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寧壽宮。柒玥突然想到了太子妃，連忙問向李側妃，“你在這裡，那太子妃在哪呢？”照理說，太子謀反，不讓正妃出麵，讓一個側妃出麵，是為何？聽到柒玥提太子妃，李側妃臉上忍不住呈現幾分譏諷，“她？嗬，嬪妾現在沒時間顧著她，待太子回來廢了她，就有她好看的了。”“太子妃也被你們控製住了？”柒玥心中有數了，“你們當真是豁了出去了？”“貴妃娘娘說的這些都是廢話，”李側妃輕哼一聲，“當然是豁了出去的，畢竟這事成了，一步登天，不成，便是全家性命。”柒玥很是不解的問道，“既然太子妃都不願意做這事，你為什麼願意做？”“太子殿下可是許諾嬪妾了，成，就會廢了太子妃，而立嬪妾為皇後。”李側妃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得意。這事成了，太子殿下就是大清江山的君主，九五之尊，而她，不用在屈居太子妃名下，可一躍成為中宮皇後！“子嗣最是關鍵，你膝下無子無女，太子不立唐側妃，不立林氏，立你？”柒玥挑眉問道，“本宮怎麼覺得你是太想當然了？”太子側妃唐氏上月剛為太子生下第六子，之前還生了一個早殤的第四子，除此之外還生有太子的第六女。太子妾室林氏為太子殿下生了第三子。太子如今隻有第二子，第三子，和剛出生的第六子這三個兒子，女兒也隻有太子妃生的第三女和唐氏生的第六女。“也不怕告訴你，”李側妃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肚子，臉上帶了幾分溫柔，“嬪妾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有太醫號過脈，說是個男胎呢，太子殿下說了，成事後，就立嬪妾肚子裡這個為太子呢。”“嗬，”柒玥笑了起來，不免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知道皇上當年為何沒有封你為太子妃？”太子殿下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太子妃不支持他，他卻需要一個人來替他在此次宮變中周旋後宮的諸事，便給李側妃畫了個大餅。畫餅充饑！眼前的李側妃當真是為了那個所謂的大餅，愚笨至此！“哼，”李側妃冷哼一聲，“皇上嫌棄嬪妾的家世不是頂好的，心中早就計較著瓜爾佳氏的石楚蔓配給太子了！”瓜爾佳氏石楚蔓正是太子妃的姓氏和名字，太子妃在她之後進府，是與太子大婚的正經太子妃。“不是，”柒玥搖了搖頭，笑了起來，“家世隻是其中之一的緣故，皇上才不會因為這個而選擇石楚蔓為太子妃，更多的原因是，石家忠心，石楚蔓聰明賢惠，而你，太愚笨！”“你說什麼？”聽了柒玥的話，李側妃臉上一陣青一真黑，很是難堪，“你敢說我蠢？”李側妃不再說所謂的尊卑，或者說，她認為太子殿下的事情一定成，她不用再假裝，不用再對柒玥屈卑。“不蠢怎麼留著太子妃？”柒玥反問道，“怎麼不殺了她？不成，經曆了這事，皇上降罪太子，太子妃也躲不開的，成，太子回來也是要廢了太子妃的，你為何不趁現在殺了太子妃呢？”柒玥盯著李側妃的臉，不敢遺漏一點李側妃的表情。“我當然想殺了太子妃，”李側妃紅著眼睛衝著柒玥嘶吼，“太子妃壓在我頭上這麼多年了，我豈能饒了她，我恨不能折磨死她，不過太子殿下交代，讓我留著太子妃一命，所以……”李側妃看清柒玥眼中的微微擔憂，突然反應了過來，“貴妃娘娘這是在激怒我嗎？還是貴妃娘娘在擔憂太子妃？”柒玥的打算被李側妃戳穿，也不惱，也不變臉，“李側妃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太子妃和你們是一條船上的，就不是和我們一條船。”