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男的話細碎體貼,顯然是對夏翎極為關心且了解,夏翎心中疑團更重,這人到底是誰呢?但恩人既然以麵具遮蓋,想必也是不願意讓人知其真麵貌,夏翎當然不能為難他,便抑住心中困惑,隻順著麵具男的話問了一句:“先生可與我同行?”麵具男手停在半空,頓了頓,而後拍怕夏翎肩頭,語氣溫柔:“我要先行一步,你自己萬事小心。”夏翎乖巧地點點頭:“先生您也一路平安。”麵具男微不可查的歎口氣,轉身出門前又給了夏翎兩粒藥丸:“這藥清熱解毒去暑,你若有不適,趕緊吞服。”夏翎接過後忙不迭道謝,麵具男卻徑直走了。封南胥這邊,宋葉帶領他們直奔蒼鷹大寨附近,為了不打草驚蛇,宋葉孤身潛入大寨,可尋了半天不但沒找到夏翎,還發現連夏陶此刻也不在蒼鷹寨中了。宋葉沒辦法,隻能趁人不備將蒼鷹寨子裡一個落單的人打暈帶了出來。那人在封南胥逼問之下將夏陶率領人去尋顧子晉大寨的事說了,但關於夏翎,他卻賭天咒地的發誓說真的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女子。封南胥見夏翎不在此處,當即又率領眾人在周圍開始搜尋。夏翎送走麵具男後,將手中書信打開,待她仔仔細細看完,心下縮成了一團。如果真如信中所言,那夏翎父親就是被冤枉的。上一世,夏翎隻知父親犯了錯夏府才被抄,心中雖然對朝廷當時的處置不滿,但也未做他想,隻當是夏府時運不佳。卻不想,如今才得知,原來父親竟是枉死。夏翎手中握著信,呆愣愣坐著,心中思緒萬千。窗外天不知何時黑了下來,夏翎隨手點亮桌上燭火,微微燭光映著她的臉,她將信箋仔細收好貼身藏了起來。這一晚,夏翎輾轉反側,一絲睡意也無,天微微亮之時,她記著麵具男的叮囑,起身準備回邊城。臨行前,夏翎又去了父親墳前跪拜,在墳前她暗暗起誓:父親,您且等等,女兒一定會回來接您回大都與母親團聚。您遭受的冤屈,女兒也定會為您討回公道。等夏翎到了邊城,求見陳福之時,陳福還以為有人冒充夏翎想討個便宜。“陳叔叔。”當夏翎真正出現時,陳福忍不住老淚縱橫:“翎兒,真的是你,你怎會來了邊城?”夏翎忍著淚長話短說,將自己如何從壽親王府逃出,又如何被顧子晉帶去了大漠簡單給陳福講了一遍。陳福連連拍她肩頭:“好好,如今人沒事就好,陳福無能,愧對元帥,未能保護好你和夫人。”夏翎趕緊搖頭:“您如今接替父親鎮守邊關,護佑我大魏百姓安全,身負重任,已是全了父親心願了。”陳福擺擺手:“罷了罷了,這些都不提了。如今元帥已逝,此生我陳福再無回大都之心,索性我光棍一條,隻拚了這一條命守住邊城,也算不負元帥所托。元帥生前最疼愛也最放心不下之人便是你,如今你既平安,我也算安心了。”忽然,陳福又想到什麼,他有點不確定地問:“前些日期壽王爺點名讓夏陶帶路說要進大漠尋他一個失蹤的寵妾,莫非,就是指你?”夏翎默默點點頭。陳福雖麵有異色,但終是沒說什麼,帥府被抄,夏陶被發配來邊城,養在深閨的夏翎又能如何?也不過是任人處置罷了。他歎口氣:“如此也好,壽王爺一表人才,你將來也算有所依靠,有咱夏家軍駐守這邊城,我且拚了這張老臉,無論如何也為你去向壽王爺討一個側妃的身份,免得將來入府遭人欺淩。”夏翎眼眶一熱,感念陳福為她著想。真正疼愛你的人,無須你自己去爭去搶,自是事事都要為你顧慮周全。提到封南胥,陳福又問:“怎麼,壽王爺他們去大漠沒尋到你們麼?你怎會孤身到此?可是遇見了什麼事?”夏翎嘴巴張合幾下,將自己大漠遇到麵具男之事瞞了下來,隻說了封南胥受傷,夏陶被俘,而後自己同眾人錯過。大漠中遭遇的事,萬萬不能被陳福知曉。如今夏翎既是知道了父親死去的真相,自然是要為父親伸冤報仇,可這條前路乃是萬裡深淵,隻有那窄窄小徑,需提燈壯膽,才能前行,稍有差池就要粉身碎骨,她一人便罷了,怎能連累疼愛他的陳福還有父親一手帶出來的夏家軍全軍陪葬?