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分甜(1 / 1)

有傳言稱,喬家六小姐一出生便受儘榮寵,乃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又有傳言稱,那六小姐打小傾慕當今聖上,非君不嫁,是以及笄年華一到,大婚之禮便提上了日程。作為當事人,喬笙笙初初聽聞這般傳言時,氣惱地直扶牆。掌上明珠不假,侯門嫡女,有個當太後的姑姑、當皇上的表哥、當護國公的爺爺、當侯爺的爹,自然生來嬌貴。然而傾慕聖上是幾個意思,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哦。要不是先皇內定了她這個兒媳留下了遺詔,皇宮那種牢籠一般壓抑無趣的地方,她才不會往裡頭紮呢。皇命不可違,想到自己終有一日要進宮陪伴一個妻妾成群的大種馬,喬笙笙就時常做噩夢,這個噩夢也終是在這宜嫁娶的黃道吉日裡變成了現實,而這個現實,直到此刻熬完了繁瑣的禮節疲累守在洞房時,喬笙笙都沒有緩過神來。和一個全然不熟的男子洞房什麼的,想想就可怕。皇上此刻定然在大宴群臣,希望他喝得酩酊大醉,來了倒頭就睡。乾坐著等了許久,折騰了一整天,加之起得太早,喬笙笙眼皮直打架,乾脆自己掀了蓋頭拿了床喜被往偏殿的臥榻上一攤,收拾之際,聽聞腳步聲傳來,想必是陪嫁丫鬟,她便頭也不回地交代道:“雙兒,皇上待會過來時醉了便罷,若還清醒著,便告訴他我突覺頭疼欲裂,怕是染了風寒,未免殃及龍體,我就睡這偏殿了,先把今晚應付過去再說。”“那明日呢?”溫潤低醇的男聲傳來,喬笙笙嚇了一跳,扭頭望去,一身喜服的男子站在不遠處。屋內紅燭搖曳,窗外夜色深沉,皎潔的月光被窗戶關在外麵,隻從窗欞裡溜進來幾縷,正好照在男子的身上,襯得他如芝蘭玉樹一般,俊朗絕美。當今聖上,她今後的夫婿,裴慕宸。喬笙笙之前隻在宴會上遠遠與他打過幾回照麵,對他的外貌全無印象,沒想到湊近一看,他竟生得這樣一副好皮相。這顏值,倒是配得上自己。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聖上駕臨沒人通報一聲啊,這樣讓她很是尷尬。裴慕宸銳眼微眯,望著那個因驚愕而杏眼圓睜的女子,美麗的人總是可以讓人眼前一亮,這位喬家六小姐亦如是,明眸善睞,傾國傾城。可她偏偏姓喬,一個他最討厭的姓氏。踱過去幾步,他挑著眉梢淡淡道:“皇後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欲擒故縱?”宮鬥戲看多了吧,還欲擒故縱呢?喬笙笙腹誹到,話既已出口,這病就隻好裝下去了,她便擺出一副無力的病態,撫了撫額,啞著嗓子說:“臣妾是……”“朕醜……”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喬笙笙停頓下來,看到對方亦將到嘴邊的字咽了回去,她忍不住在心裡接了句“你醜你先說”,才這麼想完,對方就真的先說了。“朕醜話說在前頭,朕來這裡不是為了跟你圓房,隻是想提醒你,朕娶你不過是為了完成父皇的遺命。雖然你長得不錯,但是彆指望朕會碰你一下。望皇後日後安分守己,勿惹事端。”“皇上說的是。”那話正中自己下懷,喬笙笙開心地想放炮,克製著不讓嘴角的笑意太明顯,目送皇帝決然離去,背影消融在無邊的月色裡。大婚那夜匆匆一麵後,喬笙笙再沒見過皇帝一眼。雖然這是她所期盼的,但——她把臉往銅鏡前一湊——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這般貌美,她都恨不能生為男子娶了自己,皇帝居然不為所動,這個事實叫她多少有些傷心。日子快如流水,波瀾不驚,轉眼已入夏。這一日,喬笙笙正專心致誌地伏案作畫,就被冒冒失失闖進來的丫頭打攪了。來人正是雙兒,她鐵青著臉鼓著腮幫子,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抱怨道:“主子,奴婢剛剛去花房,見各式各樣的蘭花開得特彆漂亮,顏色不一,有幾盆竟是綠色的,奴婢覺著新奇,長這麼大都沒見過綠色的花呢,想必主子也會喜歡,便吩咐花匠搬來咱們宮裡。不料半路殺出個莊妃,她看上了奴婢的蘭花,二話不說便命花匠搬去錦嵐宮。最可氣的是那幾個花匠,竟然跟著她跑了,豈有此理。”“正常得很,誰叫她得寵呢。”在這後宮,嬪妃等級比較簡單,有中宮皇後,東宮皇貴妃,西宮六妃和九嬪,其餘統稱為美人,最下就是待選的秀女了。中宮未立之前,不得立妃。趁著這次大婚,皇帝冊封了兩名妃子,其中之一便是莊妃莊夢晴。“可主子你是皇後呀,她不過一個妃子。”聽聞,喬笙笙無謂地聳了聳肩,“我這個皇後空有其名,外頭不是傳言,這後宮中該看的臉色,是她莊妃麼。”“哼,一群勢利鬼。”雙兒憤憤道,“要是太後在宮裡就好了,她一定會幫你出頭,看誰還敢亂嚼舌根!”喬笙笙淡笑了下,不置可否。姑姑身子不好,兩年前搬去了十萬八千裡外的璃宮靜養,這一去,便與世隔絕了一般,未再踏入皇城半步,連兒子的婚禮都沒回來參加。“主子你真是的,皇上不來也不著急,還有心情在這兒畫畫——畫的是什麼呀?