曼君想到了黎聲,她不想和林璐雲爭執,於是說:“我要去英國了,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他。”“不告訴他是正確的,他夠煩了,為了得到任總的援助,他跑去北京,做了多少取悅人的事,這都是因為你,你讓我那原本驕傲的兒子,失去了他的驕傲。你今天既然來了這裡,我就實話告訴你,是我讓我侄兒林慕琛找你的,黎回去你那裡,也是我的安排,因為我心疼黎回,才會在你臨走前,讓他見你。黎聲,我會親自去接她。你就安心去英國進修,做你的大律師吧,將來,孩子們大了,自然會忘掉你,黎回現在是記得你,時間久了就會忘記了。你還會記得你三歲之前的事嗎?黎聲就更不用說了,說了不怕你難過,就算我兒子再娶一個女人回來,隻要善待兩個孩子,久而久之,孩子們都會當她是自己的親生媽媽,會忘掉你。”林璐雲冷笑著說。這番話擊潰了曼君,她踉踉蹌蹌退後了一步,捂住了胸口。林璐雲繼續刺激她說:“怎麼,受不了了,你害我損失了幾個億,我都承受了,光說你兩句,你就脆弱成這樣嗎?你放心,孩子們不會有陰影的,我會給他們找個好媽媽,會比你稱職。”“你壞人——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媽媽!”黎回竟沒有回房間,躲在樓梯後麵,默默聽著這一切。也許並沒有聽懂,可他知道,奶奶的話,一定讓媽媽很不開心,他衝了出來,站在奶奶腿邊,小手用力地推奶奶。“哎喲,我的乖孫子,奶奶和你最親了,這個人是壞女人,不是你媽媽。”林璐雲哄著黎回。“騙子,你是騙子,她是我媽媽,我要我媽媽,我要和我媽媽吃飯,我要長出四顆牙……牙牙……你快回來牙牙……”黎回轉身走到曼君麵前,緊緊摟著她的腿,號啕大哭。林璐雲氣不過,問:“什麼牙牙,阮曼君,你到底和黎回說了什麼,還有,離婚協議書呢?簽了字就給我!”說完伸手要離婚協議。“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就算離婚,也是我和卓堯之間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曼君手摟著黎回的頭,安撫著。林璐雲急得瞪眼,把黎回用力往自己身邊拉,說:“你想不認賬是嗎?是你讓林慕琛告訴我,隻要讓你見黎回一麵,和黎回在一起待一天,你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佟家的,我們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個禍害,毀了我兒子。你彆碰我孫子!”黎回嚇得哇哇大哭,身體被林璐雲抱了起來,可是雙手還是牢牢抓住媽媽的腿,哭得喘不過氣,嘴裡叫喊著媽媽。她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馬上抱著黎回走。林璐雲叫來了家裡的廚師、保安、門衛,一行七八個人,把她“轟”出了佟家,好在她平時待這些人不薄,他們也隻是在林璐雲麵前裝裝樣子,出了林璐雲的視線,就對她客客氣氣的,向她道歉。身後是黎回漸漸變弱的哭聲,一定是被林璐雲抱進了房間。“拜托你們,幫我照顧好黎回,不管他是感冒了還是拉肚子了,都要和我聯絡,我有你們的手機號碼,如果我打你們電話,你們就讓黎回接電話,謝謝你們了。”她哀求著,如同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保安小羅拍拍胸脯說:“太太你放心,我肯定隨時報告你,做你和小佟少的聯絡人。上次我媽生病,還是你托朋友在北京買藥,治好了我媽,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這樣的話,很溫暖,讓她也稍微放心了些。在佟家彆墅門口坐了一會兒,她才起身走。再過三天,就要去英國了,還要再經曆一次分離,黎聲那麼小,要送到這裡來,她再不舍,又能如何?隻能想想,這裡有專門的嬰幼兒醫生和營養師,會比她照顧得更科學,更全麵。她要努力,才能說服法官,將兩個孩子都判給自己,眼下連工作都保不住,怎麼可能得到孩子的撫養權。英國進修,有了更高的學曆和累積,就有希望。這半年,怕是有生之年最艱辛最難熬的日子了。骨肉分離,沒有當過母親的人就不會體會到。然而,有關佟卓堯的一切,她都將深埋在心裡,也許,半年之後,再次相見,還會回到從前。過去同他在一起的時間,現在都用來想他。說絕情的話,做深情的事。分開,是為了更好的重逢。由於時間緊促,直到臨行的前一天,才辦理好所有的手續,倉促之餘,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想悲歡離合了。一刻不停地忙,才是遺忘的最好方式。可惜的是,我們還有睡眠的時間,那些相忘的人就會趁這個機會跑來夢中,占據我們的大腦。第二天中午的航班,她準備上午的時候,把黎聲送回佟家。那一夜,她徹夜無眠,黎聲熟睡在她身邊,她凝視著黎聲的小腦袋,柔軟的毛發,緊閉的雙眼,偶爾嘴巴會做出吮吸的動作,偶爾會在夢中哭起來,她忙輕拍,嘴裡念著:“不怕不怕,媽媽在這兒,有媽媽在,不怕……”黎聲,原諒媽媽的無能為力,也原諒媽媽的自私。或者,媽媽從最初就不應該卷入Y樓的官司,不和你的爸爸、奶奶鬨翻,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給你一個完整甜蜜的家。可是媽媽,做不到,可能換做現在,媽媽看著你,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但在當時,你還在媽媽肚子裡,媽媽真的顧不了那麼多。曼君想著,念著,再多的堅強,都會在孩子的麵前瓦解。此刻,人的悲傷就像是沒有上限和下限一樣。清晨的時候,她做了一個一定要給他寫一封信的夢,就像是馬上就要分開,還有太多的話要說,但時間倉促,怎麼都來不及。好不容易找到筆,卻老是寫錯了字,寫著寫著很多話都字跡模糊,看不清寫了什麼,換信紙重新寫一封,反複著,地上落了一堆廢棄了的紙團。直到一夢初醒這封信還沒寫好,醒來後,她還是沒能忘記夢中自己那萬分急迫的緊張心情。他們之間,多像扔在地上那揉成一團的信紙,舒展開,是纏綿的情話,隻是,落在地上,成了多餘的廢品。唯有在夢中,可以思念他,思念得那麼坦然,那麼大膽。卓堯,想要遠離你的心和想親近你的心在打架。他還不知道她要離開了吧,她的手機已關機,不再等待他的電話。他還在北京,周旋於任臨樹的身邊,就算放棄Y樓,也要賠償股東們大部分損失,否則就要宣告破產清算了。對不起,卓堯。沒有我,你會更好的,過好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