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寶心事重重的回到家裡，“滾刀肉”對他很不滿意，一回來就埋怨他:“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得著機會，我們娘兒兩個對她們兩個，我還想好好鬨一場呢，你怎麼就蔫兒了？”“媽，”趙大寶一改常態的滿臉鄭重:“良娣瘋了。她這回惹了大禍了。”他疑重的臉色嚇了“滾刀肉”一跳:“怎麼了？她……她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哪兒跟哪兒啊，”趙大寶煩躁的一揮手:“她欠錢了，你沒聽良棟媳婦兒說嗎？她借了四十萬。”“你聽她胡說呢。”“滾刀肉”很不以為然。“那她包地的錢是哪裡來的？你想過沒有？五十畝地，光承包費就多少錢？”“滾刀肉”嘴裡“一五一十”的算了半天，忽然就一拍大腿:“哎呦媽呀，承包費就十萬塊啊，她……她真借了那麼多錢？不可能吧？誰能一次拿出那麼多錢來借給她？”趙大寶眉頭皺的更緊了:“您是不知道，城裡有一夥兒人放高利貸，利息賊高，你借多少錢他都敢借給你，到時候你要是還不上，他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聽他這麼一說，“滾刀肉”也害怕了:“不行，你得找他們去，告訴這幫放高利貸的，這錢是你老婆一個人借的，和你沒關係。”“他們才不管誰借的呢。”趙大寶苦笑著搖搖頭:“人家隻管要錢。”他為什麼這麼肯定良娣是借了高利貸呢？一來，他深知李老實的家底，聽說良棟看眼睛就花了十多萬，他們家是沒有多餘的錢來給良娣的。二來，正當渠道貸款，良娣一個沒有財產的農村婦女，任何一家銀行也不會把這麼多錢貸給她的。第三點，就是他在鎮上聽人說起過，有人因為賭博借了高利貸，由於還不上，被放高利貸的那些人折騰得家破人亡了。通過這三點分析，他覺得良娣一定是借了高利貸。“良棟那個媳婦兒，打扮的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兒，這事兒啊，八成兒是她攢簇你老婆乾的。”“滾刀肉”說:“她年紀輕輕的，自己開輛小轎車，我聽人說，她那車可貴了，好幾十萬呢，她要是正正當當做事情，能掙那麼多錢？”母子倆個越分析，越覺得良娣的錢是借的高利貸。“不受她連累，除非和她離婚。”趙大寶說:“和她撇清關係。”“哎呀對呀，”“滾刀肉”忽然一拍大腿:“我怎麼把這個辦法給忘了？”趙大寶心裡琢磨:三個姑娘得跟自己，不然，到時候也難免被良娣連累。可是，金鳳銀鳳都太有主意了，知道這事兒之後，沒準兒還得湊錢給她們媽媽還債，得想個辦法勸勸她們。他這裡尋思了半天，直接和金鳳銀鳳說這些事情，他不敢，到是玉鳳聽話些，不如先問問她。他便撥通了玉鳳的電話。“怎麼了老爸？想我了？”玉鳳撒嬌的聲音。“嘿嘿……”趙大寶笑笑:“沒啥，問問你手裡還有錢不？沒錢就跟爸爸說。”要說趙大寶，也是個矛盾體，他不喜歡良娣，他一心想要兒子，可這並不妨礙他是個標準的慈父，對三個女兒都十分寵愛。“有呢，”玉鳳說:“剛剛發了獎學金，夠用一段時間的。”“那就好，那就好……”趙大寶連連點頭，忽又想起這是在打電話，玉鳳看不到他點頭，便又嘿嘿笑了幾聲。父女兩個又說了幾句閒話，趙大寶才小心地說:“你媽她……唉……你媽……”“你又和我媽吵架了？”“不是……是……咋說呢？”趙大寶覺得很為難，畢竟離婚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又是對女兒提起來，他多少覺得有些說不出口。“我要和你媽離婚，你不會不同意吧？”他終於問出來了，自己先鬆一口氣。“你倆整天雞吵鴿鬥的，離了也不錯，都省心。”“那……那我和你媽離婚後，你跟誰過？”“我跟誰過？”玉鳳沒好氣的懟了過來:“我跟灶王爺過，真有意思，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還問我這種問題？你倆過不下去就說你倆過不下去少牽扯我。”趙大寶見玉鳳生氣了，便沒敢再提高利貸的事情，他訕笑著又說了幾句閒話，便掛掉了電話。家裡拿不出錢來，鎮上他租房子的房東偏偏又打過電話來，催他交房租。他說著好話兒，陪著笑臉，總算請房東寬限了幾天，可掛了電話，他這心裡不是滋味兒了，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難為？除了沒有生兒子，他的生活幾乎可以說是一帆風順的，良娣把家裡料理得明明白白兒的，什麼都不用他操心。金鳳上大學那幾年，他手裡稍微緊張了一段時間，可金鳳從大三開始便自己掙錢，加上獎學金，有時候還能補貼兩個妹妹些。這些年，他從來就沒為錢的事情發過愁，可是現在，他感覺他仿佛陷入了一個僵局之中，怎麼走都很為難。沒有辦法的他隻好回到了鎮子上，他想，不行和小芹換個小點的房子租吧，當初租房子的時候可是交了五百塊錢押金呢。現在換個便宜房子，這裡的押金退出來，總能對付一陣子吧？小芹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拿回錢來，臉色便難看起來。趙大寶便陪著笑臉哄她:“家裡的存款沒到期，一時取不出來，過些日子就能有錢了。”精明的小芹如何看不出來他再舒服謊？“也行，也不急於這幾天，”她眼睛轉了轉，忽然就滿臉笑容了:“我看你也挺累的，我炒幾個菜，你上次不是拿回一瓶酒來嗎？咱兩個喝點酒，你好好兒休息休息，辦法總會有的。”趙大寶聞言感動的差一點落下眼淚來，心想:還是小芹好啊，不僅要給自己生兒子，還這麼溫柔體貼，處處替自己著想。“芹，你放心，我一定能拿著錢，讓你過上好日子。”他握著小芹的手說。小芹嗬嗬一笑，便去做飯了。飯菜很快就做好了，雖然隻是簡單的家常菜，可趙大寶吃起來卻覺得格外爽口。由於有了喝良娣離婚的心思，他第一次認真考慮起和小芹的事情來，他忽然就覺得，如果和良娣離婚，娶了小芹也不錯。小芹年輕，身體壯實，不但能給自己生兒子，等自己身子骨兒不中用了，她還能伺候自己，不比良娣，良娣和自己同歲，他倆個還不定誰先趴炕上需要人照顧呢。再說，良娣欠下那麼多錢，將來不定多淒慘呢。她淒淒慘慘的時候自己和小芹的小日子過得正美，到時候，那個一向看不起自己的“三仙姑”豈不是要氣死？他越想心裡越美，越想心裡越高興，再加上小芹不斷地勸酒，一來二去，他便喝多了，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