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惜若來傳消息的時候，一臉慌張。“娘娘，景陽宮那邊……都咳血了。”柒玥白了惜若一眼，斥責道，“你怕什麼？動手的是本宮又不是你。”“娘娘，奴婢不是怕，奴婢隻是……隻是……”惜若也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畢竟不是殺隻雞鴨。“隻是不習慣？”柒玥挑了挑眉，繼續翻開了手裡的書來，“放心，本宮也有些不習慣，索性不當回事就好了，越是當回事，就越可能暴露了。”惜若深吸一口氣，又拍了拍胸口，才道，“當年孝懿皇後要是能有你這樣果斷，也不會治不住一個僖嬪，如今娘娘你也算是替孝懿皇後報了仇。”“我可沒辦法和姐姐比，”柒玥笑了笑，“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而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良善之人。”“那僖貴人那邊怎麼辦？”惜若追問，“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吧？”柒玥到底管理著後宮，妃嬪有什麼事，也是她來決定，更何況如今景陽宮也沒有主位了。“我又不是太醫，能做什麼？讓她找太醫去吧。”柒玥嘲諷的笑道，“也讓太醫用好藥醫著，省的怪我苛刻，沒給她活路。”“那太醫那邊會不會查出什麼來？”惜若還是比較擔心的。“無妨，”柒玥搖了搖頭，“當時就是依著她的情況配的藥，彆忘了，她如今也近五十歲的人了，老死病死，也很正常。”當初配藥的時候，柒玥就想好了，不需要一擊斃命，但是要讓人無從查起，無從發現。慢性毒藥，是僖貴人最好的歸路。“那奴婢明白了。”惜若點了點頭，“僖貴人那邊，娘娘就不要再插手了，也算是讓她自生自滅了。”“嗯。”柒玥點了點頭。惜若剛想退出去，惜若又開了口，“天氣怪熱的，你回頭讓人給我冰鎮點西瓜送來。”“已經冰著了，”惜若說道，“不過娘娘你也不能多吃。”“記著了，記著了，快去吧。”柒玥揮了揮手，頭都沒抬。……柒玥還沒有等來僖貴人病死的消息，就先等到了另外的消息，溫憲公主沒了。“什麼？”柒玥聽到悅若說的，簡直不願相信，“好好的，怎麼會？”“聽說是被公子給打死的。”悅若一臉戚戚然，“娘娘，怎麼辦？”“你怎麼知道的？”柒玥好奇的問道，心裡卻是擔憂不已。去年，五公主靜蕾受封為和碩溫憲公主，下嫁佟佳氏舜安顏。而舜安顏正是她的大哥葉克書的兒子。“……”悅若有些訕訕，猶豫了一下，才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說道，“德妃娘娘剛剛哭著從承乾宮宮牆邊上經過，還……還罵罵咧咧的去了乾清宮，說是讓公子以命抵命。”柒玥一聽很是無奈，但也冷靜了下來讓自己想到法子，畢竟她不可能讓德妃真的去找舜安顏算命。“悅若，你快派人去問清楚，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靜蕾她到底是因為什麼死了。”柒玥皺眉說道。“那娘娘你打算怎麼做？”悅若應下，問道。“走一步看一步。”柒玥說道，“德妃那邊可不會讓我置身事外的。”不管這次是不是舜安顏的過錯，德妃都不會放棄這次能抓住她把柄的機會。果然……沒過一個時辰，乾清宮就來人傳話，讓貴妃去乾清宮覲見。“悅若還沒有回來嗎？”柒玥看了看外麵，問惜若。“還沒有回來，”惜若搖了搖頭，“娘娘，怎麼辦？陳公公在外麵候著呢。”“能怎麼辦？”柒玥歎了口氣，起了身，“走吧，聽天由命吧。”“娘娘！”惜若一聽，更是焦急，“這事與娘娘也沒有關係啊，為什麼非要娘娘跑這一趟呢？