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鶯成功控製了帝火,這件事傳回天災森林以後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可不管是那妖帝夫婦還是號稱無所不知的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修習了天宇殘卷,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所帶來的反響絕對還要比前者劇烈得多。當然,楚歌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無論以前或是現在,他朝這個小姑娘灌輸那些大逆不道的真理時,都是使用陣法隔絕了外界耳目,不管此事對或錯,保守秘密總歸是好的。寒冰勁是天宇殘卷中的功法,白鶯在開辟最後三條元脈之前便已習得,萬古寒氣與帝火本就是天地靈物,屬性雖然不同,但從本質上來說並無多大差彆,能成功掌控住帝火也在意料之中,不過現在的她想要將帝火地威力發揮出來還為時尚早,也就是趁著這段時間,楚歌還能忙裡偷閒。說來,自從排名賽結束以後,學院裡的飲食起居都有陸姨照顧,百花巷裡的那家麵館他倒少有去了。楚歌目前的修為還在星府後期,離圓滿還差段時間,就更彆提聚星了。而學習鬥轉星移第二式“瞬雷”又要借用引雷丹的幫助,現在的楚歌反倒是成為了學院裡最閒的那個人。或許是因為這對師徒讓那座塵封已久的學院煥發了生機的緣故,百花巷裡的商販與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當楚歌從院裡走出來的時候自然很快便受到了關注,不過與當初相比,這樣的關注的確是好了太多,雖不明白這些人眼神裡的複雜意味來自於何處,可隻要沒有那些刺耳的聲音,他心裡依然是極為舒適了。麵館位於巷子中段,出人意料的。儘管行人都多了起來,麵館裡的生意依舊不好。不大不小的鋪子裡便隻坐著一個白衣女子。那個憨厚耿直的中年老板見著老顧客來光顧,自然笑著招呼了下,也不等楚歌點餐便走進了廚房去,不過多久便端出來了一大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麵。“修行者辟穀應天,以求星元精純。六識豁達,隻貪一時口腹之欲不免落了下乘。”楚歌剛要動筷子的時候,一道清澈悅耳的聲音幽幽飄來,不過聲音裡夾帶著的情緒卻是有些涼。他轉過頭,這才注意到了先前那名坐在西南角落裡的白衣女子,女子青絲垂腰,黛眉如畫,如是傾城之姿。她坐在木凳上,微閉著雙眼。桌上隻放置了一杯白開水,倒是真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仙子,楚歌自然也不會想去與這位主動搭訕的美麗女子發生一段什麼故事,雖說對方膚如白雪,看起來頂天了也不過三十,可他下意識地認為這女人絕對不止這點年紀,陸司衣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姑娘?”楚歌犯了難,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索性說道:“大姐,我吃碗麵礙著你了?”女子眉頭微微挑了挑。端在手裡的水杯微微顫抖了下,手背上隱隱能看見清晰的脈絡如那初展的青葉般煞是好看,她的表情雖古井無波,但很明顯對於前者對自己的稱呼不是很滿意。女子並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轉過頭盯著青年人,淡淡開口道:“你就是楚歌?”楚歌並不覺得意外。這山上能認出自己的人實在太多,實際上他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這個問題上。先前隻看見女子的測力隻覺得對方氣質出塵,而且身材又好定是個大美人,不過當他看見女子的麵容時,心裡竟是微微一顫。整個麵館仿佛都變得明亮了起來。女子腰若細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雙眼睛更如那藏在大川之下萬年凝聚的冰魄般,孤冷清澈不含一絲雜質,自是有種距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氣質,不過恰恰就是這種氣質卻令人更加想與之親近。楚歌微愣了片刻,雙眼很快就恢複了清明。像是察覺到了青年人的情緒變化,女子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翹了一下。明明是一個絕世大美人盯著,楚歌心裡卻沒有被小鹿亂撞的感覺,相反,此時的他更是如坐針氈一般,渾身不自在。他不認識此人是誰,找自己又有什麼目的,不過當他看見女子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後的封魔尺上,楚歌的表情才微微一凝,心裡生出了幾分警惕。從踏足星辰大海起,他便沒有將封魔尺收入空間戒中,一方麵這柄巨尺沉重無比,的確能起到修行的作用,而另一方麵,這柄巨尺是大師兄的遺物,是天宇一族的傳承之物,更是懸在自己頭頂上的一柄刀。