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得痛快，待底下視線全部聚焦過來，喬笙笙頓時慫了，衝動是魔鬼啊。心中倒有一計，是從府中的某本書籍上看來的，雖然有理論依據，但總覺得不靠譜，也未曾付諸實踐驗證過。話是放出來了，萬一失敗怎麼辦，豈不是更丟皇帝的臉？“皇上，”喬笙笙湊過去，以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臣妾有辦法挫他們的銳氣，但是沒有把握，您願意讓臣妾一試嗎？”要是不行的話隨便敷衍過去算了。“好，朕相信你。”那個回答沒有絲毫猶豫，那五個字落在心頭，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無暇思量，喬笙笙忙著趁火打劫：“那若是成功了，您可以答應臣妾一個條件嗎？”好吧，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說說看。”裴慕宸挑起眉，她從未主動向自己索要過什麼，如果可以，他願意滿足她的一切需求，然而很強烈的預感，她所謂的要求會令自己扼腕。那麼多人在等著，喬笙笙沒時間扭捏，隻是聲音收得更輕，眼睛也垂了下去，看著地說：“臣妾不願意的事情，您都不可以強迫臣妾。”果然。“你指什麼？雲雨之事嗎？”不要說得這麼露骨呀。看她把腦袋耷拉得更低，裴慕宸撇了撇嘴，口氣淡然：“你覺得若朕真想強迫你的話，你還能守身如玉到現在嗎？”呃，所以……喬笙笙抬眼，眨了眨，入目的麵孔板著，有怨氣。皇上說的是，回首過往，雖然同床共枕什麼的受了點驚嚇，但他確實沒有逼迫過自己，甚至有時清晰察覺到他的異動，也沒有一逞獸欲。不記得是在哪裡看過：喜歡，才放縱；愛，是克製。心中的柔軟驀然被戳中，喬笙笙咬了咬唇，無數情緒哽在喉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便索性閉了嘴，把神思全數放在場地中央的那個男子身上。從座椅裡起身，她一步步逼近龐威，在他麵前站定。“本宮來了些興致想與你比一場，純粹是給皇上的壽宴添個樂，結果不必放在心上。”這種說法算得上圓滑了吧，“方才聽你自稱天生神力，那咱們就比比力氣如何？”“力氣？怎麼個比法？”“你紮個馬步，本宮以一掌相抵，若你能順利站起身來就算贏了。”龐威仿佛聽見天方夜譚般，若不是場合不對，他一定要仰天恥笑了。“皇後娘娘，您開玩笑的吧？”彆說弱女子的區區一掌，就算是一個壯漢按住他的天靈蓋，站起來也是分分鐘的事兒。場下不可抑製地爆出低聲嘩然，喬笙笙知道一定有很多人認為她瘋了，壓力好大，不成功便成笑料啊。下意識地往高座上瞥了一眼，接觸到那雙鎮定無比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底氣。轉回頭，認真嚴肅道：“本宮從不開玩笑，你要是現在認輸也行。”“那就冒犯了。”龐威不再多舌立馬蹲下了身子，那隨意的姿態完全是在耍著玩。喬笙笙正了神色，接過雙兒遞來的帕子，隔著一層布帛，伸出右掌抵住了他的眉心，暗暗運起吃奶的勁，“好了，你可以起來了。”龐威輕輕使力，結果出乎意料，暗惱過後稍加了些力道，竟然還是沒能突破那手掌的壓製站起，他覺得一定是撞邪了。如此一來，喬笙笙的心安了大半。大概十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機緣巧合下頂住了正在紮馬步的大哥的眉心，卻見他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彼時，大哥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她當時雖覺神奇，倒也沒放在心上。方才突然想起來，細思一番，想著裡頭定然有什麼原理，隻是她不確定是不是對任何人都適用。邪門，太邪門！龐威一邊不可思議地默念，一邊加大力道，但奈何他漲紅了臉使足了勁，也依然無法立起。肌肉賁張，腿部漸漸發麻，那手掌就好像有法力一般，將他釋放的力量悉數收走。他可以戰勝在場的任何一個武將，卻要輸給女人的一隻手掌。這種莫大的恥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遍遍的嘗試無果，他終於明白，保持半蹲的姿勢需靠耐力，但是為了起身這種平衡早已打破，再拖下去隻會更加丟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鬆下肩膀，龐威終是放棄了掙紮，“皇後娘娘，臣下輸了。”囂張的氣焰驟滅，那張狂妄的臉上此刻滿是挫敗與屈辱，喬笙笙瞧在眼裡，覺得舒爽無比。她收回手，鬆了口氣的同時，情不自禁地再次望向裴慕宸，他的目光早已等在那裡，眼神溫暖而熾烈，夾雜著不可名狀的驕傲。她見之粲然一笑，整個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太棒了，沒有給他丟臉。某種心緒悄然滋長，而她，並不自知。自此以後的許多個皇帝壽宴，文武百官都會想起這樣一個場景：喬氏第四位皇後，傾國之姿，氣度非凡。她一身鮮豔奪目的紅衣，飄然立於場地中央，宛如女王般高貴典雅，將企圖挑釁璃月國威的狂妄之徒碾於掌下。也正是那時，眾人唏噓萬分。傳言皇後不得寵，如今看來純屬造謠，且不說那羨煞眾嬪妃的龍鳳椅，且不說皇上佳人在側滿麵桃花開的欣悅，且不說那兩人無意或是有意的耳鬢廝磨。隻是皇後娘娘稍稍離開了座位一會，皇上的眼睛都恨不得安到她身上去了，滿滿都是愛。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陛下，果然喬氏的大腿必須抱緊。此刻，夜幕已臨，燈火惺忪，酒酣人初散。今夜無風無月，星河天懸。並不寬闊的道路兩旁樹影婆娑，喬笙笙攙扶著裴慕宸，往他的寢殿走去。宮人提著宮燈，落開五六步的距離，靜靜跟著。手挽著他的臂彎，那個男子的身體緊挨著自己。想起方才散場時準備道個彆便開溜，誰知話未出口就被他一把拉住，仿佛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他伏在耳邊嗬出的話語霸道又委屈，“笙笙，你想丟下朕嗎？朕醉了，你要對朕負責。”喬笙笙皺了皺眉，醉了？不至於吧？皇上不是號稱千杯不倒嗎，據說連喝三場都沒趴下過，今晚又明顯因了她的話控製著，不會是想要借酒裝瘋吧？想是這麼想，行動上，她還是乖乖陪在他的身邊，同他一起踩著星光回寢殿。“這不是去鳳棲宮的路啊。”突然覺得不對勁，裴慕宸停下腳步望向身旁的人兒，之前一直循著她的步伐在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倒是走岔好一段了，看來酒精還是麻痹了他的神智，不至全然清明，微醺，腦袋有點昏沉。相比過往，今日宴會上所飲確實不算多，但，酒不醉人人自醉呐。夜色裡，那雙水汽氤氳的眼眸透著淺淺的誘惑，喬笙笙看了一眼便躲開，雲淡風輕地回：“皇上，臣妾送你回紫煦宮。”“不，朕想去你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