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天早上,葉佳枚跟白宇林提出,自己想一個人去離小區後麵的公園裡走走。白宇林將葉佳枚送到那裡。那裡有一片草坪,草坪三麵是樹,一麵是湖,湖中央有一個小島,樹木蔥蘢,一些鴨子時而在那裡休憩,時而進入湖中玩耍,孩子們在草坪上玩耍,老人打著太極拳或抖著空竹。“你不用管我,我沒事,你去忙你的事吧。”葉佳枚對白宇林說。白宇林說自己去隊裡一趟,很快就會回來。他走後,沒有多久,那個女人就來了。這個女人看著應該和葉佳枚的年齡差不多大,身材硬朗,穿著一件黃色的T恤,背後印著字,像是某公司的廣告衫。下身是一條錦綸布料的褲子。頭發草率地紮成一束,臉上不均勻地分布著雀斑。“是葉大夫嗎?”女人的聲音有些生硬。葉佳枚站起來,“對,我是。”兩個人坐在一起。“我姓劉,劉章霞。”女人自我介紹道。葉佳枚直接進入話題,“你評論裡麵說的那個人真是趙希源嗎?”劉章霞臉色立刻凝重下來,盯著正前方的一棵樹,篤定地說:“是的。”好像那棵樹就是趙希源的化身,“這兩年我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我真的想殺了這個兔崽子,但我又不能那麼做,我女兒失蹤後,我老公從工地的腳手架上摔下來,現在癱瘓在床,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就隻能等死了。”葉佳枚問:“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安小琪,以前和趙希源在一個小學,那事就發生在他們小學畢業的那個聯歡會之後。現在想起來,真他媽的恨啊。我不光恨他,我也恨我自己,那天晚上如果我能夠早點去接她,那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劉章霞的胸脯伏動起來。兩個人沉默了一下。劉章霞問:“葉大夫,你打算怎麼做?”“還沒有想好。”“我的那個沒有證據,你的這個就算有證據,可那小兔崽子到現在不滿十四歲,十四歲殺人不償命的。”劉章霞氣憤地說。“我知道。”“所以呢,你就這樣不管嗎?”“我沒有說不管,我隻是沒有想好。”相對於劉章霞的激動,葉佳枚一直處於隱忍狀態中,臉色陰沉,語氣平穩。“那你約我出來乾什麼?”“我還沒想好怎麼做,但或許我可以,幫你問出你女兒的下落。”葉佳枚也不確定,“希望如此吧,我現在心裡也沒底。”劉章霞眼睛亮了一下,禁不住地抓住了葉佳枚的手,“那太好了,太好了。”她哽咽起來,“你不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我不能保證,隻能說儘力。”葉佳枚說。“就算不能,我也很感謝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小琪就算死了,我也要將她帶回老家,入土為安。”劉章霞激動得不能自己。葉佳枚正想說什麼,看見白宇林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連忙對劉章霞說:“有什麼情況我通知你,你快點走吧,我老公來了。”劉章霞站起來,快速離開。為了掩護自己,她還彎腰,將地上一個廢棄的飲料撿起來,扔進不遠處的垃圾筒裡。7白宇林走過來,看著劉章霞離去的方向,“剛才那女人是誰?”“以前的一個病人,在這公園做保潔,知道櫻櫻的事情,過來安慰了我一下。”白宇林似乎沒有聽進去。剛才的問話,似乎隻是在緩衝他心裡的情緒,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葉佳枚。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極其嚴肅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櫻櫻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真的沒有遇到什麼事情?”“屍檢報告出來了吧。”葉佳枚說。她知道有些事早晚會被發現。“那個混蛋到底是誰,是誰?”白宇林突然緊緊地抓住葉佳枚兩隻胳膊。“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櫻櫻隻告訴我,那個男人二十歲左右,個頭中等,平頭,嘴角有道疤,左手手腕上有蠍子刺青。”葉佳枚描述著一個頭腦中的形象。“在什麼地方?”“在鳳棲巷。”“鳳棲巷?不是我們小區後麵的那條小道上嗎?”“我說過是在那裡嗎?”葉佳枚反問道。她確定沒有說過,白宇林想不通,“為什麼會在那條路上?櫻櫻放學後,怎麼會繞到鳳棲巷去了?”“她本來想直接回家的,後來想去鳳棲巷買點東西,就過去了。”白宇林鬆開手,“為什麼不早說?是不是我不問,你就一直不告訴我?”葉佳枚問:“有煙嗎?”“沒有。”白宇林硬生生地說。又追問,“你必須回答我剛才的那個問題。你瞞著我,你想乾什麼?”“我先回家了。”葉佳枚站起來,要離開。白宇林跟上去,“你想自己抓住凶手,殺了他,對不對?”“是。”葉佳枚突然扭頭,語氣咄然地說:“我恨不得將這個人碎屍萬段,我不想讓這個人落入到你們警方的手裡,我不能這麼便宜他!去他媽的法律,我隻知道我是一個母親,我要為我的女兒討回公道!”“葉佳枚,你不可以這麼做!聽到沒有,你不可以這麼做!”白宇林大聲地說,去拉葉佳枚的手,葉佳枚甩掉他的手,快速地離去。白宇林跟上去,勸了很久,葉佳枚才算安靜下來。其實葉佳枚什麼也沒有聽進去,他隻是在配合著白宇林的情緒。“佳枚,你知道嗎?我比你更想殺了那個人。但我們要冷靜,不能意氣用事,你不能毀了你自己,難道你忍心看著你媽在失去外孫女的時候,還要失去你這個女兒。還有我,你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嗎?”葉佳枚沉默著,半於才低語了一聲,“對不起。”“還有,你是一個醫生,四十歲是你職業的黃金年齡,你還可以為社會做很大的貢獻。聽我的話,接下來所有的事情交給警方去辦,好嗎?”葉佳枚問:“你們一定可以將凶手繩之以法嗎?”“當然,你就算不相信警察,也得相信我。我是櫻櫻的父親,我怎麼可能放過凶手?”“但我能提供的也隻有這麼多,櫻櫻告訴我的,我基本上都告訴你了。”“那你知道櫻櫻為什麼會去學校廣播台嗎?跟那件事有關嗎?”“我不知道,或許真的丟了什麼東西吧。”“你怎麼看趙希源?”“他,”葉佳枚反問白宇林,“跟櫻櫻有關係嗎?”“還沒有證據證明。他說櫻櫻去找他,是丟失了東西,想播報一個尋物啟事。”葉佳枚想了想,“應該不會。那個學生好像各方麵表現都不錯,害死櫻櫻的是另外一個人,這兩個人不像有什麼交集。”葉佳枚為自己這樣平靜地說出這番話,而感到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