許是站累了，李側妃走到一旁坐了下來，“貴妃娘娘能想明白就好，貴妃娘娘不必再多說了，我聽了頭疼，若是貴妃娘娘再多嘴，我隻能讓人堵了貴妃娘娘的嘴巴。”“……”柒玥果然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不過，她也從李側妃的嘴中知道了不少的消息，看來這次的事情，太子妃沒有參與，也就是她的身後石家也沒有參與了。李側妃的阿瑪是雲騎尉雷大人，也許這是太子給李側妃許諾的原因吧。“娘娘也坐下歇會兒吧。”惜若扶著柒玥往皇太後床榻的一旁走去。李側妃朝這邊瞥了一眼，沒有吱聲，左右有她和這些侍衛在，她才不覺得這主仆二人能有什麼能耐逃出生天。柒玥晌午後睡的多，錯過了晚膳，這會兒肚子裡空的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側妃娘娘，”惜若衝著李側妃喚道，“太子殿下也有交代你，不能虧待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這會兒肚子餓了，勞煩你傳了膳進來。”“餓著！”李側妃沒好氣的說道，“真當這裡是承乾宮，你還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呢？”“那也不能不用晚……”惜若還要再說什麼，被柒玥攔住了。柒玥搖了搖頭，示意惜若不要再說，然後拉著惜若一起坐了下來，就靠在皇太後的床尾。惜若看柒玥這樣，心疼的紅了眼眶，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她也怕李側妃一個不好，真的做出什麼事來。“你們在這守好了，”李側妃站了起來，對門口的幾個侍衛吩咐道，“本宮就在外麵歇著，讓她們跑了，你們提頭來見。”“是，娘娘。”侍衛應了下來，然後裡麵站了兩個，其他的守在了寢室門外。李側妃轉過頭來，看向柒玥，“貴妃娘娘，我可是說的很清楚了，貴妃娘娘就不要耍小聰明了，等太子回來，自然有貴妃娘娘的榮華富貴。”“隻要李側妃不對宮中的妃嬪下手，本宮和皇太後這裡保證不會跑，不會逃。”柒玥冷著臉保證道，“待皇上和太子回來，本宮這裡任憑你們處置。”柒玥明白自己唯有等，她是有些身手，可是在大內侍衛麵前，就是三腳貓惹人笑罷了。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皇太後的生命，還有後宮其他妃嬪的生病來玩笑。不管皇上那裡如何，她都要守著這後宮，守著皇上回來。皇上，玥兒等你，等你回來。“貴妃娘娘配合，那我就放心了。”李側妃笑了起來，她到底有著身孕，熬不住的。李側妃離開後，這寢室裡除了看守的侍衛，就隻剩下柒玥、惜若和依舊昏睡的皇太後了。“娘娘，”惜若小聲開了口，“你靠在奴婢懷裡睡一天會兒吧。”“我不累，”柒玥搖了搖頭，“要不，你歇一會兒吧？”“娘娘，”惜若好生勸著，“還不知道明日會怎麼樣呢，這李側妃回去歇著了，娘娘不歇著，明日又如何麵對？”惜若說的有理，柒玥也不好在拒絕，左右看了半天，總不能直接躺在皇太後的床上吧？“惜若，辛苦你了。”惜若握了握惜若的手。惜若摟著柒玥靠著窗框，讓柒玥閉眼歇著，她卻不敢閉眼，萬一李側妃有什麼動作，她也好應對。惜若待柒玥睡熟後，便盯著門口的兩個侍衛，絲毫不敢放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呻吟聲響了起來，“啊，水，水。”惜若還沒來得及轉身，懷裡的柒玥驚醒了過來，柒玥起身看向躺在榻上的皇太後，果然見到是皇太後在說話。