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堂。春節過後，語常在於正月初六平安生下了皇十五女，同時進位為貴人，是為語貴人。也許是因為十三阿哥過了正月就要去尚書房了，而靜芊畢竟還養在惠妃跟前，所以皇上和貴妃商量之後，竟然將皇十五女留在了清語軒，讓語貴人自己好生撫養。而皇太後那邊還賜了一個教養嬤嬤給語貴人，也算是同意了語貴人養皇十五女的結果。柒玥替語常在高興的同時，也不停的祈禱自己能平安產下孩子，是的，男女不重要，什麼位份不重要，隻要他能平安來到這個世上，成為她佟佳氏柒玥的孩子，就夠了。正月裡，玄燁來過清心堂幾次，因為柒玥不能侍寢，所以玄燁都是用了晚膳便離開的。而柒玥也聽說，眉舒自年前那一次被翻了牌子侍過寢後，就一直都沒有再被翻牌子。柒玥隱約猜測到了什麼，但眉舒並不親近她，讓她也是無計可施，無話可勸。好在柒玥不用擔心的是，眉舒好像也沒有太徹底得罪皇上，不然也沒辦法悠哉的待在寧壽宮。這一日，午覺醒來後，柒玥也無事，便索性窩在榻上，讓惜若給她拿了一本書，隨意的看著，還沒翻幾頁，便見悅若走了進來稟告，“小主，袁常在來了。”“誰？”柒玥聽了有些驚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袁常在。”悅若重複了一遍，又問道，“要奴婢領她進來嗎？還是奴婢去回了她，說是小主你累了，要歇著？”柒玥愣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時辰，你說我睡著，豈不是分明不願意見她，那不是讓她多心？罷了，你讓她進來吧。”對於自己之前不在冷宮的時候，袁常在去冷宮看她過一回的事情，惜若也告訴了她，隻是她還沒有機會給袁常在解釋一下，趁著今日，便隨意的和她說了吧。柒玥自己起身坐好，袁常在便走了進來，先是衝著柒玥行了一禮，“奴婢給玥貴人請安，玥貴人吉祥。”“快彆多禮，”柒玥指了指旁邊的錦凳道，“快坐下吧，外麵怪冷的，凍壞了吧？?惜若，快去端了熱茶來。”?“多謝玥貴人。”袁常在滿臉笑意的應了下來，走到柒玥指的錦凳邊坐了下來，“剛剛奴婢經過清語軒，那裡好熱鬨啊，奴婢想著還是先來玥貴人這裡，回頭再去語貴人那裡，這樣妥當一些。”“你還彆說，是挺熱鬨的。”柒玥一聽，也點了點頭，附和道，“隔著這麼遠，我都能聽見呢，真替語貴人高興，能自己帶孩子。”柒玥話音一落，袁常在有些愣住，隨即有些羨慕的說道，“是啊，就連奴婢都很是羨慕語貴人呢，羨慕她能母女連心。”語貴人生下一子二女，又能自己先半養了十三阿哥，再養了皇十五女，就連惠妃跟前養著的靜芊公主也與語貴人親近，可不就是人生贏家嗎？無怪會有很多妃嬪以為語貴人時來運轉，得了皇上的寵愛，才上趕著去清語軒巴結語貴人。“你也不必多想，”柒玥淡淡的出口安慰道，“你就住在儲秀宮，離孩子能有多遠？不至足也沒用，不是嗎？”即使和袁常在之間的關係找不到曾經那種親密無間了，柒玥也沒想過會去傷害袁常在。畢竟當初袁常在有那樣的心思也是被逼無奈，她不會那樣順了她的意，也不會回到從前，可是她會原諒她。“是，”袁常在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是奴婢想岔了，奴婢能與九公主離的那麼近，還能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已是知足了，真的知足了。”年前臘月，袁常在所出皇十四女的周歲那天，玄燁按例給皇十四女賜名為靜薇，續齒為九公主。“好了，不說這些了，”柒玥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最近都在忙什麼？怎麼很少見你？”她還以為，她從西北一回宮，袁常在就會來找她，畢竟冷宮的時候，是惜若和貴妃的婢女川扇騙了她的，即使當時袁常在沒發現什麼不對，事後合宮都知道她去了西北的時候，袁常在便能反應過來的。