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二十幾年沒見到江辰燁爸媽了,對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老房子裡,沒想這次回歸竟然引發了這麼個“劇情”,有點讓人措手不及。“江叔叔、江阿姨,好久不見。”她笑著,假裝一個十幾歲的純情女高中生靦腆地低下頭。江媽媽驚歎:“哎呀,小小長這麼大了!”江爸爸接話:“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江媽媽:“唉,這不得不說,比小時候還要好看了。”江爸爸:“還懂禮貌,你們兩個教育得真好。……江家兩夫妻一唱一搭的,說得蕭媽媽、蕭爸爸心花怒放。蕭媽媽一高興,就把蕭曉的畫拿出來,獻寶似地攤在老鄰居麵前。“我女兒最近學畫畫,以後想考美院呢。看,這是她畫的全家福。”蕭曉:“……”老媽愛現的毛病真是一點也沒變。正當眾人在討論畫作時,蕭曉感覺有人拍了下她的右肩,她下意識地朝右轉頭,沒看到人,於是就順時針轉了半個圈,江辰燁驀地出現在她邊上,一雙星眸笑意盈盈。“看到了也不叫我。”成年人果然不一樣,還挺會撩的,隻是蕭曉不再是女高中生了,皮厚肉糙的也不會害羞,不過表麵上還是得裝一下,眨巴兩下眼,故作清純地笑著。“看到了,不好意思叫。”“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倆從小玩到大了。”江媽媽插了句嘴,蕭媽媽跟著連連點頭。“是呀,噯,你家辰燁變化也挺大了,今年大幾了?”“大二了,自己組了個樂隊,還留長頭發,哦喲,我真恨不得把他的頭發剪掉,邋裡邋遢的。”“年輕人嘛,這個叫時尚。”……兩位媽媽聊得熱火朝天,當事人江辰燁很無奈地苦笑。蕭曉聽到江媽媽提到“長頭發”就忍不住朝江辰燁多看幾眼,比起上兩回在街上遇到時,他今天算是穿得很正式了,印著“ROCK”字樣連帽黑T恤加黑牛仔褲,頭發紮成衝天高馬尾,下半身是低調,上半身是囂張。“對了,今天你們怎麼會來啊?”蕭曉好奇問道。江辰燁低頭,撓兩下挺拔的鼻梁,笑著說:“是我爸,他突然想起你爸,說想來看看老鄰居,所以就來了。”蕭曉挑眉戲謔:“喲,你爸這興致還是挺隨機的,以後雙休日來吧,還能多玩一會兒。”這話大概被江爸爸聽見了,江爸爸轉過頭微眯著眼,聲音哄亮地說:“我們兩家是該多走動走動。你爸說你上次推薦的股票漲得老好了,下回有好股票和叔叔說一下,讓我們也發發財。”江辰燁:“嗯?你還懂股票。”“沒有沒有,聽同學說的,我也不懂的。”蕭曉搖頭擺手,否認三連。蕭爸爸忙說:“唉,真的,我女兒給我幾個股票連著好幾個漲停板,比我上班還賺錢。”看來他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女兒的好,逮住機會就往死裡誇。蕭曉尷尬地笑著,把功勞全都往“看不見的同學”身上扔。江辰燁低問:“你的同學是不是那個男孩子?”“不是不是,你怎麼會想到他身上呢?”蕭曉笑得更尷尬了。“雞湯應該燒好了,大家先吃飯,邊吃邊聊。”蕭媽媽很合時宜地站起身走向廚房,“小小,過來搭把手。”“噯~”蕭曉如釋重負,偷偷做了個深呼吸後轉身跟到廚房,幫媽媽把菜搬到餐廳裡。蕭媽媽客套道:“都是些家常菜,不要嫌棄。”吃膩番茄炒蛋的蕭曉不由吐槽:“什麼家常家,我看都能趕上過年了。”蕭媽媽微瞪她一眼,伸手要打她的屁股。“就你話多,等會兒罰你洗碗。”蕭曉吐下舌頭,小蠻腰一扭,躲過了老娘的如來神掌。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氣氛也熱絡了。今天有客來,蕭爸爸興高采烈地把珍藏多年的五糧液都拿了出來。江爸爸剛舉杯,江媽就慍怒地瞪他一眼:“等會兒還要開車,喝什麼酒。”江爸爸亮著嗓門,中氣十足地頂了句:“出來喝點酒怎麼了?你管得倒多,你兒子不會開車啊?嘁,女人就是眼皮子淺。”江媽媽臉一僵,麵色瞬間就不太好看了。蕭曉眼珠子骨碌一轉,察覺到了她的窘迫,於是夾了隻雞腿放到江媽媽的餐館裡。“阿姨,給你吃個雞腿。”她甜甜地笑著,比年畫上的娃娃還討喜。“還是生女兒好,女兒真是小棉襖。”江媽媽細眉舒展,像是戲謔。在她低頭咬雞腿的時候,蕭曉不經意地發現她小臂上有淤痕,雖然她用很粗的金手鐲蓋住了,但依然能看到深深淺淺,有新有舊。