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開門聲。她猛然回頭,隻見謝雲舒穿著睡衣從臥室裡悠悠走出來,垂著頭往沙發上一坐,一隻手放在額頭上。“你沒去上班?”她本來以為家裡沒人,謝雲舒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差點把手裡的鍋扔掉。“今天休班。”謝雲舒說。“什麼!”這麼說,自己剛才的一言一行全部被他聽見了?謝雲舒揉揉太陽穴,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唱吧”還在單曲循環,整間屋子裡都回蕩著她嘶啞、高亢的聲音。手機就放在謝雲舒眼前,沙發前的茶幾上,葛漫漫的臉羞得通紅,卻又不好意思過去。“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給我一片白雲,一朵潔白的想象。給我一陣清風,吹開百花香。給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場。謝雲舒沒有立刻回答。他睜開眼,坐起身,轉過視線,盯著她,半晌才用下巴點點茶幾上的手機:“你覺著我能睡著嗎?”給我一個眼神,熱辣滾燙!…………“嗬嗬嗬嗬嗬嗬……”葛漫漫一時窘態畢現,連忙訕笑著跑過來拿起手機,摁掉“唱吧”,繼續沒話找話,企圖趕緊翻篇,好使自己不那麼尷尬,“那個,我在熬粥,要不要一起吃點?”“好,你給我盛一碗。”呃……要不要這麼乾脆,她隻是隨口一問。要知道,她總共就熬了一人份的粥啊。“那個……”謝雲舒起身走進洗漱間,擠好牙膏。“怎麼了?”謝雲舒皺眉。“就是……”“你到底想說什麼?”“哎呀,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就隻煮了一碗粥,剛才隻是跟你客氣一下!”葛漫漫一咬牙就說出了實話。謝雲舒愣了一下,含著牙刷,偏頭一臉詫異地看著她。那一瞬間,她幾乎能從謝雲舒眼睛裡看到自己紅得跟蘋果似的臉。有風從靜止的畫麵中吹過。半晌,謝雲舒若無其事地轉回視線:“哦,那就給我盛半碗吧。”不好意思,誰能告訴她,是她表達得不夠直白,還是他謝雲舒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啊?“隻有半碗,多了沒有。”葛漫漫噘著嘴,把鍋倒了個底朝天,每人也隻勉強分到二分之一碗。隔著餐桌,謝雲舒看著葛漫漫生氣的可愛模樣,撐著下巴,忍不住笑了一下:“半碗,夠了。”“你快嘗嘗,怎麼樣?”奪粥之仇被忘到九霄雲外,葛漫漫滿眼期待地等著謝雲舒的評價。謝雲舒端起碗,隻喝了一小口粥,就起身走進衛生間。葛漫漫一臉茫然地坐在餐桌旁,直到洗漱間裡傳出漱口聲,她才氣呼呼地道:“謝雲舒,你什麼意思?”一碗粥而已,就算她廚藝差,能難吃到哪裡去?何況她經常自己煮粥喝,自認為水平還可以。謝雲舒出來時,臉上表情怪異,指指她麵前的粥。葛漫漫突然有點心虛,卻還是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剛咽下去,她就猛地咳嗽起來。鹽放多了!都是因為謝雲舒,剛才她隻顧著尷尬,心不在焉,加了兩次鹽。“水!水!水!讓開!”葛漫漫推開謝雲舒,衝進洗手間,打開自來水,半天才緩過勁。她慢動作抬起頭,謝雲舒正靠在洗漱間的門框上,抱著胳膊,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味道如何?”葛漫漫翻了一個白眼:“乾嗎,我口味重不行啊?”謝雲舒搖搖頭,無奈地走進廚房,熟練地淘米、切菜、下鍋。半小時後,兩碗“真正”的皮蛋瘦肉粥擺上了桌。盯著麵前那碗濃稠度恰好、香味誘人的粥,葛漫漫咽了口口水。“我今天隻是發揮失常,我對我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嗯。”“你這皮蛋切得大小不一,也不怎麼樣嘛。”“嗯。”“還有你這個……”“再說下去,粥就涼了。”謝雲舒打斷葛漫漫的廢話,給了她一個台階。葛漫漫撇撇嘴,端起粥喝了一口:火候適宜,皮蛋彈滑,肉粒鮮香,好吃!她抬頭看了謝雲舒一眼:“我是不會白吃你的粥的。”謝雲舒正喝粥,聞聲抬起頭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說:嗬嗬,你白吃我的飯的次數還少嗎?葛漫漫怕他真說出什麼氣死人不償命的話,搶白道:“這樣吧,你把你的臟衣服給我,我幫你洗,就當報答你的‘一飯之恩’。”“你認真的?”謝雲舒頗感意外。“當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葛漫漫把碗一撂,拍著小胸脯保證。“這樣的話。”謝雲舒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一彎,人畜無害地笑了笑,“我這兒正好有件襯衫該洗了。”等一下,他這個表情為什麼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吃過早餐,謝雲舒從屋子拎出一件襯衫。謝雲舒在生活方麵是一個十分細致的人,一般情況下,臟衣服絕對不會過夜,但因為昨天他的手受了傷,為防感染才沒有碰水。葛漫漫接過衣服,看到襯衫胸前有一小片油漬,她湊上去聞了聞,一股子飯菜的味道,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忍不住打趣道:“呦,謝醫生這麼愛乾淨,還能吃成這樣?”謝雲舒回頭掃了她一眼,一臉平靜,道:“哦,昨天下班的時候,一個病人吐我身上的。”“啊?”“嗯,那患者剛做完胃鏡,跟他說了兩個小時內隻能吃流食,患者偏偏不聽,吃了些蔬菜和米飯,吃完不久就難受得不行,結果就吐了我一身。蔬菜和米飯都還沒被消化,外形幾乎都還沒變,隻是被腐蝕得軟綿綿的。最糟糕的是這個患者得了糜爛性胃炎,胃液呈咖啡色,黏稠狀,弄得整間病房裡一股惡臭味。”“唔。”葛漫漫胃裡一陣翻騰,忙不迭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趴在洗手池邊乾嘔兩下,“行了,你彆說了。”謝雲舒暗暗一笑,隨即淡定地退回來,把襯衫從洗衣機裡拿出來,往葛漫漫手裡一塞:“襯衫要手洗,不然很容易變形。”葛漫漫連忙躲開。這個人不是有潔癖嗎?這種被“汙染”了的襯衫不該扔掉嗎?而且,這麼惡心的話題,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從容?“你還洗不洗,不會反悔了吧?”“我洗!”葛漫漫咬牙切齒地瞪了謝雲舒一眼,盯著無辜躺在地上的襯衫欲哭無淚,伸出去的手幾次縮回。最後,不知她從哪裡翻出一個塑料夾子,往鼻子上一夾,擰著腦袋撿起衣服,迅速扔進洗衣盆,搓兩下便緩兩口氣。謝雲舒站在一旁,一臉看戲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取下她鼻子上的粉色塑料夾,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好了,剛剛我逗你玩的。這上麵的油漬是昨天吃飯的時候,我不小心弄上去的。”搓衣服的手驀地一頓,葛漫漫以極慢極慢的速度轉過腦袋,一臉和善地朝謝雲舒友好一笑,下一秒,盆一甩,手一甩,她大步跨出洗漱間。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謝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