“玥貴人不說，奴婢差點忘了，”袁常在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側身從跟來的喜鵲手裡接過一個包裹，“這是奴婢給小阿哥做的，還請玥貴人不要嫌棄。”“小阿哥？”柒玥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對呀，”袁常在低了些聲音，“都說肚子又大又圓是女兒，又小又尖的兒子，你看語貴人肚子又大又圓生的可不就是格格嗎？奴婢瞧著你這肚子可不大呢，而且還有那落貴人，肚子也是尖尖的呢。”柒玥聽了微微一想，語貴人的肚子的確又大又圓又笨重，而落貴人卻是明明快要足月了，肚子看著卻好像八個月一樣。自己這肚子也是有些小呢，問了太醫幾次，太醫說有的人胎兒靠前，有的人胎兒靠後，並不影響的。“是阿哥是格格，都一樣。”柒玥笑了笑，並不在意袁常在說的真假，讓惜若接過袁常在送來的東西，展開一看，“你哪裡有空做這麼多？留點精力給九公主做衣服多好。”“你剛回宮的時候，奴婢就該來看看你的，隻是……”袁常在有些遲疑的說道，“隻是你這裡到底人多，而且奴婢還聽說你有了身孕，更是不敢來打擾，便窩在冰玉閣專心做繡活，知道你不耐做這些，便想著給你做一些的。”“冷宮那次，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柒玥歎了口氣，直接挑明了說道，“也是因為秘旨的緣故，除了貴妃協助我離開，其他人我都沒敢告訴，怕你們受到牽連，你彆多想。”“奴婢知道。”袁常在搖了搖頭，“奴婢沒多想，奴婢明白的。”“……”柒玥有些訕訕，不知道該如何再說，不自在了一會兒，才說道，“晚膳在我這兒用吧？我讓惜若備兩個你愛吃的菜，咱們也許久未一起說話了。”“不好吧？”袁常在有些猶豫，“萬一皇上晚上來你這兒，奴婢在這裡豈不是……”“沒事，皇上晚上不來。”柒玥連忙搖頭，“他最近挺忙的，很少來後宮的。”皇上一般都會提前告訴她，什麼留話，今日還沒聽到消息，估計是不會來了，所以柒玥才留下袁常在用膳呢。而且，柒玥也想著自己到底和袁常在一起入宮的情分，不願意太過生分。“那……”袁常在遲疑的應了下來，“那奴婢晚上就覥著臉留在這兒用膳啊，不過，奴婢還得去一趟清語軒呢。”“你能留下，我也開心。”柒玥笑了笑，“清語軒那邊，可彆語貴人留你晚膳你也應下。”被柒玥打趣，袁常在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好。奴婢知道了，那奴婢這就去清語軒。”袁常在到底留在了清語軒那邊用膳，隻因為她從清語軒還沒離開的時候，便聽語貴人身邊的人回稟，皇上去了清心堂。這種情況下，誰會去打擾呢？袁常在不會去，也不能去。後來，還是柒玥又單獨挑了個日子，派了悅若去冰玉閣請了袁常在，賠了禮。又沒幾日，春節的氣息徹底淡了，貴妃和惠妃也算是忙清了宮裡的瑣碎事，才有空來清心堂找柒玥玩兒，這一日，已經是正月二十六。貴妃和惠妃來的時候，柒玥正在院子裡，今日天氣好，日頭暖洋洋的，柒玥想著太醫的叮囑要多動，便扶著惜若在院子裡來回走動。“呦，這還是咱們認識的那個懶鬼嗎？怎麼今日這麼勤快？”貴妃和惠妃一踏進清心堂，便看見柒玥和惜若，正好省了去通報。柒玥聽到有人說話，連忙回頭，才看清剛剛打趣自己的正是惠妃。柒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調侃道，“惜若你來看看，今日是什麼風，這麼大，把貴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都吹來我這小院了。”“貴妃姐姐，你聽聽，”惠妃撇了撇嘴，“人家這是不歡迎咱們呢，要不，你去嬪妾的鐘粹宮吧，正好……”說著，惠妃還扯了扯在一旁笑的沒法說話的貴妃就要往外走。“惠妃好姐姐，我錯了，”柒玥見惠妃往外走，連忙捧著肚子往這邊來，“快彆走。”貴妃見柒玥走的辛苦，連忙掙脫開惠妃的手，快走了兩步扶著柒玥，回頭對惠妃說道，“好了，丹珍，你快彆逗她了，回頭給她急出事來，你又心疼了。”