蕭曉對江家的家庭關係結構產生了疑惑,看看這一家三口又不敢多問。飯後,江爸爸提議打會兒麻將,蕭爸爸一聽喜滋滋地搬出很久沒用的小麻將桌,要與江家夫婦切磋牌技。蕭曉把蕭媽媽推向麻將桌,笑著說:“媽,你去玩一會兒,碗就我來洗吧。”她對做家務從不排斥,特彆是經曆過全職主婦階段,更能體諒到爸媽的辛苦,平時能做一些就做一些。江爸爸見狀很讚賞地點點頭:“你這女兒養得好,以後不愁嫁。”不知怎麼的,這話從他嘴裡出來就是不太舒服。蕭曉想難得來也算客,不必慪氣,接著就走到廚房收拾碗筷。“我來幫忙。”江辰燁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到水槽邊擼起袖管,露出半截小麥色的手臂,手臂內側還有個紋身,像是一句拉丁文。蕭曉眯起眼,想到了江媽媽手上的淤青,於是順水推舟提了一嘴。“咦?我看阿姨手上也有這青色的,和你一樣是紋上去的嗎?”江辰燁搖搖頭,很平靜地說:“不太清楚。”他好像真不知道。蕭曉抿起嘴想了會兒,然而看向他手臂上的刺青轉移話題。“你這一串是什麼意思呀?”江辰燁慢悠悠地指著一刺青:“carpediem,及時行樂。”蕭曉心生崇敬,不由對這位江湖大佬豎起拇指。“厲害呀,你真是打翻了我對你的所有認知。”江辰燁微微一笑:“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蕭曉不由回憶起過去的他,商業精英,操一口很流利的英語,待人很溫柔,做事很謹慎,樂隊、紋身這些東西全與他搭不著邊。“鄰家大哥哥吧。”蕭曉聳了下肩,對自己的判斷失誤表示可惜。“我現在也是呀。”江辰燁笑著,目光似水,溫柔得能淌入人心。蕭曉被他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順手擠了一大坨洗潔精在洗碗綿上,開始認真刷碗。“對了,聽說你們學校要開運動會?”江辰燁突然問起。蕭曉覺得有點奇怪,反問:“你怎麼知道?”“有個熟人在你們學校。”“這樣呀。”蕭曉抿起嘴,微微一笑,“嗯,再過兩個禮拜就是了,這次我報拉拉隊了,我挺想當隊長的,可是我隻會劈個叉什麼的。”“劈叉?能劈叉已經很好了,我從小到大沒劈過,骨頭太硬。”“不,你不懂……我的競爭對手是學芭蕾的,人家那身段,嘖嘖嘖。”蕭曉開始想象林雯穿小天鵝芭蕾裙優雅地抬起雙臂,然後單腿旋轉32個圈。比不過,唉……真比不過。“傻瓜。”江辰燁冷不丁地戳了下她的腦門,把她腦中唯美的畫麵戳散了,“你可以練,我有個同學是校拉拉隊的,我讓她教你。”蕭曉的死魚眼瞬間亮彩了。“真的嗎?!”興奮維持了三秒,轉眼又黯淡了,她不想老是欠江辰燁人情,以後想還也還不清。“不用了,我已經約了一個老師,她能教我,謝謝啊。”江辰燁似乎看出她的拒絕另有隱情,沒有追問,他笑了笑又說:“你現在對文藝工作很積極,是真的想向藝術生發展嗎?”蕭曉很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的第一誌願是報考國美,我已經報了美術班,跟著沈教授學畫畫,我想這段時間努力學習,到時應該能考上。”“那我提前恭喜你,現在我就等著蕭大師幫我畫畫了,你幫我畫一幅畫,我給你寫一首歌,怎麼樣?”“沒問題,你要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話音剛落,蕭曉就愣住了,舌頭似被剪了一截瞬間失靈。這是什麼虎狼之詞?!緩過神後,她意識到這玩笑開得太沒分寸,完全不符合她現在的人設。蕭曉懊惱地拍拍額頭,腦門上沾了一溜洗潔精泡泡,她轉過頭朝江辰燁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乾笑。“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我是純粹從藝術的角度來說這事……”江辰燁的神色也有點恍惚,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被個十六歲的女高中生調戲了。“啊,沒事,我知道。”他如夢初醒,抬手輕輕抹去她額頭上綿密的細泡。“畫穿衣服的吧,不穿衣服的……”他突然俯下身,低頭湊到蕭曉耳邊,以一種渾厚的低音輕聲喃喃:“不穿衣服的等你成年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