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蝶飛風過 空夢一場(中)(1 / 1)

子時末。我是忍著身體的酸痛醒來的,看著赤裸的身上留下的痕跡,羞澀和慌亂一起席卷而來。我一偏頭,便看到身側的容若睡的正沉,他胸前的抓痕刺眼的讓我覺得雙頰紅的發燙。昨夜,我到底如何在他身下呻吟,頭痛的卻回想不起來。忍著腰間傳來的酸痛,我翻過他下了床,準備去找衣服穿,卻發現昨夜我的衣衫早就被他被我自己撕扯的沒了樣子。我隻好打開他的衣櫃,找了一身簡便的衣服給自己穿好,而他依舊沒有被我的動靜吵醒。我不想喚醒他,是因為我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可我也沒打算瞞著他,因為歡愛是兩個人的事,他身在其中,也該知道真相。我輕輕的在唇角吻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留下一屋的浪跡和空氣中還殘留的曖昧氣息。回到我自己的院子,剛推開門,便發現了不對勁,雖然沒有燈火通明,但我主屋的廳和寢室的燈都亮著。也是,此刻已經過了子時,蕪香做完我吩咐的事情,自然會回來的,也自然會發現我不見了的。站在院子裡的陰暗處,我在想,如果天下皆知?我待如何?不如何!已經發生了,便是後悔又有什麼用?何況,我不會後悔,便是再朝前一步是懸崖,是粉身碎骨的結果,昨晚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抱緊他,抱緊那個我心裡念了六年的納蘭容若!沒錯,昨夜是我,是我主動拉著他倒在了床上,是我抱緊他不讓他掙紮起身,也是我在他分明醉的不清醒的時候,讓他與我歡愛。我喜歡他,喜歡到不在乎以後,不在乎其他,也不會讓他為我如何。想清楚以後,我沒有猶豫的抬步往主屋走去,“吱呀”的一聲,我推開了門。廳裡走來走去擔心不已的哥哥聽到聲音,立刻看了過來,一旁跪著的蕪香回過頭來,臉上還掛著眼淚。“蝶依!”哥哥見到我,先是一愣,便又立刻衝到了我的麵前,“你去了哪兒!”“郡主,”蕪香哭著跪爬到我麵前,“郡主你嚇死奴婢了,王爺他也擔心的厲害。”我沒有接話,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蕪香一眼。我昨夜之所以這般瘋狂,這般不顧一切,也是因為知道蕪香穩重,不會哭鬨的人儘皆知,而哥哥……更不用說,不會拿我的名聲開玩笑,所以,除了我這個院子,怕是彆的地方都沒有驚動。“蝶依!”見我不說話,哥哥急的厲害,低聲吼問,“你到底去了哪裡,你的衣服呢?你怎麼會穿著男人的衣服回來!”我很淡定的走到了桌邊坐了下來,“沒什麼,出去喝了點兒酒,就回來了。”“你!”哥哥氣的臉色鐵青,剛想要說什麼,又看到了蕪香,隻得忍住怒氣吩咐,“蕪香,你去告訴那些小心搜尋的人,各自回去不用找了。你守在外麵,不要讓彆人靠近。”蕪香也深知事情的重要,不敢懈怠,連忙應了下來,“奴婢這就去。”蕪香出去後,哥哥的耐心所剩無幾,他走到我的麵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直視他。“告訴我!他是誰!誰敢這樣對你!”我沒有絲毫的膽怯,也沒有絲毫的退縮,“哥哥要做什麼?替我討公道?還是替我殺了他!”“自然是要殺了他的!他敢這樣欺負你,敢這樣對你!”哥哥的眼睛很紅,紅到我一點兒都不懷疑,如果容若在這裡,一定無法承受哥哥的怒意。“如果是我主動的呢?如果我不允許哥哥傷害他呢?”走到今天這一步,對哥哥,我不會再隱瞞了。“你說什麼?”哥哥驚訝不已,手上的力氣也不由得重了幾分。我被捏的生疼,眼淚都有些止不住,可我看著他的眼睛,異常堅持,“哥哥都聽到了,我說,我喜歡他,是我,是我主動的,哥哥不許傷害他!”哥哥看到我的眼淚,察覺到了自己的手勁,鬆開了我,可是他聽到我的話,還是很氣憤,氣憤到想要發泄。哥哥一拳砸在了桌上,桌上的茶盞被震的翻了,咕嚕咕嚕滾到桌邊,又掉落在地上,“啪嚓嚓”的摔的四分五裂。“你願意?你是金枝玉葉,怎麼會願意!便是你願意他也要三媒六聘的去裕親王府提親!又怎麼會如此對你不尊!”哥哥的眼神充滿了嘲諷,又很是痛苦,“不對,不對,蝶依,你不會這般的,一定是被強迫的,是誰,是誰強迫了你?不會是……”說到這裡,哥哥的眼神變了又變,突然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道,“不會是他吧?他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卻是知道的!”