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薑杳杳的人查出來了，是高一的幾個姑娘，和張霽同班。這事緣由也很簡單，張霽喜歡叢蔚這事，從高一上學期開始，在高一年級裡就已經有傳言了，聽說是張霽班上同學八卦，問張霽有沒有喜歡的人，張霽就說喜歡高二年級第一名，當時場麵都挺玩笑的，他這麼隨口一說，還沒人當回事。直到聯賽報名，張霽聽他們班數學老師提了一嘴，說高二年級的第一名要參加今年的數學聯考，要給學校長臉。他原本沒打算報數學聯考的，聽了這話，立馬就跟班主任說了要換競賽科目，要去參加數學聯考。這麼一來，他就能和叢蔚在一起上奧數課了。這下，整個高一就都傳開了，張霽本來就很張揚高調，喜歡他的女孩一抓一大把，他明晃晃要追隨叢蔚，自然就惹了一些女孩的嫉妒。但是叢蔚本人又很低調，除了在班上學習做作業，很少參加學校的活動，連體育課都去的少，雖然名聲是大，但是除了高二的，高一和高三的學生都沒幾個能把名字和人對上號。好巧不巧，高一的那幾個姑娘在打聽叢蔚的時候，正好有天遇到叢蔚和薑杳杳兩個人中午出去熱飯，打聽消息的那個姑娘隨手一指，說那個就是叢蔚。誰料被人看岔了，把薑杳杳看成了叢蔚。結果就鬨了這麼一出。薑杳杳那天下午去買水，在小賣部門口被那幾個姑娘看到了，小旋風一般跑過去，在小賣部大門口正欲刹車，其中一個人鬼使神差地就推了她一把。誰也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直接把人推進了醫院，還在腦門上留那麼大個疤。這事還是紀敏查出來的，柏粵問了一圈，問到了三兒他們那裡，三兒在高一的混混學生眼裡多少還算個小頭目，正給高一那些學生打電話的時候，被紀敏聽見了。紀敏也就多嘴問了一句，把這事記進了心裡。那個成天叫她“大姐頭”的丫頭片子，其實也蠻可愛的，還被人暗算成這樣，欺負人也欺負得太過分了一點。第二天，紀敏放學就在學校後巷把那幾個高一的姑娘給堵了。要是說男生還不怎麼好意思教訓女孩子，那紀敏出手，可就沒什麼顧及了。大姐頭的稱呼還真不是白來，紀敏頭兩年最混那會，可是會親手打人的。也不知道紀敏到底乾了什麼，那天放學的事，誰都問不出來。紀敏自己不肯說，也不讓彆人說，高一那幾個姑娘更是不敢說，說了不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推了薑杳杳，這事鬨那麼大，一個不注意，可是要記過的。轉天，那幾個高一的姑娘就提著花籃水果去醫院給薑杳杳道歉去了。那誠懇的樣子，搞得薑杳杳這麼個受害者都感覺不好意思了。男生這邊，有裴寂護著；女生那邊，有紀敏罩著。大家就納了悶了，怎麼叢蔚人緣就這麼好，兩大護法這麼一圍，就跟穿了件金鐘罩鐵布衫似的。——薑杳杳回班的時候，好了大半，但是額角上那傷口還沒好全乎，正收著口，還貼著紗布。叢蔚對於薑杳杳替她擋了這一劫這事，簡直就是愧疚得不行，伺候薑杳杳就跟伺候老佛爺一樣，每天給她打水、熱飯，陪她上廁所，午睡的時候還記得要給她把披肩膀上的校服掖一掖，寫作業的時候看見薑杳杳一皺眉頭，就趕緊湊上去，哪裡不懂哪裡不會哪裡有問題。怕她冷，怕她熱，這殷勤的勁兒，看得裴寂簡直酸進了骨子。一連好幾天對著薑杳杳都沒啥笑模樣，但也不敢給她臉色看，一來是她確實給叢蔚擋了一劫，二來是他要敢給薑杳杳臉色看，叢蔚立馬就能給他臉色看。一時間，薑杳杳感覺走上了人生巔峰，爽的不要不要的。四月底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有些熱了，尤其是中午，氣溫到了二十五六度，太陽一曬，不動還好，一動就有些冒汗。薑杳杳額頭上包塊紗布，覺得滿腦門都悶得慌，恨不得趕緊扯了完事。可是這一時半會還不太行，傷口深，創麵大，每回去換藥的時候，紗布都是一次比一次薄，但醫生說，至少還得再包上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就是春季運動會。是高二學生能參加的最後一次運動會，等升上了高三，這種校際活動可就都沒他們的份了。所以原先都對運動會興致缺缺的學生，這次都猶如打了雞血一樣，眼巴巴地期待著這次運動會，一時間，連報名的人數都較以前翻了倍。趙其輝作為體育委員，以前是一到運動會就頭疼，為了把項目人數湊齊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這次翻身農奴把歌唱，都不用他一個個去問，自然就有人找上門來了。王詠儀報了跳高，報完名回來逗薑杳杳：“你那短跑爆發力，連玻璃門都能直接穿過去，可見不一般，要不你報個100米短跑，或者來個4*100接力也行啊，我覺得你一定會成為一匹黑馬。”叢蔚剛想說可彆了。薑杳杳就一握拳頭，滿臉激動：“說得也是哈，要不是這次，我也沒發現自己還有這能耐。有道理，你說的有道理。”然後人騰地站起來，衝趙其輝喊道，“趙棍子，給我報個100米短跑。”趙其輝好脾氣地應了聲：“你那情況能參加運動會嗎？”“妥妥的，我早好了，就是這傷口還沒長好，醫生都說了，一周後就能摘紗布了。”“成，那我把名字給你寫上。”“OK，對了，接力那邊人滿了沒？”“滿了。”好吧，隻有100米短跑可以供她發揮了。叢蔚扶額，無話可說。薑杳杳心是真的大。運動會這事從頭到尾就跟叢蔚沒啥關係，她一哮喘患者，身嬌體弱的，平時做個早操都能累得喘氣。裴寂原本也不打算參加，就在觀眾席上陪叢蔚坐著當個觀眾也挺好，他倆能獨處整整兩天呢。