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青山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大妞兒來養殖場的第三天,沫沫兒給她買了套新衣服。她穿上新衣服,沫沫兒把她領到鏡子前麵,她羞澀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子中的女孩兒透著營養不良的瘦弱,黃黃的頭發,皮膚也沒有少女該有的紅潤光澤,隻是那雙眼睛水蒙蒙的,小鹿般清純。“你看看,你多好看,”沫沫兒扶著她的肩膀:“你才十八歲,還能長些個子。再長胖些,就更漂亮了。”大妞兒回頭看著沫沫兒:“這衣服真的是給我的嗎?”見沫沫兒點點頭,她又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太薄了,不然,我可以留著過年穿。”“過年再給你買新的。”沫沫兒刮刮她的鼻子:“你放心,隻要你好好兒聽良娣姑姑的話,過年我給你買件新羽絨服。”大妞兒興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羽絨服啊,我聽說過,胖嬸嬸有一件,很貴的。”“隻要你肯努力,你現在覺得貴的東西,都能靠自己買給自己。”沫沫兒鼓勵她。大妞兒興奮的點點頭。沫沫兒便囑咐她:“等一下拉奶的車要來了,你想著把咱自己要喝的奶留出來。”大妞兒便去乾活兒了,沫沫兒看著大妞兒一蹦一跳的背影,心裡說:真是個孩子啊,這麼容易滿足。大妞兒剛走,金鳳便來找她,要和她一起去看看“第一懶”,了解一下他的具體情況,也好做出個針對他的計劃。“第一懶”家住得離養殖場比較遠,沫沫兒和金鳳邊走邊聊天。“給他找個地方上班不得了?”沫沫兒說。“他不去啊,說自己胳膊疼腿疼腰也疼,總之,一提乾活兒,渾身難受。”“輕鬆的呢?找個人少的單位,看看門兒總可以吧?”“那他也不去,說會給人說看門兒狗,瞧不起他。”沫沫兒皺皺眉,肯上班的好說,大不了讓徐雷雷給他安排個工作:“不上班還想要錢花?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停了他的救濟金,看他能不能把自己餓死。”“他還真沒準兒能把自己餓死,”金鳳兒搖頭苦笑著:“他從來沒有主動領過救濟金,不像李青山三天兩頭往鄉裡跑。他最多一次四天沒怎麼吃東西,隻喝了一點水,馬清風知道後急了,要知道,餓死貧困戶可是大事情,他給原來的村乾部下了死命令:就算你天天給他送飯,也不能讓他餓死。他可是全縣的名人啊,想到他的事情,我就頭疼,找不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不知道該用什麼激發他的鬥誌。”“這麼無欲無求的,給他找個廟當和尚去算了。”沫沫兒說。“當和尚也得念經吧?他有時候連話都懶得說。”說話間,兩個人來到趙大山家。趙大山家沒有院牆,連籬笆都沒有,光禿禿的三間老式藍磚房,孤零零趴在一排排紅磚房當中,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房子前麵有兩棵大楊樹,樹半腰係了跟晾衣繩,上麵搭滿了五顏六色的衣服,這些各家各戶給的衣服,也是趙大山唯一的財產。“大山叔在家嗎?”金鳳朝屋裡喊。“乾啥啊?送飯就放到窗台上吧,我等一下出去拿。”趙大山懶洋洋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出來,找你有事兒。”沫沫兒提高聲音喊了一句。過了好一會兒,屋門打開了,趙大山披著上衣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用手在身上不停的搓著泥兒:“乾啥呀?人家正睡覺呢。”他搓幾下便把手伸到眼前看看,看著手指尖兒搓出來的泥球兒,還伸到鼻子低下聞聞。沫沫兒隻覺得胃口裡直翻騰,她看了看金鳳,金鳳也一臉黑線。“呦……金鳳啊,”趙大山認出金鳳來:“你咋來了呢?”“來看看你,你怎麼樣?還好嗎?”金鳳邊問邊從他的身側往屋裡瞅了幾眼。趙大山往前走了幾步:“你這丫頭,長這麼大了?聽說出息了,當了鄉黨委書記了?你可是咱老趙家土窩裡飛出的金鳳凰啊。”他往前一湊合,一股子酸臭味撲麵而來。金鳳和沫沫兒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金鳳沒好意思說什麼沫沫兒卻叫了起來:“好家夥,你多久沒洗澡了?臭成這樣子?”趙大山嘿嘿一笑:“多長時間沒洗澡了,我也不記得,我洗澡都是下雨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麵,就順手洗洗。”“你身上也不癢?”沫沫兒問。“說實話,洗完澡後那幾天有些癢,時間長了就不癢了。”趙大山說。金鳳敏銳的發現,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我們今天來是看看村裡的扶貧工作落實得怎麼樣,”沫沫兒趕緊把話題岔開,她怕再說洗澡的事情自己會吐出來,“救濟金和扶貧的物資你都按時收到了吧?”“政府是真好,月月不落的都給著呢。”趙大山說的真誠:“感謝政府,感謝黨的政策。”“大山叔,鄉裡給你安排了份工作,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去看看?”金鳳說。“工作留給更需要的人吧,村兒裡有那麼多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讓他們去吧。”趙大山說完打了個哈欠,他又困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睡醒。“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你也能娶個媳婦兒,生個孩子。”沫沫兒耐心的和他解釋:“到時候,你就也是有媳婦兒有孩兒,有家有業的人了。”“那麼麻煩乾嘛,我一個人挺好,有了媳婦兒,還得惦記她吃喝。”趙大山懶洋洋的說完,抬頭看了看天:“你們要是沒啥事兒,我可要睡覺了。”“有了媳婦兒,每天有人和你說話兒,餓了有人給你做飯吃。”“說話兒多累啊?有那功夫兒,多睡會兒覺多好?再說,做飯吃,我現在也沒餓著不是?有了媳婦兒,多一個人浪費資源也是不好的。政府的扶貧款也不多,能省一個人的,就省一個人的吧。我現在過的挺好,就不給政府添麻煩了。”金鳳沫沫兒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讀到了幾分無奈。一個大男人,連娶媳婦兒都不感興趣,他還能對什麼有興趣呢?“我累了……”趙大山眼睛都要睜不開的感覺:“這一會兒,把我一年的話都快說完了。”“你想不想吃燒雞?烤鴨?香腸火腿?”沫沫兒說。“吃的就那麼回事兒吧,什麼東西不是從嗓子眼兒裡一過,到肚子裡還不都是那麼回事?難道說吃山珍海味造的糞,比吃窩頭鹹菜造的糞要更發莊稼?”趙大山嗬嗬笑了笑:“行了,我要睡覺去了,你們兩個在這兒玩兒吧,有事兒就站在院子裡說,我在屋裡聽得到。”他說完,轉身就回屋了。其實他不走沫沫兒也想走了,這人真是太惡心了,再呆下去,她都要吐出來了。沫沫兒拉了金鳳便走:“太惡心了,我連晚上飯都不想吃了,你呢?”金鳳苦笑一下:“你以為我百毒不侵啊?我也惡心。”“這個人我是沒辦法了,真的是……真的是太懶了。”沫沫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用什麼詞兒來形容他。“你覺得,他為什麼會這麼懶呢?”金鳳若有所思的問。“誰知道呢。”沫沫兒搖搖頭。她們和“第一懶”的第一次交手,就這麼不戰而敗了。“我好像有些頭緒了,你讓我捋捋。”金鳳皺了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