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百無聊賴之際,高元又來了:“夏小姐,頭找您。”夏翎不忿被軟禁,忍不住翻個白眼:“不是讓我好好在屋裡休養麼?”高元拱手賠不是:“夏小姐莫生氣,高某馭下不力,竟讓下人冒犯了夏小姐,我給您賠禮了。”夏翎哼一聲還是起身跟他走了出去。一路跟著高元穿過廳堂院落,很是走了一會才到了一間正房前。高元門口喊了一聲:“老大,夏小姐來了。”“進來吧。”裡麵傳來顧子晉有氣無力的聲音。高元這才開門。房間大氣整潔,雖也也是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但卻比夏翎住得大多了。夏翎站在門口處,遠遠就瞧見了顧子晉正赤裸著上身趴在榻上,後背纏了白色綁帶,應是塗了藥,綁帶上有黑色滲出。見夏翎站著不動,顧子晉側臉對著她笑,而後揚揚手喚她:“進來。”夏翎磨磨蹭蹭走進去,離著床榻遠遠站定不肯再動。高元轉身走了出去,還貼心的將門也掩實。“你過來。”顧子晉繼續喚她。夏翎不肯再動,她搖搖頭。“為何?我又不吃人。”顧子晉問她。夏翎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就不妥,還是要避嫌為好。”顧子晉眼轉一轉:“你很快就是我娘子了,如此沒有什麼不妥的。”夏翎臉色泛紅,不搭理他。“啊,哎呦。”顧子晉突然抽搐了一下,連叫了兩聲。夏翎唬了一跳,幾步躥上前去:“你怎麼了?”顧子晉趁勢抓住她的衣裳角,嘴角咧開來:“我後背疼。”夏翎瞪他一眼,用力去拉衣角:“放開。”顧子晉用另外一隻手拍拍床榻:“你坐下我便放開。”夏翎隻好彆彆扭扭坐在他身旁,顧子晉也依言放開了她衣角。“昨夜嚇到你了吧?”顧子晉扭頭盯著夏翎問。夏翎腦袋一歪,想了想才答:“是有些驚嚇,但尚好。”“嗬嗬,你這丫頭膽子倒是大。你昨夜為何不把我丟下,自己跑不是更好?”“也是想過,隻不過我不識出沙漠的路。”夏翎一板一眼的回到。聽她這般說,顧子晉憋不住大笑,扯的身上傷口嘶嘶的疼,又沒忍住哎呦了幾聲。夏翎有些不屑:“你個大男人受點傷一直鬼叫,當年我爹爹受傷不管多重,從不叫嚷一聲。”顧子晉逗弄她:“我又不是你爹爹,何必在你麵前逞英雄?”“我爹爹可不是逞英雄,他不叫嚷是不想讓我娘擔心。”夏翎又翻一個白眼給他。顧子晉點點頭:“那我曉得了,日後我也不再叫嚷,以免娘子你擔心。”夏翎氣急,她抬手就拍了他一下:“誰擔心你了?”卻後知後覺發現她這一掌正拍在他背上傷口處,她一時有些怯怯,小聲問:“是不是打疼你了?”顧子晉咬著牙搖頭:“不疼,不能讓娘子擔心。”夏翎見他如此皮厚,一時也很有些無奈。過了一會,夏翎問顧子晉:“你怎麼不問問我那蒼鷹中毒的事?”顧子晉似笑非笑望她一眼:“不過是些麻沸散罷了,算什麼中毒。”夏翎一驚:“你怎麼知道那是麻沸散的?”“你說傷口不疼,四肢麻木冰涼不能動,這一聽不就是服了麻沸散的症狀麼?也就蒼鷹那廝愚蠢,著了你這小丫頭的道。”夏翎心中暗暗思度:“哼,這廝好生狡猾,幸虧我騙的不是他。”這邊顧子晉卻突然想到什麼,他眼珠一轉,貌似無意地說道:“不過,娘子如何會隨身帶著一把匕首?還塗了麻沸散?”“當然就是防你這種人啊。”夏翎心說,但她如今身在大漠,不敢得罪顧子晉,也不敢當真將這話說出來,她隻好嘿嘿一笑,裝傻道:“我一個弱小女子,當然要有點防身的器物啊。”“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娘子是特意用來防我的呢。”顧子晉語氣帶了一絲委屈。“哪裡哪裡,怎麼會呢?你看,我這不是用在蒼鷹身上了麼?”夏翎趕緊接話。“不是就好,對了,我看那封南胥一直喊你翎兒,不知我能不能喊啊?”顧子晉眨著眼睛,突然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地問她。