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往南荒(1 / 1)

謝康離開後,時間好像一下子慢了起來。最近三清鎮甚是太平,閣中也並無繁雜事務,路知遙頓感有些無聊。一日晚飯後,她拿了個蘋果邊啃邊散步,不知不覺間停在了後山一處巨石前。就是在這裡,謝康曾借著酒勁與她深情擁吻,想起當夜的唇齒相依,她不禁紅了臉頰,連連搖頭,想將那場景趕出腦海。一番努力之後,腦中總算沒有親吻的場景了,取而代之的......是謝康露著虎牙的壞笑。掐指一算,他走了不過才三日,她就已經開始盼著他回來了,簡直太沒用了!這樣罵著自己,路知遙一腳踢向了巨石。“啊——”未啃乾淨的果核滾到了草地上,路知遙坐下捂住右腳,疼的直嗷嚎。她環顧四周,幸好沒有人看到,隻有幾隻烏鴉好奇地盯著她。“你乾什麼呢?”還沒在心裡慶幸完,殷羅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了。路知遙立馬正襟危坐:“參禪悟道。”所以你趕緊走,彆影響我打坐。“你?”她嗅到了一絲鄙視,嗆聲道:“我怎麼了?說不定還在你前頭飛升呢,你趕緊走,彆打擾我。”然而對方並沒有如她的意,反而施施然坐到了她旁邊:“我從鎮上回來,聽到了兩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反正都是好消息,隨便挑一個先說吧。”殷羅主動找她閒聊,讓路知遙有些意外,她雖存了心思要同大師兄搞好關係,可眼下腳趾疼痛難忍,實在沒有心情話家常啊喂!殷羅並沒有發現她那僵硬的笑容隻是偽裝,道:“第一個好消息,北澤王後日前誕下了一名王姬,北澤王一高興,免了三年同堯光貿易的稅收。”路知遙由衷歎道:“哇,恭喜。”於公,北澤雖說每三月才能和堯光做一次生意,但免了稅收,老百姓的日子定然又會好過一些。於私,她當年第一次同銀麵將軍玄風大打出手,便是為了爭奪若翁。她想讓若翁醫治哥哥的心上人,玄風卻奉了臨都康氏之命,要帶若翁去給康馨兒看病。為了保存神族血脈,玄士大都內部通婚,可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會生出許多體弱多病的嬰兒。康宗主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讓康馨兒調理好身體,延綿神族子嗣。路知遙與玄風也算是棋逢對手,謝康又是玄風的手下,她自然替康馨兒開心。“真不知道,玄士與修士生下的孩子,天分會如何呢?”“管他天分如何,隻要後天勤奮,定能有所成就。”殷羅倏然笑了,鼓起勇氣揉了揉她的頭發:“喲,你還懂這種道理呢?”路知遙很少見他笑,於是不再開嗆,隻是躲過他的手,嘟囔道:“我最近很勤奮的好不好。”她下意識的閃躲讓殷羅手上動作一頓,他是親眼見過師叔揉她頭發的,彼時她雖咬牙切齒,卻還是一動不動地讓他摸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他收回手,也收回殘存的一點癡心妄想,繼續道:“第二個好消息,北陵要亡國了。”“什麼?”路知遙眉頭緊皺,連帶腳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北陵三個王子,二王患有腿疾,無法繼承大寶;六王被貶南荒,剩下的三王,草包一個。待北陵老賊一死,北陵就玩完了。”“六王被貶?什麼時候的事兒?”路知遙很是驚訝,畢竟她離開之時,北陵川風頭正盛,眾望所歸,理應是下一任北陵王才對。殷羅覺得路知遙反應有些過了頭,轉念一想她是大虞人,記恨北陵也是應該的,於是他同仇敵愾道:“我也是今日剛聽說,百濮起兵謀反,儷妃畏罪自殺,北陵白虎軍於長青城大敗叛軍,北陵王震怒,將六王和五王姬貶去了南荒。”還未從巨大的震驚中喘過氣來,一陣擔心與焦急又在路知遙心中彌漫開來:南荒極度貧瘠,野獸蛇蟲橫生,當地官員必然也不會給被貶王子和王姬好臉色看,她那嬌生慣養的弟弟妹妹,該如何適應?最重要的是,北陵川心高氣傲,遇此巨變,他又該如何自處?殷羅還在自說自話:“都說虎毒不食子,那北陵老賊真夠狠心的,先是將北陵珂貶至北境,又將一對兒女趕去南荒那鳥不拉屎的地界。”“我去找師尊。”路知遙蹭地站起來,因著略有些腫脹的右腳沒站穩,又崴了一下。殷羅趕緊扶住她:“阿遙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差?”路知遙擺了擺手:“我沒事。”跌跌撞撞去找師尊的路上,她仔細想了許多。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出三清鎮,可她著實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受苦,至少要確認他們無虞,她才能安心過日子。方棋落正在房內看書,見路知遙慌慌張張地進來,忙放下書卷:“知遙,何事如此驚慌。”路知遙將房門闔上,跪在他麵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方棋落手忙腳亂地就要拉她起來,卻怎麼也拉不動。她道:“弟子還有一事一直瞞著您,今日訴出,還望師尊諒解。”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棋落的神色由震驚到釋然,最後歎了口氣:“如此說來,為師收你入門下,也算是彌補我那弟弟犯下的過錯了。”“人證物證俱在,我不怪方宗主。”