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砸了記者的攝像機,手機,並將那名說出私生子這三個字的記者一拳打倒在地,一隻手有力地鉗住記者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離我的妻子,遠點。”“都給我滾——”他激動地斥責。記者們慌忙逃離,顧不得收拾地上攝影器材的殘局。跟隨而來的季東,停車,跳下車,跑過來,拉住了情緒失控的卓堯,說:“佟少,你不能這樣,那些記者會寫得更不堪入目,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你閉嘴!我做什麼決定不需要你教,滾。”他揚手甩開季東,冷漠地說。他的手,在砸攝像機的時候,受了傷,血順著手掌的背側,往下流。他轉過臉,望著我,那個眼神,我永遠永遠都忘不了,令我心疼得不能言語。想說的,太多太多,卻無從開口,他靜靜望著我,兩排法國梧桐的樹葉就那樣一片片飄落。“小漫畫,過來我懷裡,讓我抱抱你。”他暗啞的聲音說著,張開手臂,受傷的手,血流了很多。我哭著,抱著黎回,鑽進他懷裡,他一隻手抱著黎回,一隻手摟著我,他吻著黎回的臉頰,再吻我的額頭,我握著他受傷的手,心疼哽咽著說:“你受傷了,在流血,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傻瓜,看你怕成這樣,我沒有事。”他眯著眼微笑,我仰著頭在他懷裡,像是做夢一樣。“我給你包紮一下。”我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絹,是給黎回準備的手絹,乾淨整潔,我小心地在他手心上纏繞一道,打個結,卻無意間,看見了他手腕上還有舊傷。我撫摸著他的舊傷,問:“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你和人打架了嗎?”無法想象,那樣鎮定沉靜的卓堯,滿手都是打架受的傷。他的手傷成這樣,看來對方的傷勢不輕。“你也是,傷痕累累。”他柔柔我的頭發,手臂有力地將我攬入懷中,深呼吸著說:“抱著我的大寶貝,小寶貝,大小寶貝。”他看穿了我的心,傷痕累累,他比誰都懂我的痛處,看到我和黎回遇到麻煩時,他不管自己的身份,沒有顧慮衝過來保護我們,他始終都沒有把我們母子放下。“上車,離開這個公園,記者也許還躲在不遠處。”他摟著我,抱著黎回,我們朝他的車走去。我細心地發現,停在那裡的黑色車,車頭左側撞花了。“車怎麼了,撞到了哪裡嗎?”我問他,忙摸摸他的胳膊,他的腰,生怕他出過車禍,撞到哪裡,我責備地說:“開那麼快,刹車那麼急,你再這樣,以後讓季東開車,他在你身邊,我才放心。”“那天,老地方的那條路上,我看見了你的車開得極慢,我分了神,避讓不及撞到了護欄。所以,就給你打電話。”他清淡地說,逗著懷裡的黎回。我們竟都一樣,那天我也險些撞向了高架橋下的石墩。卓堯,你令我擔心,害怕,並且痛苦不堪,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見到你過得不好,你受傷。“那你還批評我開車慢,你是黎回爸爸,你要以身作則。下一次見麵,再看到你受傷,我就不讓你抱黎回了。”我玩笑著說。下一次見麵,毫無定性,這一次見了,下一次,會是何時。我握握黎回的小手,叫他喊卓堯爸爸,他陌生的眼神望著卓堯,才二十多天,兒子就把卓堯給忘記了。卓堯有些難過,說:“看來再這樣下去,他大概不要我這個爸爸了。”“兒子不要你,我要你。”我開心地說,我隻要此刻,此刻的我們,是一家三口的模樣。我坐在後排座上,抱著黎回,他開車,我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那枚婚戒,完整無缺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不是丟了嗎,居然失而複得了。我低頭,端詳自己手指上的同款婚戒,上麵的鑽石,熠熠生輝。車緩慢行駛,季東的車,也跟在後麵。“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給你打電話,不來見你。”他問。