有人對它產生好奇甚至興趣並不會令人意外,可是當這個人看著封魔尺露出追憶之色時,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楚歌不知曉女子的來曆,但她臉上的表情落在他眼裡確實有些可怕。這人究竟是誰,難道她知道封魔尺的來曆?正在楚歌思考躊躇間,女子已然將目光收回,旋後看著水杯中的漂浮的一縷青葉,看起來微微有些失神。片刻過後,她才戲謔道:“有什麼好怕的?難道我會吃人?”“小家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楚歌愣了愣之後才開口說道:“辟穀固然是有說不完的好處,但晚輩修煉向來講求天道循環,吃好睡好才有力氣打架,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胡鬨台……這書山之中,你還想去哪裡打架?”楚歌笑了笑沒有開口,對於麵前的神秘女子,他是敬憂參半,對方看起來便真如一個普通人般,但是這種人要麼高深莫測,要麼真就是個普通人,可在這書山之中真正又有幾個普通人?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得罪一個前輩高人,畢竟自己得罪的人可是已經夠多了。白衣女子黛眉微皺著,似乎有些生氣,過了片刻後,她好似又想些了某些事情,眼前這個黑衣青年似乎正與自己埋在記憶深處的那人逐漸重合。吃好睡好,還真是一路奇怪的想法,難道這也是那個家夥教你的?那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麵還在冒著熱氣,隻不過場間的氣氛卻冷了下來,楚歌心裡暗叫倒黴,心道自己不就出門吃碗麵,怎地又會遇到這檔子事。過了片刻後,一陣沉悶的咕嚕聲打破了場間的氣氛,楚歌捂著肚子又撓了撓後腦勺,這段時間被藥湯灌傻了,這不才想著出門開一次葷。白衣女子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楚歌瞪大了雙眼,這才明白了什麼叫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固,渾然忘記了自己肚子的感受,隻差就沒留下哈喇子了。可不過片刻,她臉上便恢複了往常的冰山模樣,淡淡說道:“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你來書山是為了什麼?”楚歌麵色一滯,隱約間察覺到了什麼,這才冷漠說道:“告訴了你,我有什麼好處?”似乎是很久沒人與自己談條件了,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女子一瞬間竟然沒反應過來,沉吟片刻後,她才說道:“我可以想辦法讓你不想看到的人出現在天宇學院裡,不知道這算不算好處?”“為了登上聖山,進入書墓。”“誰都想進入書墓。”女子挑了挑眉,一對冰魄般乾淨透徹的眼眸仿佛能將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挖出來般,說道:“僅此而已?”楚歌當然不會將天宇殘卷的事情說出來,他雖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但也沒有傻到那般地步,於是才恭敬說道:“晚輩進入書墓自是為了尋找一次機緣,至於這書山,至於天宇學院,我確實是沒什麼興趣的。”女子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水杯裡平靜的水麵開始晃蕩起來,似乎對楚歌的答案非常不滿意。不過她也並未再開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了去,而在她離去之前,卻說了句令楚歌心裡頗為壓抑的一句話。“彆和妖族走得太近。”是夜,聖山宮殿之上,那名出現在麵館裡的女子亦如往常般,站在陽台之上澆灌著那幾株竹蘭花。不過她此時的心思卻全然未在花上,當泥土上堆積了一個小水坑,她也未曾發覺,隻是時而抬頭看著滿天繁星,時而低頭看著那些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時而笑著時而沉思,實在叫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像……真像。”有資格住在這座宮殿裡的人並不多,而可以站在這裡俯瞰書山芸芸眾生的人,便唯有聖人一個。古心穿著一身素衣,知曉聖人心情極好,臉上也露出了絲笑容。“那孩子到底怎麼樣?”誰知聖人聞言卻是黛眉一豎,冷冷哼道:“年紀輕輕,身上便一股子酸腐書生的味道,哪裡有他師父當年的豪邁氣概,天宇一尺一人便敢嗬天罵地,問鼎蒼穹。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以為他是朱仲由那些酸臭老頭子教出來的。”說到這,這位絕美女子眼神忽地黯淡了下來,也不知她是在感慨還是憤怒。“不過……他這樣子倒是比那個白癡笨蛋更容易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