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兒子送平安的送回家以後，喬伊就跟著一起上了沈懷年的車去醫院。剛剛在電話裡她聽的很清楚，因為今天上午法院那邊剛剛宣布接受仙人跳案件重審的消息後，網上就炸開了鍋了。有人在暗中引導輿論的力量，還試圖把所有的臟水往受害人的身上潑，所以醫院那邊現在聚集了很多的記者和不知名的路人甲在鬨事。為了順利的開庭，沈懷年這些日子都有給王莉做心理輔導建設，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效果。現在被這些人這麼一折騰，所有的心血很有可能付諸東流了。一路上，喬伊分析了一下：“這肯定是任凱在背後慫恿的。那些營銷號都是無利不起早。”沈懷年點頭讚同這個看法。他原本是不想讓喬伊一起去的，但她的話有點道理。那些無聊的記者現在圍在醫院裡不肯離開，目的肯定不僅僅隻是想采訪受害人那麼簡單。在這場風波裡，除了原告，被告，那麼還有中立的一方就是律師。如果她出現的話，想必那些記者們也不會繼續對一個連正常表達能力都沒有的病人糾纏。這對王莉來說，無疑不是一件好事。但他還是有點擔心，把車停在醫院門口候，又回頭看了看喬伊很認真的問她：“你確定能應付的過來嗎？”“可以。”喬伊堅定的點點頭，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這些的問題。最重要的是，王莉的情緒不能受影響，如果再次爆發那麼開庭之日就會遙遙無期。她快速下了車，跟在沈懷年的身後，目光斂斂手心裡卻緊張的都出汗了。“快看，是那個律師！”擁擠的醫院過道裡，很快有人一眼捕捉到了快步而來的喬伊。聲音剛落下，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爭先恐後的轉移了目標，朝著喬伊飛快奔去。她向沈懷年遞了一個眼色，讓他趕緊去看看王莉的情況怎麼樣。視線還沒有接觸過，便被人圍的水泄不通。“喬律師，請問你當年是否真的受賄了呢？”“喬律師，聽說這次向警方提交證據請求翻案的人是你自己，那麼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喬律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受賄罪名成立，你不止會從此失去律師資格甚至還會承擔非常嚴重的經濟犯罪！我想請問，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突然悔悟呢？”各種各樣的問題拋到了喬伊的麵前，她被逼的無處可走，隻能一步一步慢慢的將記者團帶到醫院外麵，以免給彆人造成更大的困擾。“喬律師，麵對住在裡麵的受害人，你有沒有什麼想對她說的？或者想對她的親人說的？你這麼做，是為了贖罪嗎？”喬伊的頭很疼，她緊緊的捏著拳頭，思想已經快要崩潰了。“是不是贖罪，要不要坐牢，這些都不重要！”人群中，她如雄獅般的聲音咆哮而出：“重要的能還受害者一個清白，給大家一個真相。法律的公正嚴明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惡者，更不會讓無辜的人永墮黑暗。”砰。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拿起手機朝著喬伊的腦袋砸了過去：“像你這種惡毒的人根本不配做律師，更不配談什麼律法的嚴明公正！”人們看不到喬伊額頭上臃腫發青的傷痕，看不到她眼裡的無助渴望。隻有無數的嘲諷，極儘肮臟的詞彙像刀子一樣紮的她遍體鱗傷，連替自己解釋的力量都沒有。“都讓讓，讓讓！”沈懷年確定了王莉的情況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場暴力活動，飛快跑過去拚命的將人群和記者拉開：“你們都冷靜冷靜，至少聽聽受害人家屬的心聲！”受害人家屬？記者的敏銳度很快捕捉到了這句話，紛紛調轉了方向就看見從沈懷年的身後走出來一對神情憔悴的老夫妻，正是王莉的家屬。但他們並不認為，王莉是受害人。她明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要不是因為精神有問題，早被送進大牢了。老夫妻是沈懷年特地帶過來的，他擔心喬伊會控製不了局勢，和老人家簡單的介紹了事情的經過後便趕緊帶了過來跟大家解釋一下。好在，老兩口都是通情達理的人，隻要女兒的冤屈能伸，那他們做什麼都願意。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一個律師願意接手翻案，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大家都聽我們說。”老父親的頭發已經完全花白了，被老伴扶著開口高聲說道：“你們都誤會這位喬律師了。要不是她願意站出來，我女兒的冤屈隻怕這一輩子都洗不乾淨了。”老婆婆也滿眼淚痕，聲淚俱下：“現在警方已經掌握了證據，到時候真相如何，大家就會一清二楚。