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張離婚協議書上,明確寫了孩子的歸屬問題和財產分割問題。黎回由卓堯撫養,她撫養黎聲,至於財產,協議書上寫明她是婚姻中的過錯方和背叛者,所以她得不到佟家一分的財產,也就是說,她帶著剛出生的黎聲,淨身出戶。若不是親眼看見這離婚協議上赫然簽著“佟卓堯”三個字,她不可能相信,這會是真的,就算是賭氣說了好幾次離婚,她都還沒準備這些。而他,口口聲聲說要複合,卻做出了這樣決絕的事。她坐在地板上,一旁手機上的那條短信,顯得那麼諷刺。是天意,這條短信沒有發送出去。她真想立刻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無情,之前來這裡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演戲嗎?這時,手機屏幕亮起,來電人正是他。她猶豫著,接了電話,一言不發,隻聽到他的呼吸。她想,他大概也一定聽得出來,她的呼吸很急促,他還能從中聽出,她憤怒且難過。他打破了雙方的沉默,故作輕鬆地說:“協議收到了嗎?對不起,我臨時有事去了北京,不能親自送給你,隻好快遞過去,你看看吧,要是沒問題,也簽個字。”她想,既然都要離婚了,還會為這點小事生氣嗎?他那麼忙,忙到離婚這件大事也變得微不足道,她一隻手握著電話,一隻手捏緊離婚協議書。她明明眼淚都在往下掉,卻還是要偽裝成沒事人一樣說:“嗯,我收到了,這樣也好,省得我麻煩。你放心,我立刻簽字。我也很忙,不能親自送給你,所以也快遞給你吧。我掛了。”“等一下——”他急忙說。她的手指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的“掛斷”二字上。“還要怎麼樣?”她用手背胡亂地在臉上擦淚,她想她一定哭得很難看,真是沒用,一直都是她鬨著要分開,這下好了,他同意了離婚,她才徹底看清和明白,心有多痛。卓堯,我不敢相信,有天我們真的會分開。過去曆經太多磨難,好不容易才結婚,黎聲還不到兩個月,他就提出離婚,他甚至選擇了黎回,沒有選擇黎聲,那是因為,像這樣的家族企業,都需要男孩來繼承家業吧。一想到孩子就會無法控製眼淚,久違的心絞痛浮上胸口,她捂著心臟的位置,說不出話來。這是對她的懲罰,懲罰她之前輕易把“離婚”二字說出口。可是女人的一生,至少要說三百次離婚,又有哪一次是真的要離,無非是想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在意自己。她素來聰慧,在他麵前,也成為了俗套的小女人。“我在北京可能要待一個星期,或許會更久,你要是不想見到……她,你就把協議快遞到我公司,我會說服她,做她的思想工作,讓你見到黎回的。”他在電話裡說。她,指的是林璐雲。聽得出來他在邊考慮邊說,聽不出來有半分悲傷。她隻覺得天昏地暗。要是早知道,真離婚的這一天,她會如此痛心,而他又如此漫不經心,她會不會後悔,和他生下了兩個無辜的孩子。“我是黎回的媽媽,法律範圍內,我也有權利看他,我不想黎回黎聲分開,等你回上海,你要親自好好照顧黎聲。”她囑咐著說,快速掛了電話,真是怕啊,怕他會再打來電話說什麼需要補充的。多聽一句,都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失了態,說出一些不妥當的話,儘管那些話在剛才就快脫口而出。——為了孩子,我們是不是該雙方冷靜冷靜,暫時把離婚的事擱置一邊。她的自尊心讓她說不出口,到底一直以來說要分開的人是她啊。“阮曼君,這下你到底是滿意了啊……”她伏在床邊哭,淚水滴在離婚協議書上,這個家,終於是要散了。林璐雲,如你所願了。