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聽了娘家人的話,去村乾部家承包下了五十畝的荒地,這些荒地在一條乾枯多年的河道邊,離村裡的水井很遠,附近也沒有什麼水源,不管是想種些什麼還是養些什麼,肯定都要打井。良棟便幫她找來施工隊,準備打井。沫沫兒則帶她去了市裡最大的養殖場,學習一下養殖經驗和技術。他們這裡忙得熱火朝天,趙大寶那裡卻遇到了無解的難題--磚廠由於不符合環保政策,被上級強製停產了。國家統一下達的文件,誰說什麼也不好使,再說,國家給了足夠的補償,老板又不傻,拿了補償,樂嗬嗬地解散了工人。這樣的私人小廠,又沒有勞務合同,他說解散也就解散了,人家都能各回各家,隻有趙大寶為難了。他舍不得小芹,畢竟,他這種條件的農村漢子,有個年輕女人願意跟著不容易,所以,和小芹在一起,他更多的是一種歪曲的滿足感和毫無三觀可言的成就感。每個月有那兩千多塊錢的收入的時候,他尚且養不起小芹,時不時的需要去家裡搜刮一點,現在自己沒有收入了,爹媽那點老本兒也給他掏的差不多了,他還能拿什麼來留住人家呢?他去找過金鳳幾次,就算女兒不能給他什麼錢,至少能給安排個工作吧?再怎麼說,鄉裡也是有幾家企業的,他去哪家打工,還不是金鳳一句話的事兒?可是,他去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金鳳,一問看門兒的才知道,金鳳這些日子一直在縣裡開會。找不到金鳳,手裡又沒有錢了,小芹如何肯乾?不但晚上一下都不讓他碰,還整天的對他冷嘲熱諷:“還說你閨女和你親,她一個鄉黨委書記,就算工資再低,也得大幾千吧?她工資都去了哪裡?還不是給了人家她媽媽,你一分都撈不著,你這幾個閨女啊,要錢就找你,掙了錢卻沒你份兒,都是白眼狼。這男人,到什麼時候都得自己有個兒子,兒子才跟你一條心。我這些日子胃口不好,老想吐,想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了,可這兜裡一分錢都沒有……”前麵的話還好,趙大寶聽了,隻是在心裡怨恨良娣,可後麵這句太厲害了,他趙大寶心心念念半輩子不就是想要個兒子嗎?“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趙大寶驚喜又有些驚疑的問。“我又不是沒生過孩子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感覺錯了?八九不離十,咱拿上錢去醫院檢查一下,不就穩妥了?”小芹說。“其實這個孩子不該來的,拿什麼去養呢?我還不如打掉他。”小芹又說。趙大寶想都沒想便騎上摩托回家要錢了,再怎麼也不能耽誤生兒子不是嗎?可回到家裡才知道,良娣自從吵架走了就再沒回來過,錢也沒要回來,爹媽還打了一架,老了老了的,差一點就晚節不保的離了婚。“我是沒辦法了,”“滾刀肉”說:“你是不知道良棟那個小媳婦兒有多厲害,還沒結婚的小姑娘,說話一點也不避諱,難聽死了。再加上你那個丈母娘,胡攪蠻纏,簡直就是兩頭母老虎。”“還不是你糊塗,上了人家的當了。”趙老根見提起上次的事情來,不禁埋怨她。“你不糊塗?你不糊塗不也上了當?還動手打我,你也不看看,你那手指頭長齊了嗎?”“滾刀肉”也來氣了。“說那些廢話乾嘛?現在問題是誰有錢,小芹肚子裡的孩子總不能不要吧?”趙大寶不耐煩了:“我都這把年紀了,這個孩子要是留不住,以後還能不能有可就不一定了。”“你媳婦兒有錢,拿錢承包了一塊兔子都不去的沙荒地。”“滾刀肉”沒好氣的說。“她包地乾嘛?”趙大寶奇怪了:“家裡的地還不夠她種的?這個敗家娘們兒,可不能由著她胡鬨。”其實在他的意識裡,是沒有想過要和良娣離婚的。他隻想日子這麼哄弄下去,家裡和外麵兩平衡,哪個也不丟。“我聽金鳳回來說了一嘴,這可能涉及到上層機密,你們知道了都不要亂講。上麵要利用沙荒地招商引資,現在承包到手裡,等到時候開發商再花錢跟你買,就不是這幾個錢的事情了。”趙老根說。“我咋不知道?我金鳳怎麼沒跟我說?”“滾刀肉”不相信。趙老根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這是機密,懂嗎?機密,就你那嘴,跟老棉褲腰似的,跟你說了,全村兒人不就都知道了?這是咱孫女兒是大官兒,不然,咱平頭百姓怎麼能知道這麼大的秘密?”“我嘴不嚴?還不是你喝點酒嘴就沒把門兒的了,反倒怪我。就拿你剛才說的這件事情來說,我就不信你昨天喝酒的時候,沒和村長他們說。”“滾刀肉”一臉的不服氣,心裡卻癢癢起來,這要是在人群裡,一幫無知的老娘們兒圍著她,她能說出誰都不知道的機密,這是多麼體麵的事情啊。趙老根聽她這麼懟自己,便不說話了,他昨天喝酒的時候,確實和村長說了這個事情,你想啊,一桌子的人,連村長都得聽他說鄉裡的機密,那感覺,怎一個“爽”字得了?趙大寶卻不管他什麼秘密不秘密,對於他來說,什麼都沒有拿出錢來保住他兒子重要。“我去找良娣要錢,”他橫下心來:“我就不信了,我自己的錢,我還不能做主?”嘴上這麼說,可是他心裡也打鼓,他沒和沫沫兒交過手,隻單純地被“三仙姑”打怕了。他求助的看著“滾刀肉”:“你和我一起去,萬一我丈母娘要打我,你也能攔著點,我總不能跟個老太太動手兒吧?”“滾刀肉”便看向趙老根,趙老根連連擺手:“我可不去,彆看我,村乾部剛才招呼我去開村民代表會,我得去看看。”“你又不是村民代表。”“滾刀肉”撇撇嘴:“裝什麼大尾巴鷹?”“我雖然不是村民代表,可我孫女是鄉黨委書記啊,我比普通老百姓更快知道新政策,人家都相信我。”趙老根說完,背著手,哼著小曲兒走了。“滾刀肉”便啐了一口:“就知道窩兒幾橫的老東西!”見兒子還在等著她,便無可奈何地說:“走吧,咱們娘兒兩個去,咱又不是打架,咱找她說理去,我就不信了,自己家的媳婦兒,還能向著外人?”她雖有些怵頭,可她“滾刀肉”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那也是在實戰中殺出來的赫赫威名,怎麼就能讓她“三仙姑”壓自己一頭?“這次一定要和她們見個真渣兒。”“滾刀肉”不知道是給兒子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