就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那可是受了封的公主，”柒玥白了惜若一眼，“也是德妃現在唯一的公主，德妃又怎麼會輕易罷休？”德妃先後生下三位格格，第一個不過活了兩個月就夭折了，第三個是七公主，也是十二歲的時候沒了。這五公主靜蕾卻是剛新婚一年，就死在了夫家。莫說是德妃，就是柒玥自己也不會輕易原諒對待自己女兒的夫家的人的。“可是……”惜若很是委屈，也替柒玥委屈。“走吧，”柒玥往外走去，“彆讓皇上久等了。”“是。”惜若連忙跟了上去。“貴妃娘娘吉祥。”見柒玥出來，陳青平迎了上來。“勞煩陳公公等了這麼久。”柒玥歉意的說道。“貴妃娘娘這是折煞奴才了。”陳青平有些慌張，小心翼翼的退讓開來，“貴妃娘娘請。”“嗯。”柒玥應了，率先走在了前麵。長長的宮道，因為黑夜變得更加寂靜，三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默默無語。眼看著前麵就要到乾清宮了，陳青平才喊了一聲。“貴妃娘娘留步，”陳青平說道，“奴才有幾句話要說。”柒玥聽到陳青平的聲音，頓住了腳步，“陳公公請說。”陳青平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話，必然是皇上叮囑了的。果然，陳青平說道，“皇上說，此事佟家不占理，但是也沒什麼過錯，德妃若是說些難聽的，貴妃娘娘就看在她痛失女兒的份上，寬饒她三分。”“此事本宮明白了。”柒玥點了點頭，“多謝陳公公提醒。”“這也是皇上交代的。”陳青平說道。柒玥剛走到正殿門口，便聽到了德妃的哭聲，“皇上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佟家如此對待臣妾的蕾兒，臣妾心痛啊，心痛啊。”哭了這麼久，不累嗎？柒玥踏進了殿中，便見皇上也是扶著額頭坐在桌邊，便見德妃哭的已經是雙眼紅腫。“貴妃你來的正好，”玄燁看到柒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德妃開了口，指著柒玥就說道，“你們佟家的人如此欺負臣妾的女兒，你要給臣妾一個說法！”“皇上吉祥。”柒玥沒有理德妃，先走到玄燁麵前行了禮，“皇上可用晚膳了？”“還不曾用。”玄燁搖了搖頭，“你呢？用了沒？”“臣妾剛準備用，就聽陳公公說皇上要見臣妾，還以為皇上是讓臣妾來用晚膳的呢，卻不想原來德妃姐姐也在這裡。”“貴妃娘娘這是怪臣妾沒有給你行禮了？”德妃咬了咬牙，衝著柒玥行了一禮，“貴妃娘娘吉祥，臣妾剛剛說的，貴妃娘娘可有聽明白？”“德妃娘娘說的，本宮是明白又不明白，”柒玥搖了搖頭，“明白的是，靜蕾公主出了事，不明白的是，靜蕾公主到底出了什麼事？”“蕾兒都沒了，你們佟家做下這樣的惡事來，你卻還……”德妃怎麼會相信柒玥不知道此事，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開口斥責道，卻說了一半就被柒玥給打斷了。“德妃姐姐又一事說錯了，”柒玥淡笑著糾正德妃，“本宮是皇上的貴妃，也已經是皇家的人了，不再算是佟家的人，你若是有事可以和本宮說，本宮能幫你的就幫你。”“你……”德妃沒想到被柒玥這麼一番怒懟，差點說不出來話。“至於靜蕾公主，她已經嫁到了佟家，自然也是佟家的人，這事也是皇上和佟家的人來交涉，而不是咱們後妃去左右吧？”柒玥心中冷笑，你想找個說法，本宮偏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貴妃說的對，”玄燁被德妃哭了這麼久也是頭疼，被柒玥這麼一說，也算是茅塞頓開，立刻說道，“待會兒，佟家父子孫三人就來了，你們還是避開的為好。”