要怪,就怪她高估了自己在父王心中的位置。方棋落將她扶起:“你的身份,萬萬不可讓第三個人知曉。”路知遙訕訕道:“可是師叔已經知道了。”“哦?那沒關係。”方棋落一臉我都懂的表情,笑容中透露著一絲八卦。被他這過於自然的反應驚了一下,路知遙結結巴巴道:“師,師尊你怎麼......”“為師還沒老到耳目失明,”他拍拍她的肩,“你此番離開,不等謝兄回來與他商議?”路知遙思慮幾番,道:“不了,明日便是外界開放之日,我若不走,又得等上三月了。”雖說謝康得了司南的令牌,可隨意出入內外結界,但他究竟什麼時候回來還未可知。忽然,門外傳來玉石墜地之聲,二人皆警覺道:“誰?”另一邊,路知遙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正在銀羽軍的“護送”下,由雲出向南荒進發。出了北陵邊境,便是群山萬壑、濕熱難當的百濮,不過,這裡現在也是北陵的領地了。山路崎嶇,北陵若坐在並不舒服的馬車裡,臉色慘白——她今日水米未儘,卻已然吐了三回。北陵川掀開轎簾:“五王姬身體不適,休息會兒再走吧。”小兵不敢擅作主張,請來了滿臉不耐煩的總兵,後者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看著格外瘮人,他道:“陛下有令,需在十日內送王子與王姬到南荒,不得有誤。”由於百濮血脈的關係,北陵川五官棱角分明,眼眶極為深邃,一雙鳳眼微微上揚,左眼眼尾有一小塊紅色胎記,撞似羽毛。這樣清冷的長相,即使是苦苦哀求,也抹不去天生的幾分傲慢。他取下頭頂的白玉發冠遞予刀疤臉,如墨的發披散下來,削減了幾分淩厲:“將軍,有勞了。”白玉發冠成色極好,刀疤臉滿意道:“原地休息!”北陵川扶起姐姐,溫聲道:“阿若,下車透透氣吧?”北陵若虛弱地點了點頭,在弟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迎麵吹來一陣涼風,頓時好受了一些:“阿川,你怎麼把四姐送你的發冠也給出去了?”北陵川沉聲道:“不然呢?難道要拿母妃的東西來換嗎?”牆倒眾人推,這一路上,隨行的銀羽軍打定了主意要在他們身上狠狠撈一把,隻要他們提要求,不論大小,都得拿金銀來換。戴罪之身本就沒什麼錢財,又經此番搜刮,二人身上隻剩下儷妃生前送給他們的玉佩了。剛剛送出去的發冠,是北陵珂在北陵川冠禮上贈予他的。然而如此珍貴的禮物,並沒有換來太多的喘息機會,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刀疤臉便催著他們上了馬車。說不清又趕了多久的路,車隊才堪堪停在一座破敗的府邸前。曾經門庭若市的太守府,如今人去樓空,破敗不堪,倒是像極了他姐弟二人的命運。北陵川皺眉道:“前幾日不都住的客棧嗎?”“六王殿下,您是百濮人,應當知道這兒比不上北陵繁華。”刀疤臉揚聲道,“況且這一路上您二位的吃穿用度已然快耗儘了餉銀,還有四天的路要趕,您就忍忍吧。”“你——”北陵川目光陰鷙,雙手握拳,積蓄的憤怒與悲傷即將傾盆而出。北陵若拉住他的手,勸道:“算了吧。”刀疤臉留下幾個護衛後,便領著其他兄弟喝花酒去了,反正落魄鳳凰不如雞,造反的罪名一旦扣上,他們這輩子都沒法翻身了。“咳咳......”府邸內部要比大門更加破敗,屋內到處都是蛛網與落塵,北陵若一進門便止不住地咳嗽,放下包袱回頭一看,北陵川正陰沉著臉立在門外。他素來有潔癖,前幾日的客棧條件雖說差了點,但至少是乾淨的,如今這麼間臟亂的屋子,他說什麼都不願落腳。北陵若知道弟弟受不了淩亂,道:“你先在院中一等,我把房間打掃一下。”“你身體不舒服,叫門口的護衛來掃吧。”“我們還有東西跟他們換嗎?”北陵若苦笑,隨後提了個木桶離開了,這院中沒有水井,她得走上三裡路,到鎮外小溪打水。一路上,兩個護衛一直跟在她身後。行至溪邊,天色漸晚,北陵若身嬌體柔,一大桶水對她來說太重了,剛想求助那兩名護衛,就見他們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二位......軍爺,能否幫我提一下?”北陵若緊張地握住木桶,連連後退。滿臉橫肉的護衛不懷好意地笑著:“隻要王姬好好伺候我們哥倆,提一百桶水都沒有問題。”“來吧!”高瘦的那個一步步逼近,奪過她擋住身子的木桶,一把仍向河灘。“你們要乾什麼?我可是王姬!來人呐——”北陵若驚恐到了極度,渴望神兵天降,可這小鎮郊外,哪裡有人影子?兩名護衛進一步靠近她,不屑道:“王姬?您現在還算哪門子的王姬?亂臣賊子,睡了你算看得起你!”“救命啊!”北陵若連連後退,不慎跌落進溪流中,尾骨硌在石塊上,疼痛不已。更要命的是,她的衣衫被溪水打濕,緊貼在身上,引得那兩名登徒子更加眼露青光。就在她徹底絕望,打算掄起巨石砸向自己之時,一支玄鐵箭精準無比地射倒了滿臉橫肉的護衛,一眨眼的功夫,高瘦的那個也隨之倒下。緊接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身披銀甲的白虎軍主將從汗血寶馬上一躍而下,將驚慌失措、眼尾帶淚的北陵若扶了起來。他取下披風替她細細圍上,溫柔又心疼道:“臣來遲了,還請王姬恕罪。”而後,他換上了一副凶神惡煞的麵孔,轉身對緊隨其後的士兵道:“把這兩個雜種拖下去,剁爛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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