可柏粵不乾，這廝也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非要給自己報個三千米長跑，另外還附帶一個扔標槍。然後就纏在裴寂旁邊，慫恿他跟他一起報運動會，相互陪伴，相互加油。裴寂被他雷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就不想讓小蔚蔚看到你在賽場上的英姿，給你拿衣服，給你送水，給你擦汗，在終點等你狂奔而去。多少浪漫橋段都離不開運動會啊，那是絕佳的泡妞神會好嗎！你居然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要，你把你的運動細胞都當垃圾扔掉了嗎？”叢蔚豎著耳朵聽兩個人在後麵嘀嘀咕咕，奈何柏粵聲音實在太小，隻能零星聽見參加運動會什麼的。她雖然自己不能運動，但這不代表她不熱愛運動。在她的觀念裡，運動等於健康，健康等於長壽。想來想去，決定幫柏粵添把火。轉身，熟門熟路地去拽裴寂的袖子。【你去參加運動會吧，動一動對身體也好】叢蔚都發話了，裴寂還能咋。走到趙其輝旁邊扣了扣桌子：“七項全能。”此話一出，周圍人都噤了聲，看鬼一樣看裴寂。七項全能，110米欄、跳高、標槍、400米、跳遠、鐵餅、1500米。每年隻有體育特長生才會報的項目。趙其輝也驚呆了。裴寂又在桌麵上敲了兩下：“你寫不寫，不寫就算了啊。”“寫寫寫！”趙其輝回神，筆都拿不穩了，連寫帶畫地把裴寂的名字寫了上去，寫完轉頭就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大哥，你牛。”柏粵也被驚著了：“日，我哥這是大爆發啊。”然後猛地看向叢蔚，眼神裡是藏不住的狂熱，裴寂在柏粵心裡已經是站在神壇上的人物了，現在叢蔚能把裴寂吃得死死的，那就是淩駕於神壇上的人物。阿米豆腐！膜拜。叢蔚給裴寂打手語。【你瘋了嗎？七項全能！就一周了，你連訓練都沒法分配時間】裴寂輕笑一聲，抬手揉了一把叢蔚的劉海。“小瞧我了不是，這回讓你看看，我當老大這麼多年，不是白當的。”耿越收運動會報名表的時候，看到七項全能那一欄居然有個名字，也是愣了一下。再看向裴寂的時候，眼神很有點複雜。——每個高中都有各種特長生，有畫畫的，有搞播音主持的，自然也有搞體育的。而且三中的體育特長生還十分不賴，連續20年被評選為省級體育特色學科學校，裡麵出來的長跑、籃球、足球特長生，每年還都有不少能考上體校和一本體育專業的。所以，三中的體育生絕對不是能小瞧的隊伍。七項全能一直以來都是體育生的專用項目，因為對於體能、運動技巧的要求，除了正兒八經的體育生以外，沒人做得到。這事在學校裡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實，所以每年這個項目在各個班上也就是走形式的存在。可今年出奇了，高二1班居然有人報了七項全能。這個消息，幾乎第一時間都傳到全校所有人耳朵裡了。自然也包括體育特長生。體育生自成一團，個個人高馬大，體型要麼極修長健美，要麼就敦厚壯實，文化課成績一般般，平時多數時間都在一起訓練，所以跟文化生關係很普通，他們自己內部倒是團結得很。知道裴寂要參加七項全能這事，他們頭回生了出有人這是要搞事的感覺。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要讓裴寂知道他們體育生的厲害，體育生的地盤是不容彆人侵占的。於是，當天中午吃完飯，大家都在午休，而裴寂換了身衣服出現在操場上的時候，收獲了凶神惡煞的十幾枚眼神。跟在他身邊過來陪練的叢蔚滿臉迷茫。【你又得罪人了嗎？都堵學校來了】“能盼我點好嗎？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愛惹事，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打架了好吧。還能不能有信任了，改邪歸正，浪子回頭，不該感到感動嗎？”裴寂嘴皮子賊快，都快趕上說相聲的了。【行行行，信你，保證信你】“哼。”傲嬌一聲，找了個背陰的大樹，然後把手裡提著的小凳子放在樹底下，讓叢蔚坐在那裡等。這凳子還是他中午回家換衣服的時候帶過來的，當時就打著讓叢蔚陪練的心思呢。操場上其實人不少，因為剛報完運動會，好多人都趁著休息時間出來臨時抱佛腳地訓練一下。沙坑那邊有人跳遠，籃球場邊上有人在練跳高，跑步的就不提了，基本都在跑圈。裴寂站在叢蔚麵前，叮囑：“剛開始熱，人還不適應，中午太陽大，你就在這裡坐著，做作業也行，看書也行。不準回教室！”凶巴巴。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坐在眼前的人俯下身去，兩隻手伸向他的鞋，把他的鞋帶重新係了一遍，然後撚著鞋舌正了正。做完這些，直起身子，抬頭。【我就坐在這裡哪兒也不去，你訓練注意安全】裴寂的腳在鞋裡不自覺地縮了一下，還挺不好意思的，後脖頸爬上了一抹紅。“知，知道了。”他側過頭，臉頰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抖動，嘴巴緊緊地抿著，儘量不讓自己笑出來，可越克製，他那股子開心就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