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盛世傳媒總部,董事長辦公室。柯銘正在批閱上個月的財務報表,父親已經慢慢開始把集團的事務轉交給他負責,他忙到每天隻能休息三四小時。秘書送進一杯香濃的黑咖啡,並把一個文件袋放下,“柯總,這是維英偵探社送來的最新文件。”柯銘等秘書出去後,迫不及待地打開,裡麵有梁沐芩最近的行蹤和照片。他出高價包下維英的偵探,就是為了掌握她的一切,讓她離開已經是他的最艱難的決定,怎麼能讓她徹底離開他的注目。柯銘皺眉,拿著一張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她在對一個男子笑得很自然,天真純潔,像是完全信任那人般,她從來沒在他麵前這樣笑過。從每天送來的跟蹤資料得知,這個人是青玉工作室的劉青,是個有婦之夫,以梁沐芩那純良又驕傲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去插足彆人的家庭。可是不知道這男的會不會對梁沐芩動歪心思。柯銘越看那照片越是生氣,放她自由做對了嗎,她會不會飛得越遠就忘了他?他一下子覺得心情煩躁,沒有心思工作了,他打電話叫秘書給他訂一張飛往廣州的機票。正在剪輯廣告片的梁沐芩,突然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花茶,她愣了一下,總覺得心裡突然嗖的涼了一下。莫名奇妙開始打噴嚏。她站起來,走到陽台伸伸懶腰,然後又去何小玉房間看看,何小玉和寶寶今天來工作室,睡在他們原來那房間,十月份的廣州還是熱的要命,不開空調簡直沒辦法活,梁沐芩怕她們著涼,悄悄給她倆加上一張薄毯子。在屋子轉了一圈後,沒發現什麼異樣,梁沐芩總算安心了,又回到電腦前繼續工作。突然右下角冒出一個新聞框,說早安樂隊因楊安安訂婚而正式解散,林奕晨低調出國。梁沐芩有點神思恍惚,不知道該同情林奕晨還是笑話他活該。記者拍到林奕晨在機場的照片,隻見他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但也蓋不住他渾身的狼狽和頹廢。梁沐芩這時候才發覺,她心裡其實很平靜,並沒有幸災樂禍。自從林奕晨做了那件事之後,他一直躲避她,即使有幾次在娛樂盛會中相見,林奕晨也不敢正眼看她。梁沐芩覺得可笑,她以前怎麼會喜歡過這種敢做不敢認的弱懦男子。都是被拋棄的人,她這一刻突然不恨林奕晨了,他已經受到同樣的對待和懲罰。其實在這麼多年的糾葛中,柯銘和楊安安都是最大的贏家,所有人都隻是他們戲弄的對象,他們高高在上俯視眾生,而她隻能看著他們的光芒黯然神傷。她現在不在柯銘身邊,還是會被他的任何訊息影響到情緒。這些無可自拔的特彆關注,隻能證明自己隻是人離開了,心還丟在柯銘那裡。不知道還要多久,她才能完全擺脫柯銘和楊安安的影響,過著自己真心想要的生活。梁沐芩心思淩亂,一不小心按錯了一個鍵,差點把今天辛辛苦苦弄好的成果毀了,幸好還能補救。她告誡自己要專心工作,不能再想柯銘了。於是斷然拔了網線,繼續專心剪輯。第二天就是周六假期,早上難得清閒,梁沐芩把公寓裡裡外外搞好清潔,家具也換了一個位置,心情也煥然一新,什麼林奕晨黃老板的,都拋之腦後了。10點多的時候她出去采買存糧,看到一輛與城中村格格不入的名車停在路邊,很多人圍觀竊竊私語。梁沐芩隻是好奇瞄了一下就走開了。梁沐芩在超市采購完,提著大袋小袋往回走,突然手一鬆,啥都掉到了地上,那輛豪車走下來的人,竟然是……“你你你你……”因為太過驚訝,梁沐芩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柯銘怎麼會在這裡?她眼花了,還是在做夢?柯銘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皺眉,這東西挺重的,難怪剛才見她走路腳步都不穩。人挺柔弱,偏愛逞強,以前在片場也是如此,什麼都積極搶著乾,卻麵對笨重的機器苦惱。她難道不知道力氣活可以讓男人代勞嗎。