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看著蕭曉推起眼鏡,厚重的鏡片折射出柯南式的光芒。“蕭曉,聽說這段時間你和周啟走得有很近,有些事還上了學校的貼吧,連校長都看到了。”蕭曉裝傻充愣:“老師,你說的什麼呀?我不太明白。”“老師也是過來人,你也彆在得麵前裝了,學校不阻止同學間交朋友,但是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下學期就高考了,還是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老師你誤會了。”蕭曉委屈地扁起嘴,“我和周同學沒什麼,隻是之前他輔導過我功課,僅此而已,再說了周同學是什麼人,滿臉寫著‘高貴’,一般人可入不了他的法眼,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呀,而我就算有早戀的心也會選活潑熱情的男孩子,沒必要冷屁股貼冷臉啊。”高老師點了點頭,似乎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周啟的成績是很好,能讓你有提高老師也挺開心的。上次周啟的媽媽來找我說,周啟打算去澳大利亞留學,高考成績很重要,我給她打了保票。”“其實我不擔心周啟,我更擔心你,你有想過你的將來嗎?到高中畢業,他去國外留學,你也去嗎?如果去不了,你要怎麼麵對你們之間可能產生的差距?這些都是將來會遇上的很實際的問題。”“青春是很美好,但有時候會帶來一種錯覺和盲目的自信,老師還是希望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畢竟成績不會騙人,知識不會背叛,前途都在自己手裡。”蕭曉很認真地聽著,她明白班主任的意思,過去某個時間,她也是這麼勸她的,隻不過沒有“周啟出國”的內容。“放心吧,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蕭曉笑了笑,答案和之前不同,因為她知道堅持的結果並不像當年期盼的那樣。高老師頷首莞爾,然後朝門的方向招了招手:“周啟你來得正好。”嗯?!蕭曉吃驚,不由轉回頭看,不知什麼時候周啟出現了,人就站在門邊,像是來了有段時間。周啟一臉冷漠,走到辦公後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老師想找你單獨聊聊。蕭曉,你先回教室吧。”蕭曉點點頭,徑直回到教室。教室內很安靜,同學們都在埋首自習,蕭曉坐回位子上時,有幾個女生做了短暫的眼神交流,然後偷笑起來,其中有個成績總排前五的女同學酸溜溜地嘀咕著:“彆的本事沒有,儘搞歪風邪氣,丟人。”蕭曉假裝沒聽見,打開練習冊開始做題,剛寫了一行字,忽然有人搶走她的練習冊,嘩啦一下,撕成兩半。“蕭曉,你要不要臉?!”罵她的是英語課代表,三番兩頭來挑釁的女生,整個學期好好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五,不是在懟她,就是在懟她的路上。蕭曉一臉莫名,做題跟不要臉有關係嗎?“你乾嘛撕我本子?”她彎腰撿起練習冊。英語課代表凶巴巴地打她的手,故意把半本練習冊打到地上,“我們班級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死皮賴臉地追周啟也就算了,非把周啟卷進去,整個學校都在說你們,連著我們班跟著被人恥笑。”她義憤填膺,仿佛蕭曉做了件不可饒恕的事。蕭曉有點懵:“這哪兒跟哪兒呀?小姑娘你的邏輯很有問題,我又不是你媽,彆人罵我,你跟著丟臉。”“噗哧”有人笑出了聲,故意刷英語課代表麵子似的。英語課代表臉紅了,就跟生肉團子一樣。“蕭曉,你什麼意思?!我有說錯嗎?現在學校貼吧上都是你的事,你瘋瘋癲癲沒人管你,周啟是我們班成績第一的,還是整個年級第一,你彆玷汙他。”蕭曉聽到“玷汙”這個字眼笑了,她拍桌撐起身,有意擺出吊兒啷當,嚼口香糖似的拽模樣,哼笑道:“我就玷汙他了,怎麼著?我不但玷汙,我還要蹂躪他呢,你去告我呀。”話音剛落,眼光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周啟回來了,離她大概三步的距離,很認真地聽著“我還要蹂躪他”。蕭曉愣了兩秒,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而英語課代表看到周啟後害羞了,立馬坐回位子上,把頭埋在臂彎裡。看得出來英語課代表暗戀周啟很久了,苦於不好意思表白,然後被學渣趁機了。蕭·學渣·曉還是有點覺悟的,剛和班主任談過話,她也不想被人說“屢教不改”,於是就乖乖坐好,撿起練習冊,拿出玻璃膠把裂開的地方粘起來。“用我的吧。”周啟在眾目眈眈之下送她一本新的,簡直就是坐實了校園緋聞。嗯?他沒和班主任談嗎?蕭曉呆愣地眨著眼,許久沒伸手。周啟不耐煩地把練習冊放在她桌上,很輕很輕地說了句:“蕭曉,你口味挺重的呀,你要怎麼蹂躪我?”他一本正經的,把這句玩笑話上升到了學術交流的層麵。蕭曉羞愧,一手半捂著臉,不說話了。周啟順手拿走破掉的練習冊,坐回位子上,默默地做了半小時的手工勞動。身為一中高冷男神的頭牌,他不擅於與人起衝突,不過光一個“你是老幾”的不爽眼神就能把人擊退。英語課代表一下午都不敢回頭,連看蕭曉時的樣子都是心虛的。快要放學的時候,她想和周啟解釋誤會,結果直接被個冷眼堵住了。“蕭曉,走不走?”周啟把破練習冊卷成筒狀,輕敲了下蕭曉的後腦勺,“晚上不是還要學畫畫。”“哎呀,不學了,作業做不完了。”蕭曉嫌棄地打掉他的手,“你彆來煩我,走走走走。”周啟放下書包,坐到她邊上。“哪道題不會?”“都不會!”“笨,我看看。”周啟自說自話把蕭曉的作業本抽走了。