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後，喬伊就將律所現在的情況從頭到尾大致地了解了一遍。盛華律所創建不久，所以在圈子裡也幾乎沒有什麼地位，優於資金鏈不足客戶資源流失大，所以這半年來的運營狀況都不是很好。除了老板陳濤是畢業於專業的法學院之外，剩下的五個人大多數都學得比較雜，還有一個甚至是自學成才拿到的律師資格證。但因為小律所沒有像新銳律所那麼多的條條框框，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律師也是一個挑戰和鍛煉的機會。大家的根基也許不是很深，但這些年積累的經驗卻也不比大律所的那些律師差。盛華律所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團結。初步的和大家接觸交流後，就到了下班時間。喬伊看著時間點，老太太應該已經把孩子接回家了，所以婉拒了同事的邀請，攔了車直奔老太太的宅子。隻不過她沒有想到，剛下了車就會遇到了沈懷年。他似乎也是剛剛才下車，兩個人視線交接，彼此都微微愣了一下。空氣裡的風，涼涼的，拂過喬伊的長發。她迎風而立略顯尷尬，伸手撥了撥繚亂的頭發，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沈懷年也是身形紋絲不動，手心裡的車鑰匙都沾滿了汗跡。他想開口，問她今天過的好不好，話到了嘴邊卻好像被人封住了嘴巴似的，一個字都蹦躂不出來。老太太在門口看得乾著急，隻好率先開口：“小伊，快進屋啊，站在門口乾什麼？快來快來，我們小寶正在畫畫呢，畫的可漂亮。”喔。喬伊下意識應了一聲，越過沈懷年身邊就徑自走了進去，很快就聽到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小寶被接走了，喬伊也不在沈宅住，所以這些日子祥嫂就搬著過來一起照顧老太太和孩子。看著喬伊和沈懷年出現，她也高興地招呼道：“先生，夫人，你們回來了。我準備了一些水果，快嘗嘗。”夫人兩個字，有些刺耳。喬伊正想糾正，老太太就在一旁說道：“小伊，你快看看小寶這畫好不好看？”她的視線就被吸引了過去，落在小家夥胖乎乎的小手上。他手裡握著小小的蠟筆，一筆一畫正畫得聚精會神，口中還在碎碎念：“紅色裙子的是媽媽，這個是爸爸。還有小寶，和奶奶。”喬伊被驚豔到了。因為小家夥才不到五歲，可是他畫的人物卻非常傳神，有模有樣。藍天白雲下，綠草清溪，一家四口正在放風箏，整個畫麵看上去和諧而溫馨，充滿了滿滿的愛意。“畫的真漂亮。”喬伊忍不住在小不點身邊蹲下去，給了兒子一個溫柔的親吻：“我們小寶是不是很喜歡畫畫啊？”小不點點點頭，嘟著小小男孩子的語氣回答：“喜歡。但小寶更喜歡和爸爸媽媽一起住。”老太太在跟前，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明顯這話是她教的。喬伊揉了揉他小小的腦袋，隻是溫柔地笑著，沒有回答。因為老太太的強烈要求，喬伊隻好帶著兒子留下一起吃晚飯。餐桌上，氣氛就一直不太對勁。老太太特地留了兩個並排的空位下來，讓喬伊和沈懷年並肩坐在一起。她帶著小寶填飽了肚子，就借口要送孩子禮物直接抱進了屋子裡，留了偌大的客廳給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喬伊沒吃幾口飯，就想起身走。“再坐一會吧。”沈懷年卻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話音落下才下意識到，緩緩挪開自己的手，主動起身坐到了喬伊的對麵去，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如果那個案子，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不需要。”喬伊低著頭，扒拉著碗裡的飯，連話都沒有聽完就一口拒絕了。這件事情，對她的觸動很大。“喬伊。”沈懷年知道她心裡怨恨，凝重的視線還是投了過去：“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可是喬伊並不太想聽：“解釋就不必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它並不會因為你解釋幾句就有所改變。再說了，離婚不是你一直就想做的事情嗎？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拖下去的必要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去民政局把證辦了吧！”她句句帶刺，明顯的不給機會。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說明了她心裡的放不下。“過些時間吧。”沈懷年心煩意亂地放下筷子，也沒了胃口：“最近醫院很忙，抽不出時間。”說完，他徑自站起來轉身就走。片刻後腳步卻停在了門口，回頭看向喬伊目光沉沉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當晚回到家，喬伊就收到了新銳律所人事部那邊發來的解聘合同。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在上麵簽了字。因為昨晚在老太太家呆的太久，所以小寶便直接在那邊睡了。喬伊不想吵醒他，但沒有接回家住。一大早她就爬了起來，往老太太那邊打了詢問電話，和孩子聊了幾句後才動身去公司。“喬姐。”律所樓下，裴琳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看她遠遠過來，才一步三蹦躂地跳過去：“你終於來了！”喬伊看了看時間，正是上班時間，很意外她會忽然跑到這裡來。“我辭職了！”裴琳卻笑盈盈一臉不在乎地說道：“那個地方冰冷得像個地窖，無趣的很。反正我也還在實習期沒有轉正，隨時都有離開的權利。現在我沒地方可以去，所以來追隨你，你該不會把我拒絕吧？”這讓喬伊有點為難。以律所目前的狀況來看，再多養一個人真的是件難事。但她還是把裴琳帶去給陳濤見一見，要不要人還是要老板敲定的。“沒問題。”誰知道陳濤連個考慮都沒有就一口敲定了，看著喬伊說道：“正好你身邊也需要一個助理，做生不如做熟嘛，也省得我去外麵給你找人慢慢磨合。”裴琳回頭就衝著喬伊眯眼笑撒嬌，就聽到門口有人說道：“喬姐，外麵有人找你。”喬伊這才想起來今天約了陳燁。連忙轉身走了出去。會客室裡，裴琳倒了一杯熱茶放在陳燁身邊，然後在喬伊的身邊坐下。她的視線落在陳燁的身上，雙眼裡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些嬌羞。“我已經聯係好療養院了。”陳燁麵色凝重，卻仍擋不住他年少的俊朗氣質：“放心吧，小伊。這家療養院是我托朋友特地調查過的，和馬家那邊絕對沒有一點關係，安全得很。”他的視線落在裴琳的身上，對她有些不信任。但看見喬伊的眼神示意後，才又繼續說道：“我姐姐這個案子，你打算怎麼辦？這幾年我找了很多家律所，他們都拒絕了我，要麼就是開口要天價的律師費。”喬伊知道他的擔憂，十分理性地分析道：“這個案子一直拖延至今，就是因為一直沒有人向最高法院提起訴訟行為。隻要我們能消除當年終止訴訟的原因，就可以再次向最高法提起訴訟。”律法的事情，陳燁不太懂。“這個案子一直拖延至今，是因為當年的那份精神鑒定報告書為馬陽暫緩了審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沒有犯法。而且三年過去了，他一直都對外宣稱在接受相關的治療，不可能毫無進展。所以這份精神鑒定報告書放在現在，它根本就不具備任何的法律效益。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證明馬陽現在的精神狀態良好，或者是他當年根本就沒有精神疾病，那麼法院就會接受我們的訴求，重新開庭審理此案。”陳燁頓時就明白了：“我在一家報社找到了一份實習助理編輯的工作，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和主編商量，借住輿論的力量讓這件事情再次活躍在大眾的視野內。”喬伊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沉眉說道：“暫時不用，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小伊。”陳燁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緊蹙的眉頭卻微微鬆了鬆。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莫名其妙忽然來了一句：“你真的打算和沈懷年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