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著白衣,三千青絲挽成了飛雲髻,膚如雪,眉如柳,雙眼如同萬年不化的冰魄般乾淨冰冷,被這樣一個美人盯著似乎沒有人會禁不住心裡小鹿亂撞,可那雙眼睛卻是足以凍死那隻小鹿。老人全然沒有先前那副嗬天罵地的樣子,如同被夏日暴曬的茄子般焉了下去。少年轉過頭,看著這位美麗女子,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撒丫子地笑著撲了過去。“嫂嫂,嫂嫂,我想死你了。”看著撲在自己懷裡的少年,女子的眸中少有地出現了抹柔和,寵溺地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看著他那雙依舊乾淨清澈的眼睛,硬是說不出的喜愛。“豆豆……你長高了。”“嘿嘿,每天跟著老師上跳下躥,哪裡有不長高的道理。”女子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寒蟬若噤的老人,冷冷道:“夫子……您老人家可是好本事,一年前趁我不在悄悄把豆豆擄了去,塵煙我得知後可是費了好些心神啊。”冷不丁地被女子刺了一句,老人家似乎想起了作為長輩的尊嚴,忽然挺起了胸膛,喝道:“我自己的徒弟,難道還不能親自調教不成?”女子聞言一愣,旋即大怒,惱火道:“老東西,彆給我整這些沒用的,難道這一年裡你就教了豆豆如何尿得更遠?”老人醞釀了許久的囂張氣焰被那自稱塵煙的美麗女子一句話給壓了下去,神情大窘,豆豆聞言這才知曉嫂嫂看見了那幕,還好是背著身的,但一念及此還是禁不住好生害羞。不知為何,他卻在此時想起了老師的一句話。突然揚起了臉,認真說道:“嫂嫂,你就彆罵老師了,他這樣做肯定是有深意的。”誰知女子聽到這句話以後,眼中的怒火卻更盛了些,愈發覺得當初放任那老頭將豆豆帶出去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正當她要發火時,卻見山巔那塊峭石上哪還有老人的身影,不過隻剩下一縷清風,一扇落葉罷了。清晨裡下了陣微雨,這陣秋雨的範圍並不大,恰恰淋在了初進聖山的幾人頭上,西陵七子並未發現這陣雨有什麼異常,他們都是心智堅定擁有大毅力之人,此行目的也很明確。自然就不會過多去在意旁地事物。入山的人很多,可山道隻有一條,雖然山道極寬,但也很難同時接納這麼多登山者。神奇的是,當他們踏上第一步石梯時便覺得周圍的景物都變了,甚至再也看不見走在自己之前的登山者,楚歌下意識地回頭看去,果不其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白鶯與張衡二人都不見了蹤影,而自己的前方依舊是萬丈階梯直入雲霄。石梯之上空蕩一片,偶會見到幾張殘葉,兩旁的樹木並不蕭索,似乎根本沒有受到秋意的侵擾般依舊蔥鬱一片。抬頭看去,烈陽高照,萬裡無雲天空一片湛藍。“幻境麼?這未免也太真實了些……”楚歌看著握在自己手心的陽光。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溫度,如果這真的是幻境,那製造出這個幻境的人又該是多麼可怕。實際上入山的第一批人與楚歌的處境差不多,隻不過四季有些顛倒,這些人不笨。自然能從周圍的景物之中找到蛛絲馬跡,很快就猜出了自己現在身處幻境之中。山道蕭索,原本意料中的激烈戰況並未發生,登聖山似乎僅僅就成為了登聖山,隻是無人相伴左右,難免讓人覺得太寂寞了些。如果是幻境,那登山者所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破境,有人選擇盤坐原地紋絲不動,有人選擇以強橫的武技轟擊周遭景物,有人選擇篤定向前,一步步登山石階。無論哪一種方法似乎都有可取之處,但能快速破鏡的人實際上並不會很多。主持過許多次登山儀式的朱仲由很清楚這一點,他輕捋著胡須,含笑看著那些山道上的小家夥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諸位老友,今年可還有賭局?”不知道是誰笑說了聲,這些老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竟連那重傷未愈的郭逢秋也不例外。“今年不賭誰先破境了,到最後你們還不是把賭注都壓在蕭章與子路那兩個小子身上?要賭便賭誰第一個登頂吧,這賭局若是沒有變數,哪裡還有意思?”眾人心領神會,有意無意地轉過目光,在遠處靜坐的兩名青年人身上掃了一眼。誰都知道這兩個傲上了天的小家夥不會真的不登山,畢竟青雲榜要重新排名,即便是他們不在乎這種名聲,也沒法不在意書墓。這不是對未知事物的向往,相反卻是因為他們進去過一次,所以才會比任何人都想進去。他們此時還在山下靜坐,隻是因為有個人還沒來,而在他們眼中,似乎隻有那個人才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對手,而要打敗這樣的對手,自然得用最剛正的方式,即便是在起跑線上,他們也不願意領先那個人一分。“死腦筋。”朱仲由看著自己的弟子,低聲罵了一句,但誰都看得出,這位老人在罵人的時候,眼中分明滿是欣慰。蕭章確實有些死腦筋,但誰都知道,沒有這樣的死腦筋,即便天賦再強也很難成為一代強者。修煉一途,天賦心性機遇三者缺一不可。紅衣主教也與院長們坐在一起,以他的身份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的,而相較於朱仲由而言,他似乎不太讚同子路的作法,隻是微歎了一口氣,沒有在這方麵多說什麼,老人家半眯著眼,笑嗬嗬說道:“敢問各位院長大人,老朽可否參與此局?”幾人怔了怔,本來這所謂的賭局就是他們這一乾老友間的玩笑,誰想到這位主教大人卻也來了興趣。朱仲由聞言,恭敬道:“不知老先生心裡可是有了適合的人選?”眾人看來,主教大人既然開了口,自然是對自家的那幾個少年很有信心,事實上也不得不承認,西陵七子個個天資縱橫,即便是老大簡墨修為略低一些,可也有特殊之處,這些人都是有極大的機會第一個登頂。但老人隻是笑了笑,並未開口,反而是含笑看著廣場儘頭,那披著朝陽,緩緩走來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