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奇怪的問題,周啟認真地想了很久,露出困惑的表情。“你的答案是什麼?”“我想先聽你的答案。”周啟放下筷子,以做學術研究的態度說:“我覺得這個問題不合邏輯,假設有警示牌,我就不會掉到坑裡,沒有警示牌導致我掉到坑裡了,我會找市政建設局反映情況讓他們儘快把路修好。”蕭曉被他的答案弄懵逼了,他真以為這是一道社會公益題?“不,問題的背景沒有市政建設這一塊,你隻要根據我所設的情境回答就可以。”“為什麼不能走這條路呢?把路修好就行了。”“可……這路修不好。”“怎麼會?沒有經過實踐,你怎麼能肯定這條路修不好?根據概率,第二次走也不一定會掉到坑裡,所有結果在沒發生之前都是個人猜想。”周啟說得有理有據,彰顯學霸風采。蕭曉沒法兒接了,內心裡認為他是對的,可是她膽子小又怕疼,就像一隻飛蛾撲火後重生,感受過灼焦的劇痛,聞到過燒焦的氣味就不敢再靠近火堆了。“好吧,我懂了,你的答案和彆人不一樣。”周啟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問:“那你的答案是什麼?”蕭曉心突突地跳著,她怕再次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眸裡,不由垂眸避開灼灼的目光。“我還沒想好。”蕭曉眨著眼,很為難,“我想大概率我會換條彆的路走,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你說對嗎?”話落,她偷偷地看他一眼。周啟沒太大反應,也許是因為不知道這棵“樹”、這條路指的就是他。“也算對,有些事沒有正確的答案,隻有合適的答案。你辣要不要?”他勺了點辣椒醬想放到蕭曉碗裡。蕭曉忙用筷子把小匙推開。“我不吃辣。”“醋呢?”“也不要。”兩樣都不吃,周啟就把它們歸回原處,悶頭吃麵。他不說話的時候也好看得過分,特彆是那雙眼睛,像是畫過眼線,流暢地勾勒出桃花的形狀。看久了,蕭曉的心堵得慌,仿佛有塊石頭一直壓著胸口,而這石頭就來自眼前的他。她是想放下的,可看著那雙牽過她無數次的手又有些不舍,想想他將來會出現的種種作為不免遺憾、難過。“那天我確實哭了。”她低頭吸吸鼻子,吐露心聲,“因為我想起一個我喜歡的人,他也那樣抱過我,可他後來喜歡上彆人了。”周啟聞言抬起頭,兩眼瞠得很圓,嘴上還掛根麵條,愣了一會兒,他把嘴裡的麵條咬斷。“蕭曉。”他往前傾,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的眼睛,擺在碗邊的手緊握成拳,“誘騙、侵犯未成年是違法行為,我可以陪你去報警。”“……”“嘭”的,蕭曉拍了下桌子。“周啟,你想哪兒去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兒!”???周啟一張黑人問號臉。“不是嗎?”“不是!”蕭曉瞪他,她一直以為他很現實,沒想到想象力不但豐富還很擴散。“我的意思是有個很喜歡的人,然後就沒有然後的那種,明白了嗎?”周啟聽後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深鎖的眉漸漸舒展,目測是明白了,不過幾秒後,他又蹙起眉,比剛才還要嚴肅、困惑。“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嗎?”蕭曉兩眼睜得大又圓,拚命搖著頭極力想否認。“你皮真厚,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高一開學第一天,你塞給我的小紙條裡有寫類似的話,比如:想和你交個朋友。”“……”蕭曉無言以對,乾脆咬上吸管喝可樂,可樂瓶早已空了,吸氣時的空響讓氣氛更加尷尬了。周啟緊盯著她不放,似乎在等她的答案。終於,她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甩手笑道:“哎呀,那是年輕不懂事,說出的話不作數的。如今我心中隻有學習,學習使我快樂!對了,今天沈老師說推薦我去參加‘中華杯’比賽。”周啟點點頭:“她也和我說了,祝賀你,你的夢想快要實現了。”“還早著呢。”蕭曉咬著吸管,兩想望天思考著,“還能學一年,時間恐怕有點緊,結構是我的弱項,得好好練習。”周啟安靜地聽著她絮絮叨叨,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他也想擁有夢想,可是連它的影子都沒找到。蕭曉又說:“我能發揮藝術天賦還得多謝謝你爸,如果沒有他給我找的好老師,我就被埋沒了。哎,你爸過得好嗎?”周啟抿了下嘴,欲言又止。這段時間他和周勳都過得糟透了,因為劉美芬鬨著要離婚。