我抬頭看了哥哥一眼,實在不願意哥哥瞎猜想,“不是皇兄,哥哥就不要胡亂猜測了。我可以告訴哥哥,是納蘭容若,我喜歡他,昨夜的事情是我主動的,我心甘情願的,哥哥可不要去傷害他。”哥哥聽了我前一句話鬆了口氣,又聽到了後麵一句話,驚的不知所措。“容若?”哥哥滿臉的愕然,比看到我這樣回來還驚訝,“你怎麼會和他?你說你主動?你和他哪裡見過幾麵?又怎麼會讓你喜歡他,讓你心甘情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笑了笑,“哥哥不是比我更清楚嗎?當初你和嫂嫂也是……”哥哥聽了我的話,痛苦的深呼吸一口氣後,才繼續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偷跑了出去,是他將你送回來的,我以為他是碰巧,如今想來,便是那個時候你就……你那時才多大!對了,那晚下雨,你突然哭的厲害,我以為你是腿傷,如今想來,也是因為他吧!他當時可是也在旁邊的!”我搖了搖頭,“我第一次遇見他的那天,哥哥也在呢,哥哥怎麼忘了?若不是哥哥,我可能和他也不會認識吧?”“那次……”哥哥顯然也想了起來,頭痛的說道,“那樣頹廢不堪的他,你都能喜歡,你到底想要什麼!他有妻子,有小妾,有孩子,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亡妻!你到底圖他什麼!你的眼光就這麼差嗎?”見哥哥說的難聽,我臉色也冷了下來,我冷冷的和哥哥說道,“他哪裡差了,他在我心裡是最好的!是我喜歡他,又不是他喜歡我,哥哥又何必把錯都推到他的身上!”“什麼?”哥哥的怒氣又高漲了不少,“他不喜歡你?那他還對你!他把你當成了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哥哥後麵的話欲言又止的沒有說完,可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詞。哥哥氣的又一拳捶在了桌上,然後轉身就要走。我知道哥哥疼我,也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這樣的他離開我這裡,於容若沒有一點好,我連忙起身去拉他,“哥哥,站住!”“蝶依,你放開我。”哥哥掙紮著讓我鬆開,“我現在就去問他,他把你當作什麼了!”“不要,”我拚命抱住哥哥,“哥哥不要去,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是我。”哥哥又氣又心疼,“蝶依,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他不知道你是誰,是不是連你的心意也不知道?”“是,他不知道。”我急的不行,“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是我自作多情的,哥哥不要去找他,那樣我會很難堪的。”哥哥深呼吸一口氣後,妥協的說道,“好,我不去找他,我去找皇上。”“哥哥找皇兄做什麼?”我不解的問道,“哥哥是覺得我的事情還不夠多嗎?”“我去找皇上,讓他給你和納蘭容若賜婚!”哥哥咬牙說道,“他雖然算不上個好人,可你喜歡,又與他有了夫妻之實,他便要對你負責!”“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兄的心思!”我攔不住哥哥,又急又氣,眼淚都出來了,“怕是他替我做主之前就要對容若不利,何況哥哥你也知道,容若他有妻子,有念念不忘的亡妻,我嫁過去如何?做妾嗎?”“讓他休妻!”哥哥很是肯定的說道,“娶你為正妻!幸好他是納蘭家的人,不然就算你隻是郡主,他也是沒有資格娶你的!”“哥哥你要逼死我嗎?”我搖了搖頭,“我不會嫁給他的!我是喜歡他,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啪!”我話音未落,哥哥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他氣的不輕,“你怎麼可以如此輕視自己!你不能嫁她未妾,不願嫁他為妻,難不成就這樣嗎?你的一輩子就被昨夜毀了,你知道嗎!”我被打的偏過了頭,可是我不怪哥哥,如果我是哥哥,也會討厭這樣的我,這樣不知羞恥,不清不白的!我苦笑出聲,“哥哥,我的一輩子有什麼可言的?