丹珍是惠妃的名字，惠妃聽到貴妃喚她，便也停了下來，原本也就是為了逗弄柒玥玩的，佯裝不情願的說道，“好吧，看在貴妃姐姐的麵子上，本宮饒你一回。”“惠妃好姐姐，我真的錯了，”柒玥哭笑不得，“惠妃姐姐饒我，我下次不敢了。”“你彆聽她胡說，”貴妃瞪了愛鬨的惠妃一眼，對柒玥說道，“要不是她催促著讓我來，我都沒時間來呢。”“真的嗎？”柒玥好奇的問道。“當然，”貴妃說道，“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年前年後的事情那麼多，好久沒來你這兒了，是她今日跑去我宮裡，還把送你的東西都給備了呢，喏，你看。”柒玥點了點頭，貴妃說的沒錯，這年前年後，貴妃沒能來清心堂，倒是惠妃跑她這裡跑了幾次。貴妃指了指身後跟來的川風和知畫等人捧著的東西說道，“這可都是惠妃給你備的，倒是省了我不少銀子呢。”“彆往我身上推，”惠妃紅了臉，有些羞澀的不願承認，“不過是宮裡用不完的東西，沒地方丟了。”“下次惠妃姐姐還有用不完的東西，可勁兒的往清心堂扔，妹妹不嫌棄。”柒玥一聽，笑了起來，厚著臉皮打趣道。“你還真不知足呢。”惠妃一聽，愣了一下，笑著瞪了柒玥一眼，“想得美！”“好了，好了，外麵冷，咱們快進去坐吧。”貴妃打了圓場，“回頭凍壞了就不好了。”進了殿裡，惜若上了茶水點心，便拉了川風和知畫出去說話，留下她們三人在殿裡自在的說話。“這多日不來，你這裡變了樣子啊。”貴妃坐下後，環視了一圈打趣道，“看來皇上的庫房可是丟了不少的好寶貝啊。”“貴妃姐姐，”柒玥紅了臉，“皇上他……我也沒法子。”柒玥有孕後，殿裡的擺設是變了不少，怕柒玥冷，地上鋪了不少的地毯，又怕柒玥磕磕碰碰，還搬走了不少的桌椅，知道柒玥喜歡倚在榻上看書，連榻上也鋪了好多軟軟的毯子。“你還好意思說，”惠妃白了貴妃姐姐一眼，“都多少日沒來，再不來我就隻和玥兒交好，就不理你了。”“那可不能把我給丟下，”貴妃連忙委屈的說道，“丟下我，我可是會傷心的。”“不會，怎麼會呢，”柒玥笑了起來，“兩位姐姐不把我丟了，我就謝天謝地了。”“對了，”貴妃想起來什麼的說道，“今天來，正好咱們合計合計，萬壽節，咱們給皇上準備什麼賀禮。”“萬壽節？”惠妃不由得驚訝出聲，“那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明明還有近兩個月呢，這麼提前準備做什麼？”柒玥撇了撇嘴，有些心虛沒敢說，自己早就備著了，但是還沒有完成。“因為太皇太後的事情，皇上已經三年沒過萬壽節了，”貴妃解釋道，“太皇太後三年忌日已過，太後娘娘也說了今年不用再避諱了，我也問過皇上的意思，他說那就依著往年的來吧。”“皇上讓依著往年的來，可咱們送禮卻得用心，所以真的得提前準備，是這個意思嗎？”惠妃追問道，“那到底送什麼好呢？”“送什麼不重要吧？”柒玥有些訕訕，“講究的是個心意。”柒玥不敢張嘴說自己就準備了一個繡的不好看，還一塌糊塗的荷包，荷包上的穗子還是皇上花錢買下來的。“對，”貴妃讚同道，“送什麼，講究的是心意。”“那玥兒你準備送什麼給皇上？”惠妃看向柒玥，挑了挑眉。被惠妃這麼一問，貴妃也好奇的看向了柒玥，“是啊，你這也是第一次送皇上萬壽節的壽禮吧？”“我……”柒玥心虛不敢說，“我還沒……”柒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不由得看向了門口，卻是悅若有些緊張的樣子。“小主，貴妃娘娘、惠妃娘娘。”悅若到底沒忘了規矩，雖然打開了門，卻沒有進去。“怎麼了？”柒玥皺了皺眉，有些不安，悅若和惜若沒有大事，萬是不敢打擾她們的，“進來說。”“永和宮芙蓉館那邊，落貴人要生了。”悅若這才進了殿裡來。“什麼？這麼快？”貴妃一聽，擔憂的站了起來，“今早太醫號了脈，不是還說要過兩日的嗎？”“為何提前了奴婢不太清楚，”悅若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說道，“但是剛剛來傳話的人說，落貴人怕是……不太好。”