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後娘娘求見。”彼時，裴慕宸正在瓊華殿裡收拾了禦案上的卷宗準備回寢殿，聽聞傳報後，他坐回椅子裡，竊喜道：“快讓她進來，以後皇後過來都直接放行，不必通傳了。”“是。”殿門重新被開啟，喬笙笙走進去，看見的就是皇帝埋頭處理政事的模樣，看上去很認真嚴肅的樣子，連自己行禮都隻心不在焉地淡淡應了聲。她不客氣地徑自走上了前去，湊近一看，那案上攤開的便是涇陽城洪澇的卷宗，看來聽聞不假。“皇上，聽說您在這呆了整個下午了，一定很累吧。”喬笙笙說著把一直端在手裡的燕窩擱在案上，對上他迎過來的視線，諂媚地說：“這是臣妾親手——呃——去禦膳房為您取來的，快趁熱喝了。”裴慕宸合上卷宗，也不裝腔作勢了，興味十足地盯著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他倒是挺想被前者一下的。大老遠跑去禦膳房端來的東西沒有被第一時間接納，喬笙笙有點急躁，冷不丁想，皇上該不會是怕她在湯裡下毒吧？極有可能，當皇帝的都怕死，手頭沒有銀針，隻能以身明誌。“皇上放心，裡邊沒毒的，不信臣妾喝給您看。”說著也不等對方反應，端起就喝了一口，然後咂巴著嘴把湯盅推到皇帝跟前，一臉期許地望著他。看她如此反常又可愛的姿態，裴慕宸不禁失笑，就著碰過她嘴唇的湯匙，舀了一勺進嘴裡。大概是經過她手的緣故，醇香的液體滑過喉頭，甜進了心底。一股腦喝完，拿起備在一旁的濕毛巾抹了抹嘴，用肯定的語氣問：“有事求朕？”喬笙笙咬著下唇，笑得賊兮兮，點了幾下腦袋。“想要什麼直說便是了，用不著賄賂朕。但凡能夠給你的，朕都一定答應。隻有一個條件，不許再對朕用‘您’這個字眼，朕不愛聽。”又是這樣寵溺的眼神，又是這樣縱容的口氣，喬笙笙有點無力招架。她穩定下心緒，從善如流道：“皇上，你是不是要去涇陽城啊？”“嗯，怎麼了？”聽到這肯定的回答，喬笙笙樂得恨不能原地轉個圈，嘴咧得更開，繼續狗腿地諂笑，“可以帶臣妾一起去嗎？”她在這宮裡呆得快發黴了，想出去玩，非常非常想，去哪兒都行。隻是皇帝畢竟公務在身，自己跟著必然是個累贅。當然可以必須可以啊！涇陽城一行已在計劃之中，本來就想把她帶走卻怕她不樂意，畢竟那地方不是什麼旅遊勝地，想來她是不大肯跟去的，尚在苦惱該怎麼說服她，不料她卻黏了上來，這架勢勢在必行呐。裴慕宸按捺下心中暗爽的勁兒，想逗逗她，便有些為難地繃起臉，一本正經道：“這恐怕不行，朕這次是去監工，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帶著家屬不像話。”哪裡不像話了？有求於人，喬笙笙沒敢反駁，隻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總得有人伺候吧，臣妾可以做你的貼身侍女。”“貼身侍女？”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呢，裴慕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知道貼身侍女要做些什麼嗎？”“知道。”就像雙兒伺候自己一樣嘛，這點活兒她還是乾得來的。“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是吧是吧，”見他話語有所鬆動，喬笙笙趕緊撒著嬌磨他：“皇上你就帶我去吧，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現在又悶在宮裡，太可憐了。聽說涇陽城有許多山巒，我好喜歡爬山的。帶我去吧，我們一起去爬山，皇上工作之餘也要適當放鬆嘛。”和她一起爬山嗎？想想就覺得心潮澎湃呢，而且還能借侍女之名謀私，太棒了，裴慕宸心裡美得無與倫比。“那你得保證聽朕安排乖乖呆在朕的身邊。”喬笙笙點頭如蒜搗，隻要能帶上她，做牛做馬都不成問題。“好，回去準備一下吧，等明日送走了晉國太子，咱們就啟程。”“遵命！”那樣生動的笑顏綻放在眼前，純粹而乾淨，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笑得這般真實。裴慕宸托腮看著那明豔動人的女子，心底竟莫名感到幾分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無論如何，有自己在，一定守她無虞。原定的計劃因細雨推遲了兩天後，總算在六月上旬踏上了行程。雖是通知了地方官員要去監工，但裴慕宸並不打算大張旗鼓，除了保密工作——主要是不想擾民——安排妥當外，連隨從都沒有帶很多。喬笙笙挎著包袱匆匆趕到宮門口時，便見平日裡總是華服裹身的皇帝陛下換上了輕裝便服，儘管如此，也難掩那一身尊貴之氣。他交纏著雙手於胸前，倚在一輛看起來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馬車旁，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風。裴慕宸等候在那裡，待她停在跟前，一眼就注意到那濃重的黑眼圈，眉宇間也是掩不住的倦色，心疼地問：“昨晚上沒睡好嗎？”對啊，喬笙笙心底附和了一句，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出遠門撒歡兒，就興奮得睡不著，腦細胞太活躍，直到後半夜才勉強入睡。隻是雙兒收到家書，母親病重，她得回去陪伴幾日，不能同行。要不然這趟旅程就完美了。喬笙笙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催促道：“時間不早了，走吧。”裴慕宸便也不再多言，率先上了馬車，轉過頭來的時候，就見原本杵在旁邊的人兒提步往後，他便揚起聲問：“去哪兒呢，過來，到這裡。”說著探出手伸向她。“嗯？”喬笙笙愣了愣，果斷婉拒：“臣妾現在的身份是侍女，就不和皇上擠了吧，臣妾和她們幾個一起坐後麵那輛好了。”此行路途遙遠，孤男寡女共坐一車什麼的太容易叫人臉紅耳熱了。“不是說好了都聽朕的嗎？這都還沒出發呢，你就打算違背朕的意願了？”聞言，喬笙笙隻好耷拉著腦袋走回來，一副虛心受教樣，搭著他的手上了他的車。馬車內的裝飾果然足夠奢侈華麗，軟軟的坐墊光用肉眼看就覺得十分舒適，中間布了一個小方桌，上頭擺著色澤誘人的蜜餞和清洗乾淨的水果。外麵看來不怎麼大，裡頭實際寬敞得很，連睡覺都顯得綽綽有餘。喬笙笙想在麵對窗口的左側長凳上落座，屁股剛沾到邊兒，就聽男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霸道而不容拒絕，“坐這邊來。”撇了撇嘴，挪過去。“過來點，朕又不會吃了你。”喬笙笙擠了擠眉，再挪過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