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華流瀉；屋內，燭光跳躍。兩相輝映，照射在這寧靜的夜裡，繾綣祥和。一扇楠木雕花的屏風後，裴慕宸泡在浴桶裡，反趴著身體，雙手愜意地搭在邊沿，下巴枕於其上，雙眼閉合，享受著某人周到的服務。水汽氤氳，氛圍曖昧。細軟的毛巾擦拭在他光裸的背部，一下一下，指腹無意間碰觸到他的肌膚，喬笙笙覺得自己的心率有些不齊。和他一起回到這個房間，幫他寬衣，為他試水溫，伺候他沐浴，做一個無可挑剔的好侍女。並不大的空間裡，兩人彼此靜默著，隻有窸窣的水聲。喬笙笙的臉頰愈發紅潤，絕不僅僅是因為被水汽蒸的，而空氣裡也滿是令人耳熱的因子，她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來緩解下自己躁動的心緒。“皇上，你以前沐浴時也是讓侍女這樣伺候的嗎？”什麼破問題，剛出口她就恨不能咬舌自儘，然而，對方的回話讓她恨不能再死一次。裴慕宸睜開眼睛，轉過身子麵對她，神態嚴肅，話語卻是打著趣：“你是在吃醋嗎？”吃毛線，你想太多了！喬笙笙腹誹著，她還是不要搭腔好了。方才前胸已經擦拭過，後背也差不多了，任務算是完成了吧。“皇上，可以起來了嗎？”“不是。”裴慕宸的聲音踩著喬笙笙的尾音響起，喬笙笙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而後才反應過來他大概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果然聽他解釋到：“朕是說，從沒有讓侍女這樣伺候過。”對此，喬笙笙深表懷疑，並赤裸裸地展現在了臉上。“不信？”裴慕宸攏眉，同時有些懊惱，難道自己在她眼裡就是個極端享樂主義者嗎？有必要鄭重表個態了。“朕發誓，你是唯一一個看朕洗澡的女人。”什麼嗎，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說法？等等，女人這兩字回蕩在腦海裡，所以，以往伺候在旁的都是太監？要是裴慕宸知道她會這麼想，一定把“女”字去掉。喬笙笙擰乾手裡的毛巾，見對方準備從浴桶裡起來，便將毛巾擱在一邊先行退了出去。是有幫他脫過衣服，但全裸什麼的還是接受不能，必須避開。坐在外間等候，聽著裡麵嘩啦一下水聲，突然有點心猿意馬起來。她強行定下心神，扭身趴在桌子上，目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望著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出了神。“在想什麼？”聽得在身後響起的突兀而柔和的話語，喬笙笙嚇得身子一震，她回過頭，就見那個男子杵在跟前，上半身裸露著，下麵係了條純白色的浴巾，隻圍住了膝蓋以下一點。頭發上難免沾了水，沒有擦乾，小小的水珠沿著發梢往下滴，甚是性感。喬笙笙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被他發尾一顆搖搖欲墜的水滴吸引，等了會兒終於見它落下，視線追隨著，好巧不巧，水珠就滴落在他左胸上一點，極具視覺衝擊。幾乎是立刻，喬笙笙便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眼，裝得極為淡定，但是喉頭背叛了她，控製不住地咽了下口水。“皇上，如果沒其他吩咐的話，那我就撤啦？”是他說過兩人獨處時不要嚼那些生分的字眼，她便不拘小節了。“撤？你要去哪？”“謝大人不是專門給侍女布置了一個房間嘛，我自然是去那兒啊。”“彆走。”裴慕宸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動之以情，“留下陪朕好嗎，朕認床，換了陌生的環境一定睡不好，有你在就不一樣了，即便是草窩也一定可以酣然入夢。朕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睡覺，這點你總信得過朕吧。”他沒有用命令的口吻，他在請求自己留下來，態度那麼誠懇。此時此刻，喬笙笙覺得麵前的男子並非高高在上的帝王，他隻是普通的一個青年，誠摯地表述著自己的意願。心驀地軟了，但是同床共枕實在有些排斥，主要是心理上過不去。“這樣不好吧，讓府裡的人知道了會說閒話。”“誰敢？！”裴慕宸滿不在意，再說了，有眼力見的人如謝安者，怕是早就察覺出了他們兩人間的端倪，早就察覺出她絕非普普通通的侍女了吧。說不過他，隻能另辟他徑。喬笙笙想了想，猛然有了主意。“我們下棋吧，皇上贏了就聽你的好嗎？”想當初在馬車裡看見他拿出棋盤，她著實愣了一下，皇上怎麼會想到要帶象棋出來啊，太棒了，一路上可以靠它解悶了。喬笙笙自認棋藝精湛，皇上的那點水平都是師承於她，絕不是自己的對手。這些日子和他切磋過許多回，最好的記錄也隻是在自己放了些水的情況下堪堪打個平手，所以如果自己認真以對，秒殺都不在話下。皇上，是男人就接受挑戰吧。眼裡的人兒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成竹在胸，裴慕宸恬淡一笑，也不示弱：“好啊，來戰！”“在此之前，可以把衣服穿好嗎？”白花花的胸膛晃在眼前，太擾亂軍心了。不等他回答，喬笙笙便自覺把衣服拿了過來，自覺地為他穿上。兩人在矮塌上盤腿坐好，棋盤已經放置在了中間的小方桌上，各自擺好棋子後，兩個字眼異口同聲，“你先。”“那我不客氣了。”喬笙笙接上話茬，改變一貫當頭炮的路數翻了象，變換策略，搶占先機。走了幾步，越發覺得不對勁，這根本不是皇上平時的水準啊，走一步思三步的節奏啊，自己的步調也似乎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危險。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己方損失頗重，越走下去情況越糟，看著他把自己的“車”“馬”全數解決掉，喬笙笙心神不定了。想要力挽狂瀾，終究還是被他將了軍，走投無路，一敗塗地。輕敵，一定是太輕敵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喬笙笙不甘心，於是她決定耍賴，“皇上，我剛才是不是說過規則為三局兩勝？”她說得很認真，煞有介事的樣子，裴慕宸忍不住偷笑了一記，“行。”陪她繼續玩下去又如何，反正長夜漫漫，隻要有她在身邊，做什麼都不會覺得無聊。見他說罷就動手，喬笙笙也重新布起棋子來，一邊說：“現在時辰已經不早，咱們速戰速決，就是落子要快，稍有猶豫就算輸，可好？”如果根本不給時間思考，看皇上你還怎麼運籌帷幄。“好，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沒了，開始吧。”然而事實證明，不作死就不會死啊，而且死得比第一次還快。看著自己又被將軍，喬笙笙心塞了，“皇上，深藏不露啊，你之前一直都是讓著我的嗎？”輸給徒弟，太傷自尊了。“一方麵是讓著你，太快贏了你的話你一定會覺得沒麵子，另一方麵，”說到這裡，裴慕宸頓了頓，眉梢輕挑，眼裡滿是狡黠，“朕有預感，你終有一日會以棋為餌與朕立賭，隱藏實力，才能完美逆襲。”這得有多深的心思才能料到如此啊，她自己都是心血來潮，果然，能當上皇帝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喬笙笙將棋盤收起放好，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去，很快就被裴慕宸一把拽住：“怎麼還要走？笙笙，願賭可要服輸。”“我服，”喬笙笙擠出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解釋到：“不過，我總該先去洗個澡啊。”“就在這裡吧，朕命人過來換水。”想到什麼，裴慕宸又補充了一句：“禮尚往來，如果你需要的話，朕也可以為你服務。”“謝啦，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