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離彆前夕(1 / 1)

翌日,北陵珂揉著酸痛的腰入了趟宮,一為辭官,二為道彆。不過幾天功夫,琢玉殿又換了一副模樣,奢華張揚的陳設通通換成了低調樸素的打扮。聽北陵洛說,他打算把之前收羅到王宮裡的各色寶貝都賣了充國庫,或者還給背著沉重賦稅的老百姓。北陵洛少時雖任性紈絝,但本質卻不壞。後來被軟禁在冷宮,他又嘗儘了世間百味,這才造就了如今這番穩重溫潤的模樣。北陵珂想,如今的三哥倒是有點像二哥了,隻是二哥的溫潤如玉是天生的,三哥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壓抑著,有些鬱鬱寡歡。“三哥,愁什麼呢?”聞言,北陵洛那原本凝在奏折上的憂愁目光瞬間被欣喜取代,他命人端上禦膳房剛送來的桃花酥,就著楊河春綠同她聊了起來。北陵珂一見那裹著粉色糖漿的桃花酥,就有些唏噓不已。除了長姐與二哥外,剩下的幾個姊妹年紀相差都不大,少時習字學武吃飯都在一塊兒,小饞貓們都愛極了那無論是賣相還是口感都極佳的桃花酥。無奈容妃擔心他們蛀牙,特意囑咐了禦膳房一日隻準做一盤,每個孩子都隻能分到兩塊,恨不得把粘在手指上的渣也舔乾淨。小霸王北陵洛當時就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把禦膳房的廚子綁回去,天天做桃花酥給他吃。後來他們長大了,沒人再記掛那盤少時魂牽夢縈的桃花酥,也很少再有機會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禦膳房做糕點的師傅沒換人,北陵珂卻總覺得這味道不對,但她想啊想,也沒能回憶起那到底是個什麼味道。又或許她想念的並不是那盤桃花酥的味道,而是彼時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人。北陵珂拿出虎符交給北陵洛,告訴他自己要跟謝康回堯光,也沒再隱瞞謝康的真實身份。北陵洛有些吃驚,但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就說,一般人也入不了你的眼。”北陵珂提醒他:“還‘我’呢?要自稱“孤”了。”“你放心,孤會想辦法跟堯光交好的,不讓你難做。”“謝謝三哥。”北陵洛望向殿外,眼裡是藏不住的羨慕神往:“真好。”北陵珂沒說話,她知道不久後他就要迎娶寧丞相的女兒為王後,而賀北安,則將奉旨繼續守在北境。如果是以前,她還能慫恿北陵洛聽從內心的聲音,可他如今是王,還是父王唯一的繼承人,就不得不娶妻生子,為北陵王室再添血脈。“對了,抓到林聖牧了嗎?”北陵川出事的那個下午,不知怎麼聽見風聲的林聖牧早就跑了,府中隻剩下一堆不明所以的下人。北陵洛揉了揉太陽穴:“還沒有,他好像跑到了南應,抓捕起來不太方便了。”“南應?”北陵珂不得不佩服林聖牧這狡兔三窟的能力,“莫非他一直同南應有什麼聯係?”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南應尋那張陰沉不定的臉,心頭浮上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北陵洛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桌案上的文書,那上麵承諾送給南應尋五座金礦。離開王宮時,北陵洛差人挑選了整整兩大箱珠寶送給北陵珂,說這是嫁妝,堅持要讓她收下。北陵珂直擺手:“真不要,太沉了,而且你不是說了要帶頭過簡樸日子嗎?送我這麼多,小心言官諫言諫到你耳朵起繭子。”“又不要你搬,堂堂北陵四王姬嫁過去一點兒嫁妝都不帶,你叫天下人怎麼看孤?”北陵珂拗不過北陵洛,最終帶著兩個哼哧哼哧的小太監回了府。三哥本來說要給她在雲出也建一座府邸,後來看她已經有了,就直接派了幾個丫鬟太監過去。她也沒拒絕,想著自己走了正好有人搭理房子,不至於下次回來的時候積一地灰。謝康出來迎她,看著那兩箱珠寶挑眉道:“怎麼,你三哥還擔心我養不起你?”“你懂什麼,”吩咐小太監把珠寶搬進去,北陵珂捏著他下巴挑釁般道,“三哥說了,你要是惹我生氣,這些錢就給我去請小倌尋開心。”謝康沉著臉:“我去找你三哥理論理論。”“誒,回來回來,我跟你開玩笑呢。找什麼小倌啊,你一個人就夠我受的了……”“你小點兒聲。”謝康突然捂住她的嘴,這讓北陵珂有些奇怪,平日裡他說話可比這不知輕重的多。怎麼,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謝康指了指客廳:“你妹妹和表哥來了。”北陵珂一聽,登時紅了臉,雖然他們離客廳有一定的距離,但她剛才的音量好像的確有點大。“你們來的正好,我本來還打算去找你們呢。”北陵若穿著一身白,眼睛已不似前幾日紅腫,對北陵珂投以淡淡一笑。白凱仍舊是一身黑袍,臉色倒比他之前整日關在屋裡時好了不少。北陵珂在二人臉上看到了同一種東西——釋然。由於任方圓進攻雲出,他們三人那場荒唐的婚禮也就沒辦成。新王登基的第二天,就在阿若的懇求下廢除了她和柳慎言的婚約。她讓白凱也回白府,可看著剛死了親弟弟傷心欲絕的阿若,白凱卻怎麼也邁不動步子。如今,阿若不再糾結北陵川的死,白凱也不再記恨她此前的欺騙,一對有情人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北陵珂拿出從宮裡打包的桃花酥,問他們二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們打算離開雲出。”北陵若畢竟是北陵川的親姐姐,百姓很容易把怒火牽扯到她身上,除了王宮,她很難在雲出立足。白凱不似之前那般頹然,但也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隻是淡淡地說:“聽說秦嶺有神醫,說不定能治好我的病,待我能再次拿劍的那日,再跟你切磋切磋。”北陵珂笑著,眼裡亮晶晶的:“好,我等著那一天。”晚上,謝大廚親手做了一桌子菜接待妹妹和妹夫,咦,到底是喊白凱妹夫還是表哥呢?在廚房中略一思索,謝康決定還是稱他為白將軍。就這樣,北陵珂愉快且醉醺醺地度過了在雲出的最後一晚。白凱和北陵若離開的時候下起了小雪,看著二人撐傘離開的背影,北陵珂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謝康把人攬入懷中:“哭什麼呢?”“他們……他們太不容易了,嗚嗚嗚。”原來是為這個,謝康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否則冷風一吹該疼了。“那我們很容易咯?”北陵珂哭的更凶了:“我們,我們更不容易……”謝康無奈,隻得拿外袍緊緊裹住自家夫人,等她哭累了才一把抱起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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