從房間走出來,她紅腫的眼睛出賣了她,她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失魂落魄,端著一杯熱水,喝著寡淡無味。是啊,本身就是一杯普通的水,還能要求有多甜。多多抱著平板電腦,隨意掃了曼君一眼,吃了一驚,說:“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要不要我煮個雞蛋給你敷一敷?寄的什麼東西啊,不會是一千萬的支票,讓你喜極而泣吧。”“我真沒心思和你開玩笑,世界末日要來臨了。多多,你幫我問袁正銘,查一下佟卓堯,他去北京的目的,去多久,同去的人還有誰。”她想知道,他究竟和誰在一起,隻是兩天之隔,就變化這麼大。“難怪呢,剛袁正銘和我說,他在北京,要陪同重要的人物,估計他是和佟卓堯在一起。”“那你快問問,江照願,是不是也在北京。”多多的手在屏幕上翻著,說:“不用問袁正銘了,網上照片都出來了,你來看。”“我不想看,你直接告訴我吧。”“姓江的也在啊,就在佟卓堯身邊,還被記者拍了好多照片,真是的,我要打電話給佟少,我要問清楚,他和江照願去北京做什麼,不用拐彎抹角,直接問他好了。”多多查找著卓堯的手機號碼。曼君拿過手機,強作笑臉,搖搖頭說:“不要打給他,他剛打電話和我說清楚了,我不想再問他任何話了。”“哎,袁正銘回我消息了,他說,此番去北京的任務就是,陪好任臨樹,拯救佟氏企業。”任臨樹,卓堯果真向任臨樹求援了。這個唯一能夠和佟氏抗衡的人。“任臨樹怎麼說,很難搞定嗎?”“佟少帶了一個律師來,結果任臨樹在飯局上要求女律師喝三杯酒,佟少不同意,他說如果他的公司需要女人喝酒來得到資金援助,他寧可不要,他就是這樣古怪的人。”這是多多和袁正銘的對白文字。他很袒護江照願,這和何喜嘉說的那些,根本對不上,連去北京見任臨樹這麼重要的事,他都帶著江照願。嗬,他是要重新開始他的情感生活了吧,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黎聲在睡夢中笑出了聲。這點大的小嬰兒,每天能睡上二十個小時,除了喝奶就是睡覺。她羨慕這樣的無憂無慮。就算離婚,也要把黎聲留在爸爸的身邊,並不是她自私不想撫養孩子,而是她不想女兒在沒有父親的嗬護中長大,聽起來像是個借口,她明白沒有人能取代他這個做父親的位置,但會有人,終會有人替代她,成為孩子們的媽媽。江照願這樣的女人,不可能入得了佟家。林璐雲不會愚蠢到找個比自己心機還要重的女人做兒媳婦。她心中那個去英國逃避眼下痛苦的念頭,更加強烈了。舍不得黎回黎聲,她的心有如千刀萬剮,她必須去英國深造,才有機會獲得在律師行業裡繼續立足的能力。現在,沒有哪家律師事務所敢要她了,除了正清,當然,主任也是看佟卓堯的臉色。一個公然背離所在律師事務所的原則,和自己丈夫打官司的女律師,這樣不聽從領導的安排,這樣固執無情,再有能力,也沒有哪家敢接納了。所有的領導,都喜歡屬下服從。想要好好養兩個孩子、擁有工作、賺錢養家,她隻有拿到更高的學曆。離婚協議上寫了,她拿不到佟家一分錢,何況,她也沒指望分財產。他公司都陷入這麼大的危機了,且因她而起,她還開口要什麼財產。黎回、黎聲,等媽媽半年,半年之後,媽媽會很強大了吧,這樣,就能賺很多錢來養你們。特彆是黎回,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怎麼能夠拖累孩子,就算不能再有那樣好的生活,也不能太差。在上海,單身女人如果沒有個好工作,薪水也不夠高,想養兩個孩子,談何容易。她沒有彆的要求了,隻想半年後,能夠帶著兩個孩子一起生活,她希望他們不會跟著她受苦受罪。她本擱淺的出國計劃,被快速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