事情的起因還得從一星期前說起。之前借周勳一大筆錢的好友回來了,連本帶利全都還清,還多給了五萬塊錢。對於周勳而言,這是個揚眉吐氣的好機會,能證明自己沒看走眼,可是那人說起一個新的投資項目又使情況發生了變化。那人說有個公司正在搞什麼視頻,就是自己拍小故事,小片段放到網上去給彆人看。這小公司正在起步階段,需要大筆資金發展,正愁沒有投資商,問周勳是不是有興趣。周勳聽後心動了,十分看好這個公司的前景,想想自己債也還得差不多,就簽下投資協議,把整套房的錢全都扔在了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裡。他拿著合同,躊躇滿誌地找上劉美芬,想以此挽回自己的婚姻,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劉美芬大發雷霆,當著兒子的麵把那份合同書撕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沒用的男人!”她的聲音都變了調,就像指甲刮過黑板那般刺耳、難聽。周勳說劉美芬很愛他,還說劉美芬很欣賞他的才華,隻是在周啟看來,劉美芬的眼中隻有恨和入骨的憎惡。當天,劉美芬就去法院起訴離婚了,本來是說好等他到十八歲再離的,可她的樣子像是一個小時都等不了。周啟被迫夾在父母中間。他都十七歲了,再過一年就成年了,還要麵臨“你要跟誰”這種傻逼問題。“我爸過得不錯,謝謝關心。”一個微笑,再加上他表現出來的誠實,蕭曉相信了。出了麵館,他們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車子很擠,蕭曉所站之處卻很寬暢。周啟站在她的身後用最不以為意的態度撐住車扶手,默默擋住排山倒海似的乘客衝擊波,襯衫上的兩顆紐扣很英勇地犧牲了。下車後,周啟不由深吐了口氣,毫發無傷的蕭曉像個無頭蒼蠅,在車站牌下轉來轉去。“我的畫箱呢?!怎麼不見了?不會掉車上了吧?!哎呀!”她跳起來,轉身去追公交車。周啟橫臂一擋:“在我手上。”不知何時,畫箱跑到他的手裡,而作為畫箱的主人,蕭曉竟然半點都不知道,看來丟三落四的性格並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改變。“好了,我還有事,不送你了,到這兒就自己回去吧,小心點,彆再掉東西了。”周啟把畫箱塞到她手裡,動作不怎麼溫柔,甚至還有點嫌棄。好笑,她也算個熟女了,又不是讀幼兒的,還要個這小屁孩兒來兜底?蕭曉不由翻了個白眼,腦海裡卻很不爭氣地浮出一句話:你老公永遠是你老公。不對,應該叫前夫!周一到了學校,蕭曉決定先解決塑料姐妹花的問題,她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找杜薇,杜薇就很心虛地捧上一個手抓餅來求和。“蕭曉,你彆生氣,周六是有特殊情況的,我沒想到會是他。”杜薇說得很小聲,看蕭曉不理她,她連忙雙手合十擺在胸前,做出小狗乞憐狀。這時,王波走進教室,恰好看到了她,一個對眼,空中仿佛有兩道看不見的電光激交鋒,滋拉亂閃。“哼!”“哼!”他倆不約而同地扭過頭,火藥味很濃烈。晚上,拉拉隊訓練。杜薇一邊做著腿部拉伸一邊和蕭曉吐槽:“這個王波真是的,還申請小號到處約網友,其實我和星星聊天就感覺不對勁了,特彆能說。哼,這次籃球賽我賭他一定輸,欺騙我感情!”蕭曉扭著腰,沒仔細聽她的話,而是時不時地看向邊上的林雯。以前她並不知道林雯學過芭蕾,隻覺得這姑娘走路姿勢挺優雅,如今看她拉伸拉得都比彆人好看,心裡有點小嫉妒了。今天要選拉拉隊長,蕭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出。她轉過頭想問杜薇幾個動作,杜薇仍在絮絮叨叨地罵王波,真是內定豬隊友。“好了姑娘們,到這裡集合一下。”指導老師拍拍手,“上周教大家的動作,大家都有練習了吧?等會兒跟著音樂跳一段,看看大家的表現,兩位競爭隊長的呢?來來,站到第一排。”蕭曉當仁不讓地站上去了。林雯不甘示弱。指導老師打開音樂,手打著拍子,嘴裡念:“1、2、3、4,開始。”音樂聲響起,拉拉隊就跟著跳了。有幾個回家沒好好練習,四個拍子下來手腳就有點亂,姿勢不整齊了。站在第一排的蕭曉和林雯,姿勢標準、踩點也精準,一下子拉高整個拉拉隊的水平。指導老師滿意點頭,看了會兒說:“林雯,力度,你再加強點動作力度。”就因為這句話,林雯的節奏悄悄有點慢了。蕭曉依然麵帶笑容,跳得朝氣蓬勃,每個動作都很標準。接下來有個旋轉的動作,要先高蹋腿,蕭曉自然是要把力氣集在腿上用力往上一蹬,沒想就因為這個高難度的大劈叉,林雯摔倒了,確切的說,是被蕭曉踹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