德妃更是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剛要說什麼，門外進來人傳話，“皇上，佟大人來了。”玄燁看了柒玥和德妃一眼，又看了看後側的屏風，意思不言而喻。柒玥連忙福了福身，率先走到了屏風後麵，德妃無奈，隻好隨意的福身也跟著走了過去，還狠狠的瞪了柒玥一眼。柒玥也不理她，徑直坐在了裡麵的錦凳上，靜聽外麵的動靜。很快，佟國維領著葉克書和舜安顏走了進來，先是行禮請安。“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起來吧。”玄燁說道。“臣不敢，”佟國維婉拒了，側頭看了看身側的舜安顏，沉聲說道，“臣把舜安顏帶來了，任憑皇上懲罰。”“此事到底如何呢？”玄燁便也沒有再叫起，畢竟那也是他的親女兒。“此事，臣說什麼都有失偏頗，還是讓公主的貼身婢女來說把。”佟國維說道。“也好。”玄燁一聽，覺得有理，應了，“那宣她進來吧，還有當時一起陪嫁出去的嬤嬤一起來。”“是。”陳青平應了，連忙出去喚人。也都是準備好的，所以，很快靜蕾公主的貼身婢女荷香和高嬤嬤一起走了進來。“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荷香和高嬤嬤跪了下來。“你們在佟家過的如何？”玄燁並不急著問關於這次的事情，先問道，“公主可曾受過委屈？”“回皇上的話，公主在佟家的待遇很高，佟大人和葉克書大人對公主一向慈愛，就是佟夫人和大夫人也對公主很是疼愛，所以公主不曾受過委屈。”“高嬤嬤呢？”玄燁又看向高嬤嬤，“荷香說的可對？”“回皇上的話，荷香說的與奴婢知道的所差無幾，隻是……隻是……”高嬤嬤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說。“直說，朕恕你無罪。”玄燁道，“若是有所隱瞞，朕可不會輕饒！”“公主她在宮裡……在宮裡一向高貴，一時間為人妻，人媳，很是不習慣，多次……多次未給佟夫人、大夫人請安，還……”“還怎麼了？”玄燁追問道。“還對額駙出言不遜。”高嬤嬤一說完就低下了頭。玄燁聽了後，沉默的眼神從佟國維身上掃過，又從葉克書身上略過，又看向了舜安顏，最後才又問道。“那這次是何故？”玄燁繼續問道，“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公主到底怎麼出的意外？”“這次的事情說來，也怪……”高嬤嬤說了一半，聲音小了很多，模棱兩可的一句話後，又說道，“公主因為有婢女多看了額駙幾眼，便要對那個婢女喊打喊殺，額駙看不過去，對公主說了幾句重話，便走了，結果公主便跳了河，奴婢嚇壞了讓荷香去喊人，額駙不相信荷香的話，沒回來，後來公主就……就……”柒玥聽完了荷香和高嬤嬤說的，看向了德妃，挑了挑眉，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又怎麼會傳成是舜安顏打了靜蕾呢？“原來是這樣？”玄燁一臉凝重，又問向荷香，“荷香，高嬤嬤說的可屬實？”“回皇上的話，高嬤嬤說的屬實，”荷香小心翼翼的點頭應道，“公主說是想要嚇一嚇額駙的，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弄假成真了。“那佟大人起來吧，”玄燁又說了一聲，“此事，雖然都不想他發生，可是也到底發生了。”佟國維也不能再拒絕一次，便應了，爬了起來道，“臣多謝皇上，至於舜安顏還是讓他跪著吧，他若是不那麼忽略公主，也不會……”“此事不怪舜安顏，也是靜蕾她……”不等玄燁把話說完，在屏風後麵的德妃忍不住了，失禮的衝了出來，“這事怎麼能怪蕾兒呢？她可是金枝玉葉！