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在坍塌,就在封魔尺出現在大殿中之時,楚歌張衡幾人已經衝了出來,兩人見麵後也沒有來得及說上話,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無論是那十二根擎天大柱緩緩沉入地底,還是那血色符陣散發出的刺眼紅光,這些詭異的景象都在無時無刻地刺激著他們的大腦皮層。整座大殿開始搖晃起來,他們身在其中便真如泰山腳下的螻蟻一般,在這一點上,無論是強大的白發子路或是心機深沉的雷鳴都無法幸免。幾人的出現仿佛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般,包括蕭章能擺脫他的控製,雷鳴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若說書山之行迄今為止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解開封印的鑰匙不是那些天才的鮮血,而是一直被那個青年背著的巨大黑尺。棺蓋緩緩打了開,整個世界的時間仿佛都凝滯了一般,這樣的寂靜隻維持了一瞬,刹那過後,精粹龐大的異魔氣便從黑棺之中衝天而起,伴隨著無數冤魂的慘叫以及一道刺耳的大笑聲,楚歌等人皆是麵如死灰。張衡的神色更為絕望,異魔氣,前所未有的強大魔氣,他自小在異魔域長大,雖說含著金匙出生,但並不是什麼溫室裡的花朵。在魔域中曆練斬殺異魔的日子,他至今記憶猶新。張衡見過遠比雷鳴強大得多的異魔,那是他當初心高氣傲不小心闖入了異魔域的腹地恰巧遇上封印鬆懈,一頭異魔逃了出來,暗中保護他的幾名星丹境強者一個照麵便皆數身死,若不是老爺子及時出現,他絕對活不到如今。張衡比誰都了解異魔,所以他這一輩子也注定忘不了當日發生的事情。然而,僅僅是這黑棺中爆發出來的異魔氣便遠遠淩駕於當初那頭魔帥級彆的異魔之上,這東西如果真的跑了出來,那他本尊的實力又該強大到了何種地步?超越五境之外?張衡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甚至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怕死的。而那些所謂的亡命之徒不過是將對死亡的恐懼壓製到了極小的程度而已,一旦這種壓製開始反彈,這些人展現出來對死亡的恐懼甚至遠超婦孺稚子。這位異魔域的紈絝公子哥當然不在此列,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總是懷著敬畏恐懼的,但張衡的這份恐懼卻是來源於他對這種事物的了解,而越是了解,恐懼程度便越深。修煉有五境之說,由低到高分彆未淬體、辟府、聚星、結丹、凝魂。聚星境已經可以稱為一方強者,能凝結星丹的大多都是些老怪物了。而凝聚星魂的修煉者已是天地間的頂梁柱。例如自家老頭子或是妖族的白帝夫婦,或是教皇聖人修為大抵便在於這個階段,至於現今有沒有人跨過那條天塹,便不得而知了。不過按照藏在老爺子書房最危險暗格裡的牛皮書上所記載,如今天地之間跨過那條天塹的唯有夫子一人,而那個在封印之中崛起的魔君卻沒人知道他的修為實力。當然在萬年之前,大概還有個發動了滅世之爭的異魔之王以及那個竊取神輝的天宇超越了五境之外。當初那頭險些要了張衡小命的異魔能在眨眼間滅殺幾名星丹境大能,定然是凝聚了星魂的怪物。如今。那從黑棺裡逃出來的滔天魔氣卻遠遠比那頭魔帥恐怖,有了參照物。他很快就能確定一些事情。從黑棺裡跑出來的東西,修為最低在星魂巔峰,當然最有可能的卻是超脫了五境。如果說這氣息是從星元上來判斷的大概是件喜事,可那遮天蔽日的異魔氣卻像是在宣告著那不過是一點可憐的泡沫幻象般。“異……異魔王……”張衡抬頭怔怔望著覆蓋了整片星空的滔天陰冷氣息,那刺耳的笑聲與魔氣海洋中浮現出來的無數鬼臉的悲鳴聲摻雜在一起,刹那間便可使人失了神魂。隻覺得自己身在血海地獄。“逃!快逃!”或許是張家血脈裡流淌著對異魔氣的天生抗性,張衡的雙眼在微微失神之後片刻就恢複了清明。他不知道那血海中的模糊身影是不是傳說中的異魔王,更不明白他為何會存在於書墓中,實際上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恐懼過後,張衡腦海裡生出的唯一念想便是逃。所以他幾乎是嘶吼著大聲喊了出來。傳說中那個啟動了天地大戰的魔王,即便是降下一道氣息也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抵抗的。彆說他們,恐怕聖人教皇親至也沒有任何辦法。張衡隻是祈禱著,那符陣能夠多撐一會,能夠多困住那頭異魔一會,哪怕是一刻,那也是多一分存活的希望。可當他再度回神之後卻發現楚歌眼中並沒有惘然,低頭沉吟,兩道並不鋒利的眉毛皺得極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般,頗有一番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勢。當然,這種感覺在此時看來是有些可笑的,因為崩塌下來的並不是泰山,而是他們頭頂上的那片星空。很多人會死去,高個子們逃不掉,矮些的自然也無法幸免於難,張衡並不想成為這場戰爭的先驅。他確實想離開,即便希望渺茫,可當他看出楚歌的神態之時不知為何,心底竟稍稍平靜了幾分,卻也有不好的預感。在場的人並不多,除了在那黑棺前滿臉興奮到猙獰的雷鳴以外,加上白發蕭章一起,這片空曠得如同一片草原般的大殿裡不過寥寥六個人。他們是大陸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那幾個人,即便是心底裡躥出了本能的恐懼,卻是都未被這恐懼支配自己的行為。天空翻騰的魔氣海洋逐漸拉車變幻,那些尖嘯著的冤魂鬼臉有些是熟悉的,那是黑暗中那些分布在血泊中殘肢斷臂的主人,於是,那些熟悉的鬼臉漸漸聚集在了一起,海洋中出現了眼鼻的輪廓,形成了一張龐大森然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