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袁薏回國。初秋的北京擁有一年中最美的顏色。飛機在空中盤旋時,透過窗子望下去。這裡是她的家,秋色絢爛,萬物豐暢,是離彆了很久的故鄉。懷著一絲絲激動,隨著人群魚貫而出,踏上熟悉的土地。出關、取行李、又在免稅店買了幾樣化妝品送人。她看著出口處許多人排著隊迎接親友,心中有點失落。偌大的機場,竟沒有一個人為她而來。但這情緒隻一掠而過,比起她在美國吃得苦,悲傷是最沒用的東西。眼下,現實的問題是先找酒店落腳。袁薏上了出租車,把酒店位置發給司機,就在三環,40分鐘左右到。“閨女,聽你說話像北京人啊,怎麼住酒店?”司機大叔充分發揮社交天賦,上車就開始聊天。袁薏聽這鄉音心裡幾分暖,“房賣了。隻能住酒店。”“我老天爺,”司機開著車,豎了豎大拇指,“膽兒夠大的啊,賣房出國啊。這幾年房價漲得厲害。虧了。”他說話京味兒十足,袁薏也不計較,低頭看見手機裡世安HR發來合同的蓋章版,美金年薪折合成人民幣,後綴了五個零,莞爾一笑“嗯,虧了。”酒店離公司很近,方便上下班,她也準備在附近租公寓長住。五星級酒店的大堂奢華內斂。她拎著兩個行李箱走進去,服務台告知時間有點早,需要等一下才能CHE。叫來服務生放好行李,袁薏去休息區點了杯咖啡,緩解疲勞。陳思晴發來微信,說歡迎回家。很想念。袁薏回了個表情,解下手腕上的發圈綁好頭發,開始喝咖啡。現在是美國時間午夜,時差弄得人精神有點恍惚,她半眯著眼睛休息了會兒,又翻出手機看周邊房屋出租信息。瀏覽了幾套月租金2萬多的,條件都很不錯。花錢的感覺,很快樂。正入神,服務台說可以辦手續了。咖啡杯也見了底,袁薏拎起小挎包走過去。這時候,蘇邵安旋轉門外走進來,徑直穿過酒店大堂,坐在休息區要了份檸檬水。他一個朋友來出差住在這酒店,因為時間倉促,兩人隻能在此見麵敘舊。那人還在樓上開會,說十分鐘下來。蘇邵安收了手機,倚著沙發,長指扣著下巴想剛才的事:這個星期新入職有幾個員工,秦昊陽送來名冊,他翻了翻,抬眼皮問,“沒她?”秦昊陽一愣,半晌才明白所指是袁薏。“哦,她航班有變化,晚一天回來。”他看了看日期,“就是今天。明天就來辦入職。”……此刻坐在酒店大堂的人摩挲著手機看日程表---明天要去深圳出差。他發出一聲淺淺的“嘖”,眉心皺了下。恰在此時,服務台前的身影吸引了蘇邵安的目光。他凝神望過去,隻見那女人側著臉,頭發鬆垮彆在耳後,一條腿微微放鬆的彎曲,低著頭,認真地簽字。想起那張照片,蘇邵安認出袁薏,又覺著本人更靚麗不少,鼻子勻停,臉龐柔媚。她穿著無袖高領衫,手臂修長瑩白;衣服係在束腰七分褲裡,包裹出腰臀漂亮的曲線,褲腿處露出一截纖細腳踝,繞著碎金足鏈。即使踩著雙平底鞋,依然高挑。蘇邵安眉心輕顫看著她,手指在桌上彈著,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又強烈幾分。他舍不得移開目光,就緊緊隨著她,直到那女人消失在電梯門處。這時朋友開完會下樓,在休息區找到他,兩人一見如故,聊了起來。其實蘇邵安的時間也有限,半個小時後就有會議安排。他又跟那人各點了份果汁,慢悠悠飲著,並不想很快離開。他又有些心不在焉,總覺著有事挑動神經。就在這時,隻見電梯門一開,袁薏又快步走到服務台,神色焦急。蘇邵安睨了兩眼,見她手指比劃著什麼,邊說邊低頭尋找,肯定是丟東西了。一旁的服務生被叫到她身邊,兩人開始從門口往裡找,不一會兒就來到休息區。剛才袁薏坐過的沙發離蘇邵安有五六米遠,她的注意力都在找東西上,走在過道上,並沒看蘇邵安一眼。此時那沙發上又坐了新的客人,服務生躬身禮貌低聲地詢問。人家很配合的起身讓他們找。袁薏俯身仔細摸了摸座位和地毯,卻沒什麼發現。她失望地看向服務生。那一瞬間,一束光映在她臉上,顯出幾許無助失落,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竟叫人生出分憐憫之心。兩人失望往回走,又經過蘇邵安的座位。他正聽人講話,並未抬頭,卻聞到縷素淡馨香,嫋嫋縈縈。隨著人走遠,袁薏柔軟的聲音飄進他耳朵,似乎說了句“耳環”。蘇邵安直了直身體,繼續跟人攀談。餘光掃見袁薏跟人道謝,低著頭悻悻走進電梯。看到這兒,他了然一笑,喝了口果汁。那人正說到精彩處,他順著人家話誇道:“有味道。”又過了十幾分鐘,時間到了,兩人告彆,一前一後往外走。蘇邵安一低頭,見過道一個沙發下有個小金屬圈,他彎身撿在手裡,掂了掂,是一枚金耳圈,精致小巧,剛好能扣在她瑩潤耳唇上。想到此,他嘴角噙著笑,隨手把耳環放在西服兜裡。從酒店出來,秦助看見蘇邵安春風得意。“你猜我看見誰了?”“蘇總,我猜不出來。”“那個麻省理工回來的工程師,好像叫袁薏是吧?”“是。她住這酒店?”“嗯。”蘇邵安笑笑,忽然駐足回頭問秦昊陽,“你有沒有覺得在哪裡見過她?”“不會吧。我看過她履曆,“意大利本科畢業,不到一年去去麻省理工讀碩士了。咱們怎麼會認識?”“也是。”蘇邵安點頭,若有所思,男人是不是見了美女都覺得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