英語課代表不但被無視,還被強迫地塞了一嘴狗糧,她快氣哭了,紅著眼睛走了。蕭曉陷在題海裡,沒察覺到這個人物,她努力地寫完英語作文,剛鬆口氣就瞥見周啟還在這兒。蕭曉驚訝:“咦?你不是走了嗎?”“我沒走。”周啟看著作業上的紅叉,嘖嘖嘖地搖頭,蕭曉還仿佛聽到他嘀咕了句:“智商走丟了嗎?”她翻他一個白眼,收拾起書本和文具。周啟也拎好書包,準備和她一起回去,然而蕭曉不太願意和他走了。“以後彆等我了,被人看見不太好。”“為什麼不好,我們有做什麼事嗎?”蕭曉語塞。周啟拎起她的書包背在肩上:“彆理那夥人,你越當真,他們越高興,隻要成績不後退,老師也頂多說幾句。”他看得比她還要通透,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的人,不知怎麼的,跟在他的身後總有種安全感,仿佛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剛結婚的時候也是如此,因為婆婆說的話太難聽,導致她晚上噩夢連連,他冷靜堅定地握著她的手,說會一起麵對……可到後來,怎麼會變成悲劇呢?蕭曉想不通,或許前夫真的沒做過,但床照又怎麼解釋?事至此,已經找不回答案了,然而每當想起那組閃瞎眼的照片,她的內心依然很掙紮,始終放不下,也做不到原諒。不過這些念頭轉眼就被滿坑滿穀的作業淹沒了,高中還真不錯,忙得她沒時間胡思亂想,忙得她整天要應付小考、月考、大考。在周啟的幫助下,蕭曉的成績穩定上升,考慮到國美競爭激烈,除了藝術項目之外,蕭媽媽狠心替蕭曉報了門補習班,提早讓她過上了連軸轉的好日子。上補習班的第一周風平浪靜,蕭曉依照老師的要求寫作業,做卷子,晚上九點準時回家。到了第二周,補習班裡來了位插班生,進教室後直接坐到蕭曉邊上,拿課本時手肘還撞了她一下。蕭曉很嫌棄,心想這個人怎麼一點也不懂禮貌,連對不起都不會說,她下意識地翻他白眼,沒想到撞上一副很清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含著糖。蕭曉:“……”周啟淡定地往桌上一趴:“你聽著,我先睡一會兒。”老師在台上賣力講解了兩節課,周啟在台下睡了兩節課,睡到後來都把老師惹火了。“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男同學,你是來上課的嗎?”老師發話了,咻地擲出粉筆頭。周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著黑板,有些出神。“這道題你上來做!”老師拍拍黑板,粉筆屑如雪,簌簌往下落。這個教室裡的學生大多成績平平,看黑板上的題如同看天書,會做的沒幾個,聽到有人被點名,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周啟歎了口氣,走到講台前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個答案。老師一看,沒錯,但是沒有解題過程,八成是抄的。“解題過程呢?你考試這樣寫,會給你分數嗎?”周啟又歎了口氣,一臉的不耐煩。他唰唰幾下在黑板上補上解題過程,然後放下粉筆,拍拍手,坐回原位繼續趴著睡。他寫的方程式和書上標準答案不一樣,連老師都看了半天,答案沒錯,解題方法也沒錯,以這個水平去高考,最後的大題約等於送分題。“好了,同學們,我們繼續往下看。”老師不再管周啟睡覺的事了,默默地讓這位大佬放飛自我。蕭曉倒是頂尷尬的,周啟睡覺,彆人詫異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的身上:同學,你們撒狗糧來錯地方了吧?學霸式的狗糧就是在紮學渣的心啊。經過半個多月,補習班裡的臉都認熟了,老師也認識了周啟這號人物,終於對他有了正確的認知,人家隻是走個過場,來增加教育事業的GDP的,下課後順便送同桌回家,學習、友愛同學兩不誤。就這樣,蕭曉在周啟陪伴兼監督下度過了中考、大考,以班級第九的成績升上高三,然後在學習補課中度過了暑假。高三的課業與高二不是一個量級的,最後衝刺階段了,倒計時的牌子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教室裡除了筆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極少聽到有人說話,連王波這個猴精都不來竄門了。蕭曉有點危機感,這個危險感除了高考之外一部分是源自於周啟,她不知道他出國留學的事辦得怎麼樣,也不知這個高中結束後是不是真的見不到他了。高考時間越近,這樣的念頭就越重,像座山壓在她的胸口上,悶得她喘不過氣。12月份的時候,國美招生考試的安排出來了,是在次年2月份,春節過後的一周,考試地點在杭州象山。毫不誇張地說,為了這一天蕭曉足足準備了兩輩子,對於國美的期待比任何人都要重,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去杭州的前一天,她感冒發燒了,大清早拎著畫箱,吸著鼻涕坐上火車,然後到現場報名,一天折騰下來到招待所時已經燒到38.9度了。還好,離考試有一天休息時間,蕭曉吃過退燒藥,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夢半醒間她感覺枕頭在震動,摸出手機一看,是周啟打來的。“喂,什麼事呀?”蕭曉吸著鼻涕,聲音悶悶的。“你感冒好些了嗎?”“嗯,出了身汗,好多了。你們放學了嗎?”“放學了,今天周五,放得比較早。你現在在哪兒?”“賓館裡啊。”“哪個賓館?”蕭曉撓撓頭,努力回憶了會兒:“好像叫晶……什麼。”“晶晶賓館?”“對的,咦,你怎麼知道?”“我就在賓館門口,你方便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