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此優雅好看的女人(1 / 1)

而她,沒有,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樣,還在往前走,海水越深阻力越大,我看著她隨時都會被海水衝倒淹沒。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候,我懷裡的小黎回,哇的一聲啼哭,哭聲響亮,我借勢叫喊著說:“小姐,我的孩子好像不舒服,我手裡提著東西,拜托你,拜托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知怎的,聲音都帶了哭腔。我太急太害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我麵前自殺啊。終於,她回了頭,潮水一蕩,她往我這邊退了幾步,她食指指向自己的臉,疑問地說:“你叫我?”我欣喜地說:“是啊,我叫你,你快點過來,幫我個忙。”她猶豫了幾秒,才慢慢地朝海岸邊走來。她渾身濕透,凍得直哆嗦,我把披肩解下來圍在她身上,將手中的一袋珍珠和工具塞到她手上,抱著黎回哄著他,裝的是真的需要她幫助一樣。我當律師的時候,接手過一個案例,一個搶劫犯挾持一名人質逃亡,之後遇到一個小女孩對他說了一句:叔叔,你可不可以幫我係一下鞋帶,我不會係。劫犯幫小女孩係好,小女孩謝過他,說叔叔是個好人。那句話,竟讓劫犯放棄罪念,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有能幫助人的能力,他被感化。我想,輕生的人,大概也是認為自己活著沒有意義,她絕望得不需要彆人對她伸出援助之手,但她不一定會拒絕向彆人伸出援手。“我家就在前麵,去我家洗個熱水澡,吃碗麵,就算是我感謝你幫我提東西,走吧。”我握著她的手,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了她一眼。這一眼,把我驚的不輕。她應該不認識我,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她的樣子,因為我看過她的照片,聽過她的故事,她還來過我的夢裡搶走了我的卓堯。她是,歐菲。她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會在這裡自殺,她是來找卓堯的嗎,一連串的問題我來不及想太多,但我必須阻止她輕生的念頭,我要把她帶回家。我牽著她的手,生怕她跑掉,她不說話,隻是幫我提著東西,順從地跟著我走,她的手冰涼徹骨,頭發還在滴水,渾身發抖,這個天氣,在海水裡泡一會兒人也會凍麻的。她的脖子上有燒傷的疤痕,粉紅色的疤痕,臉上倒沒有,想起她和卓堯一同經曆的那場火災,我確定這個女人,就是歐菲。我不能把我的身份告訴她,如果她是來找卓堯的,她要是知道我就是搶走卓堯的人,她肯定會不信任我,萬一她想不開,我的良心怎安。“請進噢,這是我的家,先洗個澡,我去拿一些我的衣服給你換上。”我送她去洗澡,她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照我說的去做,濕成一片的長發沾濡在臉上,給她找了一條乾淨的乾毛巾。我把黎回哄睡著,挑了幾件適合她身材的衣服,敲衛生間的門把衣服遞給她,她小心翼翼把門開了一條縫,接過衣服就立刻迅速關上門,像是很怕我看到什麼。大家都是女人,看到有什麼關係呢。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腦袋裡一片淩亂,居然還計劃穿珍珠呢,我的生活都突然亂如麻了,理不清頭緒。太多的疑問,歐菲的出現,自殺,這和卓堯之間有怎樣的關係。在這時,卓堯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怕被她聽到,就到庭院裡接電話。“卓堯,到上海了嗎?”我隨口而出卓堯的名字,趕忙回頭,生怕歐菲聽見。“到了,在去醫院的路上,你和孩子,都好嗎?”他關心地問。“你才走多久,當然都很好,你忙你的,不用惦記我們,晚上再通電話。”“好,掛了。”他說完,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仰頭深呼吸,保持平靜,裝作不認識,反正她不認識我,好好勸勸她,順便問她有怎樣的故事。我回到廚房,做了一碗熱噴噴的牛肉麵,將牛奶放微波爐裡加熱。做麵給自己男人的前女友吃,還努力要做得很好吃,阮曼君,天底下是不是沒有比你更蠢更單純的女人了。“我洗好了,謝謝你。”