這麼難看。”“懂不懂欣賞?靈魂畫手了解一下?”喬笙笙說著看了眼自己的作品,紙張上,儘管畫風詭異,還是可以分辨出是一個許多格子組成的大框,偶有幾條斜線,旁邊上下各畫了十六個圓圈,上麵的字倒算得上清秀。“昨夜夢到有個白胡子老爺爺教我下棋,比圍棋好玩多了,趁著現在還記得,趕緊畫下來。”“這是棋子?”雙兒指著一處圓圈問,“這哪裡像棋啊?”“哪裡不像棋了,正愁著該給它起個什麼名兒,就叫象棋吧。馬上就畫好,一會兒你拿去讓工匠做出來,到時我教你玩。”說著,喬笙笙抬頭望了一眼雙兒,卻見她瞪直了雙眼對著自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樣,擱下筆笑著問:“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太沒誌氣了?”“奴婢可不敢。”“口不對心的家夥。”喬笙笙輕嗔了一記,斂下笑意,一本正經地說到:“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你也知道,皇上寵莊妃,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我又何必與她置氣,隻要她不來觸碰我的底線,隨她怎麼鬨,咱們不用理會。”雙兒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垂下眼,不再作聲了。夏日裡的夕陽總是格外絢爛,金光閃閃,又紅到極致,把雲層暈染得瑰麗無比,層層疊疊,就像一幅五彩的潑墨畫,美得令人窒息。若是眼前有一汪湖水,那更是絕妙了。“娘娘,您在聽臣妾說話嗎?”小心翼翼的試探聲傳來,喬笙笙將目光從窗前收回,淡笑道:“有啊,本宮聽著呢。”眼前這位是二妃之一俞婭,三九年華,是眾嬪妃中年齡最大的,也是最早跟在皇帝身邊的女人。喬笙笙看出來了,這位資曆最深的娘娘對莊妃意見很大呢。“皇上近來幾乎夜夜宿在錦嵐宮,臣妾等長了脖子隻等來皇上三次,每次都是正要睡下,莊妃就派人過來,耍著花樣把皇上給騙走了。皇後娘娘,您是後宮之主,可不能讓莊妃這樣胡鬨呀,皇上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喬笙笙明白,這俞妃仗著自己為皇帝生了個大皇子,本是不把日益受寵的莊妃放在眼裡的,甚至很明確地與之對立,爭風吃醋。隻是沒想到皇上會寵她到如斯地步,她隨便撒個嬌就能把某些人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利益給剝奪了。據這鳳棲宮裡的掌事宮女織錦反映,自己進宮以前,莊妃並沒有如此風光,是和俞妃旗鼓相當的。然而自己一進宮,莊妃就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了。眾嬪妃趕著巴結莊妃,俞妃當然不會腆著臉過去,所以莊妃針對她完全可以理解,其他嬪妃也偶得皇帝臨幸,莊妃從不搗亂,如此對比,大概就是想讓她們知道——討好本宮的,本宮不會讓你們吃虧,敢與本宮作對,本宮便不讓她好過!這些,喬笙笙全部心知肚明,卻也懶得管,於是她不自欺隻欺人道:“皇上寵她,不過是看她年輕貌美,等有更年輕貌美的進來,皇上自然會把注意力轉移開了。”後宮裡最年輕貌美的分明是您啊。俞婭聽後如是腹誹,一張臉顯得更加抑鬱,看來這皇後是指望不上了。侯府嫡女,不過爾爾。喬家人的魄力呢,倒是拿出來呀,莫不是她也怕了莊妃,所以才這樣聽之任之?“彆瞎想了。”喬笙笙用腳趾頭也能推斷出對方此刻正在揣度自己,冷冷打斷她,“你也用不著跟莊妃計較,母憑子貴,你有大皇子呢,你的地位是誰也撼動不了的。”這倒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俞婭的麵上瞬間恢複了光彩,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見對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似乎不想再聊下去了,她便識趣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不打擾娘娘了。”喬笙笙目送她出去,剛想收回目光,就見小太監小桂子跑進來,低著腦袋,話語可能是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發抖:“娘娘,周公公來傳話,說是皇上請您過去一趟。”再次確認了一遍自己沒有聽錯後,喬笙笙整個人都不好了。皇上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雙兒陪著喬笙笙過去,到了皇帝的紫煦宮門口,見自家主子獨自進去後,心裡暗暗歎道:主子,奴婢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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