“你不是來了嗎,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卓堯,我不需要你解釋太多,你為我做的,付出的,我想,不是一兩個誤會就可以讓我懷疑你。而且,每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或者看見你,就能將我心中盤旋無數次的陰霾和猜疑全部打散。你站在那兒,我就明了。”我說。他笑了,明朗的笑聲,說:“我的女人,真乖。坐穩,抱好黎回,我需要甩掉後麵的幾輛車。”“幾輛車?”我驚詫地透過窗戶往外看,果然看出了端倪,後麵的幾輛車,緊緊跟著我們的車。“他們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那輛本田是季東的車,其餘的呢?”我不停地回頭看。“馮伯文派的私家偵探,鐘老爺子的手下,兩家媒體的車。”他語氣肯定地說。我們隻是見一麵,卻引來了這麼多的追蹤,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麼一直都沒有來找我,沒有打電話給我,他每天被這麼多的人跟蹤,他擔心的是會引火到我們母子身上。“所以,你遲遲不見我,是這樣嗎?”我凝視著他的背,他的側臉,清朗的線條,這是我深深迷戀的男人。熟悉的木香,車內並不大的空間,卻載著我的全世界。如果車一直走一直走,會有儘頭嗎,沒有儘頭的話,卓堯,我們離開這裡,開著車,遠走高飛,好不好。“我明知那些記者緊跟著我,可還想來見你,我開車經過公園,看到你正好走進公園,我打算繞道甩掉記者再回來,那些記者竟認出了你。曼君,當我看他們包圍著你,你那麼單薄無望的抱著孩子,我控製不了我藏匿的情緒。”他說著,懊惱自己。他遲遲沒來找我,是因為他一舉一動身後有一幫人盯著,他想保護我,當他忍不住來看我,卻招來了一大幫記者,他並不在意那些記者亂寫對他有什麼影響,他怕的是,那些言論會傷害我。“卓堯,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不要我和小黎回了。”我眼角濕潤,太多的堅持,讓我總算得以欣慰。“答應我,把這樣的想法永久從腦中撤銷掉。現在情況確實麻煩,我需要時間一一解決。我豈能儘如人意,但求無愧於你……我們是一家人,不管是在小漁村,還是上海。”他說得很慢,低啞的聲音透露出他的疲憊。我豈能儘如人意,但求無愧於你。他的這句話,讓我堅定,他每做出的選擇,都是有他的理由,我懷裡的黎回,我們漂亮的兒子,也許朝夕相處的日子,不會遠了。車在拐了幾條街之後,跟在後麵車似乎不見了,他的車速也放慢下來,他在觀察確定後麵沒有車跟蹤之後,又繞了一會,車駛進了一個高檔小區裡。“她那裡不方便住了,出於安全考慮,你暫時住這裡,這套房子是幾年前我買給季東的,沒有人會想到我們的家這裡。”卓堯認為多多家已經不安全了,戴靖傑瘋狂起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好,可是季東住哪裡呢?”我偏著頭問他,望著他,我覺得他像我偶像,我是個小粉絲。他笑了,說:“放心,我不會讓他睡馬路的,我的小漫畫可真愛操心。”“你吃醋了——”“沒有,我看起來像愛吃醋的男人嗎——”“嗯……像——”“那天,我真的吃醋了,我見你性感得讓每個男人都想入非非,還出現在馮伯文的公司,我真嫉妒得要瘋了。你離開後的十分鐘,馮伯文就進了醫院,他的眼睛,恐怕要休眠一段時間了。”他說著,頗有得意的味道。似乎打自己妻子的前男友,是十分爽快的事,我想想,嗯,確實是蠻爽的。我想到我在海邊救了要自殺的歐菲,卓堯的前女友,我還是暫先不把這件事告訴卓堯,已經有一個葉潔白闖入了我們之間,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卓堯,請原諒你的小漫畫有這樣的小自私。“我哪有性感到讓每個男人都想入非非……”我頂嘴。“都讓我想入非非了,何況那些男人。”他打斷。“其實,我有當年他詐欺偽造票據的證據,我本想在銀行取出來就去找你,一出銀行,就被馮伯文的人帶上了車。他燒了證據,我和他拉扯了,裙子破了,隻是這樣而已。”我紅著臉,局促不安。“也就是說,穿得那麼性感,是為了見我。”他若有所思地說,順著邏輯,挑選出他認為我話中的那個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