夏翎對他的得寸進尺有些咬牙切齒,但眼見他這幅模樣卻也隻能忍氣悶聲回:“隨你吧。”“翎兒,昨夜我們也算生死與共呢!”顧子晉喜滋滋,立馬沒話找話喊了一聲她。雖然顧子晉得寸進尺,口無遮攔,但夏翎心中對他還是感激的,若不是他此刻自己早已是沒命了。夏翎清咳一聲,正色對顧子晉說:“昨夜謝謝你舍身救我。”顧子晉伸手拉住她手:“感動了?願意對我以身相許了麼?”夏翎瞬間臉紅,她一把甩開顧子晉的手:“顧子晉,我是誠心向你致謝,你若再這般,我便走了。”“彆彆,我錯了,咱倆也不用互相致謝,昨日若沒有你不離不棄,我此刻也沒命了。”顧子晉衝著她一樂。“頭,該換藥了,我進來了。”高元說著推開了門。夏翎立時起身扭頭就走:“那我先回去了。”顧子晉衝高元使個眼色,高元心領神會,他腳底一個不穩,整個人頓時摔了一個狗吃屎。夏翎快走幾步想去扶他,高元卻連連退縮:“不勞煩大嫂,我自己來,自己來。”起身後眉頭皺成一團,右胳膊彎曲,臉皺成一團,呲牙咧嘴的嚷嚷:“哎呦呦,老大,我胳膊好像摔折了。”顧子晉立馬接話:“怎麼這麼不小心?趕緊去找八小八給你包紮下去吧。”“不急不急,我先給老大換了藥,哎呦,哎呦。”高元邊說邊拿眼去偷瞄夏翎。“算了,一日不換藥也無妨。”“哎呀呀,那可不行,您這傷的嚴重,若是不換藥怕是要引起高熱啊。”“那也不能讓你胳膊廢了,你彆管我了,先去包紮。”兩人一唱一搭說得又淒慘又熱鬨,夏翎隻好停了腳步。猶豫了一會她弱弱問道:“要麼我去喚個丫頭過來給顧子晉換藥?”顧子晉捂著胸口大叫:“那怎麼成?我還沒娶親呢,怎麼能讓旁的女子近身給我換藥?”夏翎接著問:“那喚個小廝?”“夏小姐,我們這裡的男人都粗手粗腳的,怕是做不來這精細活。”高達趕緊拒絕。夏翎白了一眼顧子晉:“你怎麼這般矯情?不過換個藥罷了,就讓丫頭來吧。”還不等顧子晉說什麼 ,高元搶著說:“還是夏小姐爽氣,江湖兒女確實不該這般矯情,夏小姐您正好在,不如就麻煩您給老大換個藥。”顧子晉偷偷對著高元豎起大拇指。夏翎沒想到最後竟把自己繞進去了,但自個剛還斥了顧子晉矯情,如今哪好意思矯情的開口拒絕?隻好呐呐道:“我,我不會。”“這簡單,我同您說說您就明白了。”高元囑咐了幾句就趕緊跑了。夏翎長出一口氣,磨磨蹭蹭挪到榻邊,抬手戳了他一下:“坐起身來。”顧子晉頭搖的像撥浪鼓:“我自己可起不來身,你得扶著我。”夏翎本想罵他幾句,但眼見他後背上白色繃帶被染滿了紅黑之色,暗自咬咬牙憋了回去。她將顧子晉左臂抬起環住自己的脖頸,然後雙手扶住他右臂:“你也用些力,小心彆扯到傷口。”瞥一眼垂著頭努力護住他的夏翎,顧子晉的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好不容易扶他坐了起來,夏翎說:“你雙手無傷,自己把繃帶解開總是能做吧?”顧子晉順從的點點頭:“好。”然後剛一抬胳膊,後背就被拉扯的一陣鑽心疼痛,他沒忍住“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夏翎看他模樣不似作偽,終是不忍心,她認命的上前:“行了,我來吧,你彆動。”顧子晉很是配合,一動也沒動。夏翎小手有些抖,她彆過臉去不看顧子晉那勁瘦有力的上身,摸索著解開了打結處,然後慢慢打開,前胸處方便,後背卻需要她雙手繞過去,她人小胳膊也短,整個人都貼在了顧子晉身上才勉強能將那繃帶纏繞開。如此循環幾下,夏翎很快便滿頭大汗了,她顧不上擦汗,讓顧子晉背過身去準備敷藥。顧子晉身子一轉過,夏翎赫然看到一道至深的口子。那傷口從肩膀處一直到了腰間,深可見骨,眼下雖不流血了,皮肉卻依然猙獰可怖。白日裡光線好,遠比夏翎昨夜朦朧中看的真切多了。夏翎一下子捂住了嘴:他竟傷得這般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