“太後娘娘，”柒玥輕輕拍了拍皇太後的胸口，喚她醒來，“太後娘娘？”柒玥喚了幾聲後，皇太後停止了呻吟，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過來，“你是誰？”“太後娘娘，是臣妾。”柒玥示意惜若與她一起，扶起了皇太後。皇太後坐起了身子，才看清眼前人是誰，“原來是貴妃，則回呢？”自從其其格老了，手腳不太便利之後，皇太後身邊的嬤嬤就由則回姑姑為主了。“對了，”見皇太後提起則回姑姑，柒玥這才想起來什麼，轉頭看向門口的兩個侍衛，“這寧壽宮服侍的人呢？”“側妃娘娘吩咐，都被關到後院了。”侍衛目不斜視的說道。“那太後娘娘沒人服侍也不行啊，”柒玥好生說道，“勞煩你們去給太後娘娘倒些茶水來。”那答話的侍衛皺起了眉頭，顯然很是不樂意。柒玥微微揚了聲音，“自古仁君以孝治天下，太後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嫡祖母，便是不管日後太子如何，也不會忘了這事，你們敢對太後娘娘不好，也不怕太子殿下記恨你們？”侍衛聽了柒玥說的，不敢怠慢，連忙應了，“貴妃娘娘且等一等，小的這就去。”說完，那侍衛示意另外一個侍衛好生守著，然後他轉身出去，沒一會兒提了一個茶壺回來，遞給了柒玥。“多謝。”柒玥很是感激的接過了茶壺，然後走到桌邊，拿了杯子倒了一杯出來。咦？怎麼是涼水？柒玥變了臉，拎著茶壺對那侍衛說道，“太後娘娘年事已高，怎麼能喝涼水呢？”那侍衛被柒玥弄的心煩，也顧不得以後太子會不會回來找麻煩，轉頭不耐的衝著柒玥大聲說道，“能喝就喝，不能喝彆喝，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誰給她起鍋燒水去？”“你！”柒玥被侍衛的一句話給堵的不上不下。“貴妃。”身後的皇太後輕輕喚了一聲。柒玥隻好端著涼掉的茶水走到了床榻邊，有些心疼的對皇太後說道，“太後娘娘，沒有熱水，太後娘娘就小口抿一下，過過嘴唇吧。”皇太後靜靜的看著柒玥，隻開口問道，“是太子反了嗎？”昨日看到李側妃帶人衝進她的寢室，又把所有人都抓走後，她已經因為氣憤昏厥了過去，再醒來還是這樣，她明白，眼前她的處境已成定局。柒玥看皇太後這樣的情形，心裡很不是滋味，但隻有點了點頭。“那皇上呢？”皇太後追問道。“臣妾不知道。”柒玥搖了搖頭，“太後娘娘放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無事的。”“太子不會對皇上下毒手，”皇太後冷靜的說道，“隻是，太子也不會放了皇上的，最後誰勝誰負，哀家也猜不到。”“太後娘娘顧好自己，等著皇上回來就好。”柒玥安慰道。皇太後聽了柒玥的話，挑眉看了一眼，“貴妃就是這樣想的？”柒玥不解，問道，“太後娘娘覺得臣妾還有彆的法子嗎？”“……”皇太後沉默下來，半晌，指了指柒玥手裡的涼茶杯說道，“貴妃把那涼茶給哀家喝一口吧，哀家嗓子冒煙了。”“這事涼的，太後娘娘少喝一點兒。”柒玥小心翼翼的遞上前去，讓皇太後輕輕抿了一口。皇太後喝了一小口後，又伸手就著柒玥的手多喝了一口，好在現在天氣熱，才不至於覺得太涼。柒玥不敢讓皇太後多喝，連忙拿了開來，“太後娘娘莫急，等天亮了就能有熱茶喝了。”皇太後沒有接話，但點了點頭，應了。柒玥將涼茶給了惜若，然後又扶著皇太後躺下，“太後娘娘再睡一會兒吧。”服侍著皇太後躺下後，柒玥拉著惜若坐在了床尾，依舊閉目養神。“貴妃不嫌棄，就在哀家身邊躺下歇會兒吧。”皇太後輕輕的開了口。柒玥一驚，看向了皇太後。柒玥和皇太後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因為惠妃的緣故，幾乎針鋒相對過的。