我本就是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人,我也不該喜歡上納蘭容若,可就像我出現在這個世上一樣,我也喜歡上了他,哥哥,我什麼都不要,不要我真正公主的身份,也不要他拋妻棄子的來娶我,也不要……不要奢求他來喜歡我,哥哥,我就這樣子,就可以了。”越說到最後,越多了幾分請求的哽咽。我不會嫁給他,那樣,他對不起他的亡妻,對不起他續娶的繼妻,對不起他的兒女。何況,我這樣的身份,也不會做他的妾。就這樣就好了,有了那樣的一夜溫存,我至少擁有過,至少愛過。是的,愛,比喜歡更深的喜歡。哥哥見我如此,怒氣也好,心疼也罷,都壓抑在了心裡,他上前一步將我摟在了懷裡,聲音也有了幾分哽咽。“早知道你會如此痛苦,當初我真的該阻止阿瑪額娘將你生出來。”我搖了搖頭,“哥哥,我並不在乎那個公主的身份,能是阿瑪額娘的女兒,能是哥哥的妹妹,我已經很幸福了。何況,我還遇見了他。”……有哥哥在,我的事情到底瞞的沒有人儘皆知,至於容若那邊,我也是沒有聽到一點消息的,想來,他與我一樣,也沒有告訴他人吧?我在院子裡躲了兩日,待身子恢複了一些,才出了院子,去給皇祖母請安。不意外的,竟然碰見了皇兄。“幾日不見蝶依,朕怎麼覺得蝶依臉色好了不少?”皇兄笑著問我。我笑道,“吃飽了喝足了,臉色自然就好,如此還要多謝謝皇兄的厚待呢。”“那是自然,”皇兄挑了挑眉,“朕怕虧待了你,皇祖母可不饒了朕的。”“你們就不要在哀家麵前說笑了,”太皇太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拿哀家做筏子,對了,皇上,怎麼這兩日不見容若?”容若?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剛剛進來的時候,的確沒有看到容若守在門外,我以為他今日不當值的緣故。皇兄歎了口氣,說道,“前日早上,他來向我請示,說要回京,我見他臉色不好,便應了,讓他回京好生休養。”前日早上不正是那天我離開後不久嗎?回京,他回京了?我以為,他會不知道是我,我以為就算他猜到了是我,要麼和我一樣,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要麼來質問我為什麼勾引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沒有隻言片語的就離開這裡,逃回京城!這算什麼!我心裡的難過和憤怒,忍不住從心底傳遍全身,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他的跟前,去問他,我真的真的一點兒也不重要嗎?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從太皇太後的院子裡出來的,但是皇兄邀我去園子裡走一走的時候,我以頭痛為由,婉拒了。我回到院子裡也沒做多久,便飛快的去了哥哥的院子裡,我進院子的時候,哥哥正在練劍,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哥哥的麵前。“蝶依!”哥哥連忙丟下劍來扶我,“你這是做什麼!”我避開哥哥的攙扶,堅持要跪著,“哥哥,幫幫我,我想回京。”“你說什麼?”哥哥驚訝不已,“回京,你為什麼要回京?”我抬頭看向哥哥,“哥哥知道容若已經離開了玉泉行宮,不是嗎?”“你!”哥哥氣的咬牙,“你不是說就這樣了嗎?不求他對你負責,什麼都不要嗎?他不過剛走兩天,你就要眼巴巴的追上去嗎?”“哥哥!求哥哥成全。”我沒有解釋,連我自己都沒辦法直視我自己那顆已經沒有了原則的心。我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在乎,現在卻因為他回京了,變得又急又怒,又心酸。哥哥見我如此,也是怒不可言,他轉身走回去,撿起了劍,放回兵器架上,冷冷的對我說道,“我不會幫你,這裡是行宮,可不是你想走就走的!你這樣,彆人不懷疑到他的身上都難!”說完,哥哥便離開了,根本沒有管還跪在地上的我。我倔強的跪在地上不打算起來,就像我倔強的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後。我不知道我跪了多久,我隻知道哥哥再來扶我的時候,我的雙腿已經沒有了知覺,是他抱著我回了我的院子。“我已經和皇祖母皇上說過了,”哥哥冷冷淡淡的對我說道,“你嫂嫂病了,你明日要回京陪她。”聽了哥哥的話,我激動不已,哥哥替我找了一個我可以回京的理由,“哥哥,謝謝你。”“哥哥已經幫了你這麼多,”哥哥說道,“如果你一直都執迷不悟,那麼哥哥也救不了你,去見他吧,你去問問他的心,問問你自己的心,如果要斷,便永遠斷了吧,就是一輩子不嫁,裕親王府養你一輩子。”