梁沐芩真的嚇到了,這個人皺眉不耐的表情如此熟悉,絕對是柯銘無疑。他不是應該在北京籌備跟楊安安的婚禮,怎麼會突然在廣州,而且還找到她了。她微微顫抖著問:“你怎麼會來?”她下意識以為柯銘嫌麻煩,就要奪回那些袋子自己拿。柯銘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悄悄溜走就能躲開我了嗎,我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鬆手過。”他眼神看著手上的購物袋,卻話裡有話地警告梁沐芩。梁沐芩心裡抖了一下,弱弱地說:“你都要結婚了,我們繼續下去不好的。”他沒結婚還可以自我安慰是“情人關係”,他若是結婚,那她就成了第三者,楊安安不會允許她的存在。她自己又情何以堪看著他和楊安安成雙成對。她心裡突然有了希望,莫非柯銘這次來找她是回心轉意了嗎。可是沒等她問出口,柯銘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潑來澆透心底。“楊安安偏要來廣州找她表姐設計婚紗,我陪她過來。”柯銘淡漠地說。見到梁沐芩瞬間慘敗的神色,心裡有點解恨,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隨意離開。梁沐芩不會真以為自己悄悄謀劃的不辭而彆,他毫不知情,若不是他默許,怎容她逃離半步。梁沐芩沒力氣跟他糾纏了,“好吧,祝你們幸福。”她再次伸手去拿袋子。柯銘不給,“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梁沐芩不想讓柯銘再乾擾她的生活,搖頭拒絕。柯銘冷冷看著她,伸手要拿她的皮包找鑰匙,他知道她的住處還怕進不去嗎。誰知梁沐芩突然大聲尖叫,“救命呀,搶劫呀……”引來一陣側目圍觀。柯銘一愣,隨即輕笑放開她,他毫不在乎彆人的反應,沒人會相信她的話,見過穿著一身名貴西裝的劫匪嗎?大家隻會以為他們情侶在鬨矛盾而已,果然大家看了一眼就紛紛走開,沒人理會她的掙紮。梁沐芩氣死了,她質問柯銘:“你都要結婚了,還來找我乾嗎?”為什麼就不能放開她,讓她自生自滅自己療傷,柯銘的再次出現簡直就是嘲笑她的落魄和打擊她奮發的鬥誌。“我跟她的事,對我倆毫無影響。”柯銘本就沒打算跟楊安安真正結婚,訂婚炒作一番,隻為刺激刺激梁沐芩,也給楊安安製造點熱度。梁沐芩難以置信地看著柯銘,他怎麼能理所當然說出這樣的話。她才不要做小三,那麼可憐地躲在他們夫妻的背後祈求一點點垂憐,如果隻有那樣才能跟他在一起,她寧願忍痛放棄這段卑微的感情。梁沐芩不想再理他,轉身往公車站走去,隨便上車就行,隻要能擺脫柯銘。梁沐芩心事重重坐在公車最後排,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在終點站下了。她茫然看著陌生的環境,既來之則安之吧,反正待會坐同樣的車就能回到公寓,不用擔心迷路。柯銘的出現讓她意想不到,驚慌失措。現在才想到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住處,不會又像以前那樣監控她的行蹤吧。梁沐芩很氣憤,本以為自己悄然離去就能擺脫他,可他那麼高傲的個性怎麼會容忍她不告而彆,這次才會來找她算賬。可是柯銘也太過份了,她又不是罪犯,憑什麼要活在彆人的監控中,讓她好像被一座無形的監牢囚禁著,永遠逃不出那個特定的命運。梁沐芩拿出手機想給柯銘打電話,可是換了手機之後沒有他的號碼。梁沐芩看著屏幕發呆,她以前把柯銘的號碼記得很熟,沒想到兩個月刻意不去想就真的記不起來,這就證明她總有一天也會忘了柯銘,忘了那愛恨糾纏的六年。柯銘說的沒錯,她本質上是個心性淡漠的人,怎麼也暖不了她的心。可是柯銘怎麼知道,她越是愛他,越是不敢讓他知道,怕得來更大的傷害。梁沐芩甩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是向柯銘請求彆再監控她的生活,她不願意把自己的一舉一動暴露在他麵前。