陳福一聽有些急了,封南胥和夏陶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可當真是難逃其咎。快速去軍中點了一隊人馬,陳福命他的副將親自帶隊前去大漠尋封南胥等人。夏翎請命一同前去,陳福準了。也是巧了,剛出邊城大門,迎麵就碰到小八帶領一隊人向著城門而來。一見到夏翎,小八興奮地大叫起來:“夏姑娘,原來你是入城來了?”夏翎見到他卻是有些愣住:“你不是隨顧子晉去辦事了麼?為何又來了邊城?”小八趕緊解釋:“高元來尋老大說夏姑娘你不見了,老大著急便趕回寨子加派了人手各處去尋你,我被指派到邊城來尋你,嘿嘿,不想真找到了。”小八傻嗬嗬樂著,突然,他想到什麼,從後背行囊裡掏出一個信號彈點上,信號直飛半空,霎時一股黑煙彌漫,飄飄灑灑布滿半邊天。夏翎好奇問了一句:“怎得是黑色?”小八嘿嘿一笑:“夜裡采用那耀光彈呢,白日裡用那個瞧不清楚。夏姑娘,咱先進城等著吧,老大他們很快便回來尋咱們了。”說完拍馬和夏翎並行,陳福的副將上前將小八攔住:“閒雜人等不得入城。”小八大怒,立馬就要拔刀。夏翎趕緊勸:“王副將,這是我朋友,我可以保證,他們入城不會生亂。您先回軍營同陳元帥秉明情況,我在此處候著王爺,若有了消息一定著人去報。”那王副將知曉夏翎身份,當下沒有猶豫,同夏翎告辭後立即回了大營。夏翎原以為要等上一天一夜,畢竟漠北如此之大,也不知他們都散落在何處。不想剛剛日落,顧子晉就出現在了邊城門口。小八很高興了,邀功一般衝上前去對著顧子晉大喊:“老大,老大,我找到夏姑娘了。”顧子晉卻越過他,一氣衝到了夏翎跟前,他翻身下馬時,氣都有些喘不勻了,一臉的塵土之色。雙手用力握了又握,顧子晉終是忍住了將夏翎擁入懷中的衝動,他手抬起停在夏翎肩膀處拍了拍:“你,沒受傷吧?”夏翎微微一笑搖搖頭:“我沒事,是我太任性了,害你們擔心,對不起。”顧子晉剛想說些什麼,一個黑臉糙漢也遠遠下馬奔了過來,黑臉漢子可不比顧子晉的隱忍,徑直上前將夏翎緊緊抱住。夏翎唬了一跳,雙手用力推著眼前人,來人卻更大力將她環住,輕聲喚著:“妹妹。”夏翎如遭雷劈,登時停了掙紮,她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哥哥。”來人慢慢講她鬆開,夏翎這才看清來人樣貌:黝黑的皮膚,瘦削的身形,亂蓬蓬的胡須四散在臉上,若不是那雙黑山白水的眼睛此刻盯著她,她簡直無法相信這是往日俊逸瀟灑的兄長。夏翎心中一時悲喜交加,她猛地紮進夏陶懷中大喊一聲:“哥哥。”夏陶也緊緊環住她:“翎兒。”兄妹二人抱頭痛哭,顧子晉在一旁靜靜看著,神色不明。不知過了多久,夏陶拍著夏翎後背輕聲哄她:“莫哭了,日後哥哥再不會讓你受一分委屈。”夏翎擦擦淚,笑著說:“今生能再見到哥哥,便是天大的委屈都不是事了。”夏陶不知眼前的夏翎已是曆經了兩世的生死,還當她是見到自己欣喜之下的感慨,心中不由一疼。整個帥府都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妹妹,如今竟是落到如此境地,他如何能不心疼?夏陶牽著夏翎的手慢慢向城內走去:“哥哥在這邊城有座小院,簡陋了些,你且將就些日子,待我立了功,拿了封賞,便給你買個大宅子。”夏翎熬了兩世才見到哥哥,心中歡喜無限,當下顧不上想彆的,隻一味點著頭:“好,嗯,我都聽哥哥的。”“不可。”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奔騰的馬蹄聲,一聲急促的喝止聲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