“好。”我哭笑著應了。……我沒有選擇馬車,和送我回京的四個侍衛一同騎馬,我打馬打的厲害,隻為能早些回到京中,能早日見到他。回了裕親王府後,我去了嫂嫂的主院,做戲做全套,嫂嫂也是躲在院子裡,哪兒也沒去的。到了晚上,我換了一身男裝,去了容若的府上,卻得知,他隨皇上去了玉泉行宮,根本就沒有回來。他,到底去了哪兒?就像沒有瞞著哥哥一樣,我把我的所有心思告訴了嫂嫂,我隻求她派人去給我打聽他的下落。他和皇上說要回京,他不是回這裡,他是去了哪裡呢?一連找了幾日,都沒有他的消息,他仿佛就沒有回京一樣。我心情低落的像是連著下了無數次雨的陰天一樣,就連院子裡早就敗落的鳶尾花,也是讓我沒有好……等等!鳶尾花!那個莊子我隻去過一次,哪裡記得在哪裡?然後還是求了嫂嫂,讓嫂嫂派人去查容若的名下莊子有哪些,或是跟他亡妻有關係的莊子也行。納蘭家的莊子很多,容若和他亡妻名下的莊子也有很多,我也不能一個一個去找,那樣我沒找到就能累死。五月三十。最後終於查到他種了花草的莊子在哪兒,不僅如此,他們還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容若亡妻的祭日正是今日。如此,我更加肯定他就在那個莊子了。他這些年來,念念不忘他的亡妻,怕是人儘皆知的。他為亡妻寫了那麼多的悼念詩詞,也是流傳甚廣。他有多愛他的亡妻,我就越多的愛著他。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我沒有猶豫,便讓人帶路,飛快的騎馬趕去那個種了一大片鳶尾花的莊子。現在已經過了鳶尾花的季節,我便沒有看到記憶中的那片鳶尾花田。可我也顧不上這些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他,卻在奔著去莊子裡的那個院子時,與裡麵慌亂出來的小廝差點撞上。“哎呦。誰呀,不長眼睛。”那個小廝跌倒在地上,我被同來的嫂嫂派來的蕪辛扶著,沒有跌倒。“放肆!”蕪辛嗬斥道,“這可是郡主,你才沒長眼睛呢,慌慌張張的每個樣兒,你們主子呢?”聽到郡主,那個小廝慌的連忙抬了頭,看到我一身打扮,沒有懷疑,又聽蕪辛問的,連忙回道,“主子他,主子他死了。”“什麼!”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雙腿也一軟,差點跌倒?這是容若的莊子,容若的院子,自然隻有他是主子!死了?不會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主子沒氣了,”小廝被我這麼一嗬,哭了出來,“他喝了好多天的酒,又染了風寒,今日奴才還是沒有攔住他,他又喝了不少的酒,剛剛奴才去給他端了醒酒湯來,一回來便看到主子倒在地上,我一摸身子有些涼了,也沒了呼吸。”他說的,我並沒有聽全,我撥開他的身子,擠進了廳裡,果然,桌邊趴著那熟悉的身影,沒有動靜的身影。我看到他的時候,竟然有些膽怯了,不敢上前,不敢再去質問他,我隻求……隻求那個小廝說的是假的,他隻是睡著了。蕪辛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號了他的脈,肯定的說道,“郡主,他真的死了。”蕪辛是如何厲害,我是清楚的,所以嫂嫂才扣下蕪香,吩咐她跟著我來的,蕪辛說的,便是……真的了。我想哭,眼淚都流不出來,我無神的走到了他跟前,伸手想要去觸碰他,被觸手的冰涼給嚇的不知所措。他不會再醒來了,他真的離開我了,我都沒有機會去問他,他對我,到底有沒有一絲,哪怕一絲的喜歡呢?蕪辛吩咐那小廝去找人,然後又再廳裡轉了一圈,突然她停留在書案前,然後將案桌上的紙給撿了起來。蕪辛將寫滿字的紙遞給了我,我好奇的看了起來,越看越心酸。這是他寫給哥哥的一封信。王爺,臣有悔,求王爺責罰。臣不該喝酒,不該喝醉了,不該對郡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一切是臣的錯。求王爺責罰臣,求王爺諒解,臣不會讓郡主難為,臣會向皇上請求,求娶郡主。隻是,臣家中已有兩妻,同是臣明媒正娶來的,臣不能欠著他們的,所以,郡主便要委屈些。但郡主金枝玉葉,臣會給她正妻之位,家中的妻子官氏為平妻。除此之外,臣沒有彆的能給郡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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