她穿著我的衣服走了出來,站在廚房門口,我回頭看她,才發現我拿給她的是一件綠色的針織衫。思緒一下就跳到了那條綠裙子上麵,她就是那條綠裙子的主人,卓堯的舊情人。我心慌亂了,我看她臉色蒼白,頭發濕漉漉的,我便說:“客氣了,還好衣服合身穿著正好,來,吃碗麵喝杯熱牛奶暖暖身子,把寒氣都驅走。”她是個很溫婉美麗的女人,五官比照片還要精致,身材也非常好,聽聞她做過瑜伽教練,氣質好得讓我有些自卑了。“我也很喜歡綠色。”她說著,端莊地做著吃麵,手指潔白纖細,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鑽戒,她,嫁人了嗎?我第一次見到吃相如此優雅好看的女人,不像我,總是狼吞虎咽,飯粒沾到下巴和脖子上。是男人,都會喜歡這樣矜持溫順貌美如玉的女人吧。卓堯的眼光,真不差啊。我犯著醋意,卻沒辦法不對麵前的女人生出憐愛之心。這種女人是一類被稱為奇跡的女人吧,美得讓女人都我見猶憐,她是真正的名媛氣質,我腦子裡能聯想到和她相似氣質的女人,那也就是林徽因,陸小曼了。“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自殺?”她吃了半碗麵,姿勢優雅地喝牛奶,突然對我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什麼自殺?你長得這麼好看,死了多可惜。”我特俗特沒品味地問。她笑,笑起來就更好看了,有一顆小虎牙,兩個小酒窩,她說:“我好看?那是你被我的臉蛋欺騙了,我很醜陋的,你看到會嚇到的。”我尷尬了,轉移話題說:“你聽歌嗎,我放歌給你聽,我每次不開心就聽歌,心情很快就會好起來。”她極有禮貌地說:“好。”顯然,她並不讚同我說的聽歌就會治愈心情,卻還是那麼優雅有禮。我開了音響,隨機播放出一首法語歌,是Berry的《mademoiselle》我和卓堯都喜歡法語,包括聽歌也是,法語是說情話最動人的語言。她聽著歌,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多麼熟悉,像極了一個人,佟卓堯,你騙我,還說我們有什麼夫妻相,我麵前坐著的這個女人,才是真正和你有夫妻相。我呢,此刻多像一個試圖打探窺視你們過去的卑微小醜啊。“每當我聽mademoiselle,就想和你跳支舞。”她自言自語說,這句話不是對我說的,是對她想念的那個人說的。沒有任何一個詞語可以形容我的心情,我在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思念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爸爸,卓堯說過一句話:愛過我的女人,再也愛不上彆人。歐菲愛過卓堯,她還會愛上彆人嗎。“你——在掉眼淚嗎?”她問我。“啊,沒有,隻是想到過去的一些事。”我甩甩頭,像一隻狼狽的落水狗甩開身上的水。我關掉音響,打開電視機,說:“聽歌越聽越傷感,不如,看電視吧,有韓劇,有偶像劇,有古裝劇,我最喜歡懸疑劇,你自己換台吧。”“有漫畫書嗎?”她對電視節目毫無興趣。“沒有,我不看漫畫。”我撒了謊,我還沒有蠢到要把卓堯畫的漫畫拿出來給她看的份上。“你先生呢,怎麼不在家嗎。”她問,她對我還蠻好奇。我擺擺手說:“他啊,出差了,過段時間再回來。”“那我可以在這裡住幾天嗎?”她問。我沒有拒絕,我怕我拒絕了,她會去尋死,我笑著一副特彆歡迎的喜慶樣子說:“好哇,我一個人帶著孩子也孤單了,你在這我正好有個伴,不過,你要住多久呢?”“三四天吧,我想明白一些事,就會走的,你放心,在你先生回來之前我一定走。”她說。那就好,千萬不能等到卓堯回來,她又不認識我,不可能死皮賴臉不走的,我利用這三四天好好給她上思想課,讓她重拾生活希望,也算是在做幫卓堯的事吧。她說她很喜歡這棟小樓的布局,能和自己深愛的男人住在這裡,多美好。奇怪的是,她和我說了一些話,卻沒有問我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也沒有提及她自己的身份,就好像我們是失散了多年的朋友。她談起她愛的那個男人,他的喜好,秉性,模樣,分明就是卓堯。聽著另一個女人說卓堯的種種好,我聽得入神,原來真正深愛卓堯,了解卓堯,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嫉妒得要死,卻還要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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