一個賤婢也敢勾引額駙，就是打了殺了也是可以的，額駙還要幫一個賤婢說話嗎？”“胡鬨！”玄燁一聽，忍不住冷臉嗬斥道，“後宮不得乾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皇上，這不是政事，這事家事，臣妾和皇上的家事！”德妃也知道玄燁生了氣，撲通跪了下來，“皇上，你替臣妾，替蕾兒她做主啊！”屏風因為德妃動作的緣故，已經偏了開來，柒玥的身影也暴露出來，索性也走了出來。“德妃姐姐這是許久沒讀《婦德》了吧？什麼是為人婦，為人媳的規矩都忘了嗎？”柒玥淡淡的說道，“看來，德妃姐姐還是需要抄寫幾遍才能牢記了。”“貴妃娘娘這是偏向佟家了？”德妃氣衝衝的問道，“你這樣豈不是讓佟家為虎作倀！”“剛剛德妃姐姐還說本宮是佟家的人呢？本宮就是替佟家多說了兩句，又怎麼樣？”柒玥拿之前德妃說的來堵了她的話，“再說了，指證你家公主德行有虧的也是她自己的貼身婢女和嬤嬤，誰還能說假話不成？”“……”德妃瞪了柒玥一眼，指著荷香和高嬤嬤對柒玥說道，“也許她們是被佟家收買了呢？或者被佟家屈打成招了呢！”“那德妃姐姐還想信誰的話？”柒玥反問道，“還是憑德妃姐姐自己的猜測？”“你！”“好了，”玄燁不悅的站了起來，“此事靜蕾自己的錯，怨不得彆人，若不是你慣壞了她的脾氣，她也不會落的這樣的下場！”“皇上，臣妾……”德妃咬了咬牙，心中也是懊悔不已，她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靜蕾她假裝跳河嚇人，卻真的被淹死了。“至於舜安顏，”玄燁瞪了德妃一眼，才看向舜安顏，“此事也是因你而起，公主的死，你要負一半的責任。”“臣任憑皇上懲罰。”舜安顏頭磕的低低的。“你和公主都年幼，公主卻要小小年紀便沒了，朕罰你杖責三十，且十年內不許娶妻納妾！”“臣……遵旨。”舜安顏應了，“臣多謝皇上。”“那就退下吧。”玄燁揮了揮手，“佟大人也去吧，回去好生管教。”“臣多謝皇上。”佟國維伏身謝了。佟國維退出去前，看了柒玥一眼，差點移不開眼睛，可也不得不忍著心痛，退了出去。柒玥自然也是不舍的，待他們退出去後，才瞥了依舊跪在地上的德妃一眼，對皇上說道，“皇上和德妃姐姐好好說話，臣妾就不打擾，先行告退了。”柒玥急著出去做什麼，玄燁自然知道，也不會攔著，“你去吧。”“是。”柒玥應了。柒玥剛踏出殿門，便聽到了殿裡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和皇上隱忍的暴怒聲，“難怪靜蕾又那樣的脾氣和品性，原來她的額娘就是這樣一個不知道規矩禮節，不知道進退的人！”柒玥急著要去見佟國維等人，便也沒聽到的太多，無非就是德妃又哭了起來，訴說自己的委屈，靜蕾的委屈。柒玥領著惜若往外追了幾步，惜若見柒玥心急，便抬腳多跑了兩步，“佟大人留步。”聽到惜若的聲音，佟國維領著葉克書和舜安顏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便見柒玥追了過來。這裡是乾清宮外，君臣有彆。“臣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金安。”柒玥紅了眼眶，“佟大人不必多禮，快請起。”“多謝貴妃娘娘。”佟國維應了。葉克書也跟著起了身，看了看柒玥，又看了看佟國維，才道，“貴妃娘娘，阿瑪，臣先帶舜安顏去領罰。”柒玥知道葉克書這是給他們留了說話的機會，便應了，“好。”葉克書和舜安顏退出去後，柒玥才又開口，問道，“阿瑪近日身子可好？”“臣很好，家中夫人也很好，多謝貴妃娘娘惦記，貴妃娘娘要多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