任何人都有自由的權力,她不想當個小醜娛樂他的閒暇時間。梁沐芩打給苗紅問到柯銘的號碼,卻遲遲不敢打給他,隻好發了個信息說要見麵。五分鐘之後,柯銘發來一個地址,叫她打車前往。柯銘訂了一間高級會所的包廂,一看就是權貴消費的場所,麵對服務人員過於恭敬的問候,梁沐芩心裡有點不知所措,她永遠不能在這些場合應對自如。可是看柯銘習以為常的自在,天生就如此養尊處優,梁沐芩再次感受到他們兩個的雲泥之彆。心裡的堅決是一回事,可是真正麵對柯銘的時候卻變得軟弱。梁沐芩安靜地坐著,低頭像木偶似地吃著精致的西餐,肚子飽足之後好像也壯了膽,她終於抬頭問:“要怎麼樣,我們才能徹底一刀兩斷?”柯銘麵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梁沐芩這次見麵的企圖,“簡單,給你兩年時間,以2020年度的盛世最佳導演獎為約,你要是得獎就放你自由,不然就乖乖回到我身邊。”盛世獎是盛世傳媒每年一度的電影盛典,以絕對公平公正公開的評獎方式扶植了一大批草根電影藝術家,一旦獲得盛世獎,盛世傳媒會無條件不設限地全力支持獲獎者的發展。盛世獎是從2015年開始舉辦的,幾年來備受圈內圈外的極高讚譽。而最初提出這個想法的就是梁沐芩,因為她見了太多堅持自我,堅持藝術的電影人在這個商業氣息濃厚的電影界鬱鬱不得誌。她當初隻是偶爾抱怨了一下,柯銘就創立了盛世獎,說是送給她的畢業禮物。梁沐芩知道柯銘答應的事一定會遵守諾言,這是她爭取自由的唯一機會。要不然以柯銘的占有欲,就算他結婚也不會放過她,她要是成為柯銘婚姻的第三者將情何以堪。梁沐芩在想著這個賭約的合理性,這個與她有淵源的獎項確實能證明她的實力,而且不怕柯銘從中作梗。“好,我答應。”梁沐芩終於做了決定。這兩年賭的是她的尊嚴和下半輩子的自由,她必須全力以赴去打贏這一仗。“這樣,你會撤走安排在我身邊的那些人嗎?”梁沐芩就不信柯銘沒找人監視她。之前不就讓人監控了她兩年,而且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那時候她都還不認識柯銘。當她得知後,簡直毛骨悚然,難以想象自己的隱私在彆人麵前一覽無餘。“可以,我會讓偵探社的人提前結束他們的工作。”“你……果然還是這樣……”梁沐芩氣得差點說不出話,她怎麼之前沒想到這一點,等他出現才發覺這件事。柯銘還是那麼一副“我就這樣,你奈我何”的姿態,就那麼沉默不語地看著梁沐芩。“既然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惹不起,她逃吧。梁沐芩有點恨自己的怯懦,她不敢直視柯銘的目光,那種眼神就像一隻獵豹在戲耍著獵物。“我送你。”獵豹簡潔而堅定。“不用了,謝謝。”小白兔驚慌而畏縮。“我送你。”獵豹語氣沉悶而威嚴。“哦。”小白兔乖乖跟著走。兩個人坐在後座,一路無語。到了公寓樓下,梁沐芩剛要打開車門,就被柯銘一把扯進懷裡。他狠狠地親吻她,掠奪熟悉的味道,以慰這幾個月的相思。梁沐芩掙紮著推開他,卻沉淪在他霸道的索取中,迷了心智。隨後,柯銘才放開她,“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這兩年不準你談戀愛,不能跟其他男人交往過密,否則……”他再次附身,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如有違約,我馬上把你逮回來。”痛感讓梁沐芩回過神,還沒來得及羞愧自己沉迷一個吻,就被柯銘的話刺激到了。“不戀愛就不戀愛,愛情算什麼東西,我不稀罕。”她曾經喜歡過林奕晨,可是被出賣了。她後來愛上柯銘,也被輕易拋棄了。讓她怎麼敢再隨便交付自己的真心。她現在心裡還留著柯銘的痕跡,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放下他,短時間內應該沒有力氣去開始一段感情了。吼完這句話,梁沐芩飛快打開車門,直奔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