但細細說起來，她和皇太後的關係像是這四季變換，陰晴不定的。皇太後見柒玥看了過去，雖然有些不自然，但還是伸手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李氏那個賤婢，現在還不敢對我們怎麼樣，好生歇著，才能有體力麵對。還是，貴妃嫌棄哀家這個老不休？”見皇太後反過來安慰柒玥，柒玥強裝了這麼久的鎮定，有微微心酸，點了點頭，“臣妾怎麼會嫌棄太後娘娘呢。”說著，柒玥小心翼翼的再惜若服侍下，除了鞋子，躺在了皇太後的身側。皇太後伸手握著了柒玥的手，“莫怕，皇上一定會回來的。”“嗯，”柒玥拚命點了點頭，“皇上會回來的。”皇太後和柒玥不深不淺的睡著，直到第二日，天亮，被人吵醒。“你們是怎麼看著人的？怎麼少了貴妃那個女人？”李側妃隨意的往裡看了一眼，便有些氣急敗壞。“娘娘，貴妃娘娘也在榻上躺著呢。”守門的侍衛知道昨夜的情況，連忙開口說道。柒玥被吵醒，也爬了起來。正好李側妃看了過來，鬆了口氣。“貴妃娘娘心真大，”李側妃嘲諷道，“這個時候還能睡著，就是不知道待會兒老妖婆醒了看到貴妃娘娘躺在她的床上，會不會氣的先找貴妃拚命？”合宮可是誰都知道貴妃娘娘不得皇太後的歡喜。“哀家會不會生氣，不需要你這個賤婢來過問。”皇太後扶著柒玥，也坐了起來，冷冷的看著李側妃。李側妃被皇太後這一斥責，有些慌亂，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冷笑一聲，“老妖婆，就讓你罵兩回，我也不少幾塊肉，待太子殿下回來，你算什麼？”“李側妃注意言辭，”柒玥冷冷的對李側妃說道，“太後娘娘到底是太子的嫡祖母，莫說是你，就是太子也不得對太後娘娘無禮，你這般也不怕太子回來找你算賬？”“怕什麼，”李側妃抬了抬下巴，“我還懷著太子的龍種呢，太子怎麼會找我算賬。”“要不咱們賭一賭？”柒玥挑了挑眉。李側妃細想，又有些不安，不欲與柒玥多談，轉身對外麵吩咐道，來人，把早膳端進來吧。見侍衛將早膳端了放在桌上，李側妃才開了口，也稍微注意了言辭，“貴妃娘娘和太後娘娘隨意用些吧，不吃也沒有彆的吃食。”柒玥掃了一眼，是白粥並饅頭，和一個鹹菜，當真簡單至極。柒玥走到桌邊，抓了一個饅頭聞了一下，咬了一口，又拿起一碗粥喝了一口，才放下心來。柒玥顧不得多吃一口，重新拿了一個饅頭，遞給了皇太後，“太後娘娘吃吧，臣妾吃過了，沒毒。”聽到柒玥的聲音，李側妃冷笑一聲，“這個時候了，貴妃娘娘不會覺得我在吃食裡下毒吧？那樣費儘心思，我何不直接讓人下手一刀斃命。”柒玥抬頭看了李側妃一眼，沒有說話，她們要防的，可不單單是李側妃一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可能，不是沒有。誰知道太子背後還有沒有彆人推波助瀾，畢竟太子這次的事情，有些順利了。李側妃見柒玥不說話，再多說也有些無趣，索性轉身往外走去，“我也得去吃些東西了，可不能餓了太子的龍種。”皇太後接過柒玥手裡的饅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嚼了起來，柒玥這才轉身又拿了一個饅頭遞給惜若，然後把剛剛咬了一口的饅頭接著送到了嘴邊。半個饅頭下肚，柒玥一口咬到了異物，柒玥有些心虛，連忙去端了一碗粥，往皇太後身邊走去，然後被對著守門的侍衛，從嘴裡把東西取出來。皇太後也看到了柒玥的動作，連忙從柒玥手裡拿過那東西，慢慢的展開。卻是一張小紙條，微微模糊的寫了幾個字。耐心等待，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