我女兒當時被那個混蛋欺負後，本來就一心尋死，可就是因為網上那些人的栽贓陷害，才害的我女兒精神失常，還說她是故意偽裝想逃脫罪責。天地良心啊，做這種喪儘天良的事情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啊！”老兩口越說越激動，噗通一聲竟然雙雙跪了下去：“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律師願意為我女兒做主，求求你們放過她吧。她要真的是收了對方的錢，又怎麼可能站出來自毀前程就為了給我的女兒翻案呢！”這一跪，所有人都沉默了。連那些故意被安排來鬨事的人，也頓時閉了嘴。輿論的風向的確是很容易被引導，但大家不是真正的傻子，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好幾個記者覺得老兩口的話有道理，一時就拿不定主意了。私下商量了後，最後隻有寥寥的幾個人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書說了一句抱歉，就紛紛上車走了。沈懷年將老兩口扶起來，心裡麵也非常不是滋味。“叔叔阿姨，是我對不起你們。”喬伊咬著唇角，多少愧疚的語言都無法表達出此刻她的心情來。他們的女兒被人糟蹋輸了官司，她雖然不是全責，但畢竟是當年經辦這件事的律師之一，所以多少都應該承擔一些責任。可是現在，老兩口卻願意站出來，為她說話，甚至是下跪。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人，羞恥難堪。“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你。”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看向墨黑的夜空聲音裡透著無奈：“沈醫生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老兩口了，當年你雖然是辯護律師，但也保不住那個姓範的王八蛋為財起意跳出來往我女兒身上潑臟水。你現在願意站出來，我們老兩口的心裡就已經很感激了。”喬伊想說不是。想說，其實也許……也許當年我也受賄了。可是她看著老兩口真誠的目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還有沈醫生。”老爺子又拉著沈懷年的手，萬分感激的拍了拍：“這兩年要不是沈醫生一直資助，我們莉莉的病情隻怕早就惡化到不能想象的地步了。你們夫妻兩，是我們的貴人。貴人啊！”喬伊的心裡更加覺得自己難辭其咎，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個案子徹頭徹尾的翻過來。半夜三更發生這樣的事情，把喬伊一晚上在幼兒園積攢到的快樂揮霍的所剩無幾。她看著老兩口相互扶持而去的身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還疼嗎？”沈懷年看著她額頭上的傷勢，很是擔心。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喬伊的手，往醫院裡走：“以防萬一，我讓同事給你做個頭部CT。”“不用。”喬伊有點哭笑不得，壓抑的心情才鬆懈了一些：“隻是一點皮外傷，沒什麼大礙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還有很多的資料我需要再認真的看一遍。還有就是……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律師願意接手這個案子，所以我明天要回律所一趟。”工作上的事情，沈懷年不太懂。看她執意，也就不勉強，隻好默默的鬆開手：“你不能作為辯護律師出庭嗎？”喬伊搖頭。又繼續說道：“雖然證據是我提交並且申訴的，但這個案子當年畢竟和我有牽扯不斷的關係，所以我隻能作為證人出庭。更何況我現在還在停職，根本沒有這個資格。”她有點發愁。因為當年犯罪嫌疑人是被當庭釋放的，所以造成了很大的轟動。即便是現在法院接受了審理，但大部分的律師都不敢站出來接手這個案子，因為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贏這個案子。最重要的是，以現在王莉家的情況，也不可能拿出任何的律師費。冒著失敗的風險免費給一個很有可能敗訴的舊案做辯護律師，這是這個行業裡任何一個律師都不會輕易做的事情。大家都很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想沾惹上秋雨寒雪，傷了根基。沈懷年把車鑰匙給了喬伊，讓她自己開車回家，今天晚上要在醫院裡守著王莉的情況。他剛把鑰匙遞過去，喬伊的手機就響了。“小裴，這麼晚什麼事？”電話那邊是裴琳興奮的一跳八尺遠的聲音，絲毫不掩蓋她現在的情緒：“喬姐，警方那邊對你的調查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