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嘗試了幾下，她才發現，出問題的不是另一條正常的腿，而是還沒拆護具的傷腿。之前隻是使不上力，現在是一陣一陣地麻，連帶著另一條正常的腿受了影響，她根本起不來。她的第一反應是給程一恒打電話，但電話都撥出去了，才想起所有人的手機被服務生收起保管了，她無法聯係上程一恒。她嘗試著拍了幾下門，想要叫來服務生，敲了半天沒有任何回應，這才想起來，剛才她拒絕了服務生扶她進來的要求，恐怕彆人認為她自己一定可以的，沒事不會在衛生間這邊徘徊。情況好像有點兒糟糕。該怎麼辦？路嘉急得後背出了一層薄汗。路嘉原本抱著不舒服的感覺過一會兒就會漸漸消散的想法，可二十分鐘過去，她覺得自己全身開始發軟。距離她離開會場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程一恒應該發現她不在了吧？他應該會出來找她吧？可是……如果她被程一恒看到又困在了女廁所，那得多尷尬啊……路嘉還是決定自己努力一把，從洗手間裡挪出去，但一站起來就被腿部的麻意擊敗，一屁股坐了回去。路嘉抬頭仰望著天花板，在想著號上一嗓子求救時，發現有人說話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有人來女洗手間了！她有救了！路嘉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等人走進來後，她剛想出聲，卻聽見對方提到了自己。“你覺得那個程醫生怎麼樣？你姑爺爺那麼熱情地介紹他，好像很看好他？”這個聲音很陌生，路嘉沒有聽過，應該不認識說話的人，可話中提起的“程醫生”應該是程一恒吧？這句話的結尾是問句，應該是對另一個人說的。果然，過了一會兒，隨著水流聲響起，應該是有誰打開了水龍頭洗手，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程醫生嗎？他隻是一個小醫生而已，再有前途也隻是個醫生。我覺得姑爺爺畢竟老了，竟然想把我介紹給一個小醫生。”這個聲音聽起來就耳熟多了，正是剛剛表現完美的知花。聽到程一恒被貶低，路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站起來，又聽到最開始問知花的那個人說：“這麼說起來，你肯定沒看上那個程醫生。不過，看起來他挺傲的，彆的男人見了你都恨不得點頭哈腰，而他表現得不情不願，尤其是他還帶了個瘸子來參加這麼重要的宴會，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知花“撲哧”笑了一聲：“瘸子？”“你不知道他旁邊站的那個‘瘸子’的來頭並不小嗎？”知花反問道。聽到這裡，路嘉變得緊張起來，心道：難道知花已經認出了我？說不定，她接下來還會說我的壞話，這樣我可沒辦法求助她們，讓她們把我扶出去了……人生真是處處有坑，路嘉都不知道往哪兒跳才能保命了。不過路嘉倒是好奇，知花會怎麼說她。“……什麼來頭？”那人用極其八卦的語氣問。“就是那個……”知花開了個頭，就被外麵的聲音打斷了：“請問知花小姐在裡麵嗎？”“對！有什麼事嗎？”知花應了一聲。一個服務生走到門口，大聲說：“知花小姐，是這樣的。我們這邊的女服務生都被抽調走了，現在這位程先生的朋友好像不見了，想請您幫忙看一下，有沒有一名拄著拐杖的女士在洗手間裡。”“哦。”知花回頭掃視了一圈兒，“好的，我這就看看。”然後，她跟自己的朋友說，“一間一間敲門，然後再推開看看。”路嘉心想：完了完了，我馬上就要被發現了！她乾脆一咬牙，用拐杖撐開了衛生間隔間的門，然後心虛地嘿嘿乾笑了幾聲。笑完了，她就想扇自己一個巴掌。她為什麼要心虛，應該是在背後說彆人閒話的人心虛才對吧？但是，在背後說彆人閒話的知花絲毫沒有表現出心虛，而是繼續擺出她標準化的美好笑容，眼睛彎彎，笑著對路嘉說：“路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我……我起不來了，麻煩你扶我一下，扶到門口就好。”“程醫生在外麵等你呢。”知花走過來，身上的香水味很明顯。恰好路嘉近期閒得無聊，對幾款熱門香水頗有研究，一下子就聞出來是LOEWE的“事後清晨”。知花伸出一隻胳膊扶起了路嘉，路嘉借力站起來，可腿還是很麻，然後很快坐下去了：“不行，我腳麻，站不起來。”知花看上去並不相信路嘉，叫來自己的朋友，兩人一起又扶了路嘉幾下，路嘉還是沒站起來。知花有點兒生氣，看著路嘉說：“路小姐是非要程醫生進來抱你才肯起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立刻去叫程醫生進來，正好洗手間沒有人在使用。”“不是……”路嘉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腿麻到站不起來的事情，額頭上滲出了汗。她雖然很不想被知花認為她在矯情，但她還是說：“知花小姐，麻煩你叫程醫生進來吧，我的腿……可能真的出問題了。”知花有些生氣，看了路嘉一眼，似乎翻了個白眼。路嘉算是看出來了，知花先前的好性格都是裝出來的。踩著嗒嗒作響的高跟鞋走到門口，知花跟程一恒說了什麼，由於隔了一定的距離，路嘉沒有聽太清楚。沒過一會兒，知花和她的朋友走了，程一恒在門口試探性地喊了幾聲：“請問女洗手間裡還有人嗎？”沒有人回答。程一恒走了進來，看到路嘉滿頭大汗地靠在隔間的隔板上，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上去查看了一下她傷腿的情況：“怎麼樣？”“發麻。一開始是一條腿……”路嘉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已經變得蒼白，額頭上的汗水打濕了頭發，“後來是另一條腿，緊接著是上半身……”路嘉說話的時候，嘴都在微微哆嗦。“可能是術後出現不良反應了，我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程一恒一把橫抱起路嘉，從洗手間出來後，他簡單地跟服務生交代了一下，拿回手機就準備離開，進電梯的時候，恰好碰到知花從電梯裡麵走出來。知花有點兒詫異，沒想到程一恒真的把路嘉抱了出來，說：“程醫生可真是擔心路小姐呢。”“請你讓一下。”程一恒沒管知花的調侃，直接說。“嗯？”知花更加詫異。“路嘉出現術後不良反應了，我現在必須馬上帶她去醫院，請你彆擋在電梯門口。”程一恒非常嚴肅地說。他很少叫路嘉的全名，在著急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叫了。知花明顯被程一恒的態度嚇到了，立刻讓他們進電梯，然後眼睜睜看著程一恒抱著路嘉站在電梯裡，電梯門合上，程一恒的眼中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沒有。跟知花一起出電梯的朋友不禁感歎道：“哇，這個醫生也太酷了吧，就像在演偶像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