“什麼叫不太好？”柒玥心急的問道，“讓人去傳太醫了沒有？”“彆急，”貴妃見驚著了柒玥，連忙安慰道，“太醫和穩婆都是前些日子就備在了永和宮，德妃好歹也生過六個孩子，經驗比我還足，沒事的，你彆擔心，我和惠妃去看看。”貴妃聽到悅若說落貴人不太好，心裡已經咯噔了一下，有些事情可能性大才回傳話到這邊來的，可是她怕柒玥擔憂，才用輕鬆的口氣遮掩過去。“我也去，”柒玥說道，“我也去永和宮。”“你身子不方便，就彆去了。”惠妃也跟著貴妃一起勸道，“有什麼事，我讓人回來傳話告訴你。”“你們彆瞞我了，”柒玥搖頭，很是固執，“我擔心落貴人，是必定要去的。我身子不便，可以坐肩與。”“這……”貴妃知道柒玥的性子，僵持不下，便應了下來，“你去可以，到了那邊，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坐在偏殿，可彆什麼都往跟前湊。”“好，聽貴妃姐姐的？”柒玥應了下來。到了永和宮芙蓉館，遠遠的便聽見了裡麵痛苦的嘶喊聲。柒玥坐的肩與是和她們並行的，到了門口，抬肩與的太監便將柒玥落了下來，柒玥有些心急的起身下來。“啊！”“小心！”因為心急，柒玥有些手忙腳亂，被拌了一下，幸好惠妃反應快，扶住了柒玥，“沒事吧？”“我沒事。”柒玥連忙搖了搖頭。“小心一點。”貴妃很是氣憤，卻也拿柒玥沒辦法，“再不聽話，就讓人送你回清心堂。”“是，妹妹一定注意。”柒玥伸手拍了拍自己剛剛快要跳出來的心口。進了院子，柒玥、貴妃、惠妃三人才發現，不僅永和宮主位德妃在場，皇上也在場。是了，裡麵正經受著磨難生孩子的女人，不僅是皇上的落貴人，還是仁孝皇後的親妹妹，太子的親姨母。“皇上吉祥。”三人上前去給皇上行禮。“你們來了？”玄燁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柒玥有些驚訝，“玥兒怎麼也來了？”“嬪妾擔心落貴人，便來看看。”柒玥解釋道。“這……”玄燁很是擔心，“你這身子不便……”“皇上，玥貴人是跟著臣妾一起來的。”貴妃怕玄燁斥責柒玥，連忙開了口，“皇上放心，臣妾待會兒再把她送回去。”“那好吧。”玄燁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示意宮人搬來椅子讓她們三人坐下。落貴人生產的速度要快一點，很快就聽她喊的急促起來，宮女出來進去的動作也頻繁了一些，不時的還有宮女出來稟告裡麵的情況。突然，一聲好似用儘全力的喊聲從裡麵傳出來，“啊！”“哇……哇……”“生了，生了，生！”裡麵的接生嬤嬤和宮女驚喜聲也傳了出來。隻是嘎然而止的驚喜聲，和產房裡再無動靜的沉默，給人一種難以琢磨的害怕。有過生子經驗的貴妃和惠妃卻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對方，都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怎麼回事？”玄燁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以往她候著妃嬪生產的次數並不多，卻也是知道生了之後，會立刻有嬤嬤出來回話是格格還是阿哥，然後好討要喜錢的。這今日？有了皇上的問話，裡麵的人不由得本能的聽令出來，門開了後，兩個嬤嬤走了出來，渾身打著顫，像是在害怕什麼。“皇上，”兩個嬤嬤撲通跪了下來，頭都不敢抬，“回皇上的話，裡麵，裡麵……”“胡說！你們都胡說什麼，小主生的孩子怎麼會是妖怪呢！我要撕了你們這些爛嘴！”不等門外的兩個嬤嬤說完，產房裡，春桃的厲聲嗬斥就在裡麵響了起來。而春桃的話，讓門外這兩個嬤嬤更加害怕顫抖起來，也讓門外等著的幾人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淵。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