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是讓這片空地安靜了下來,場間的氣氛有些怪異,韓依依聞言瞪大了雙眼焦急地拉住了他的長袖,示意他冷靜些,不要胡來。可實際上,此時的楚歌非常冷靜。“這小子瘋了麼?榜單都放出來了,還要查卷?”“嗬嗬……估計是死撐麵子吧,此人是走正道上的山,而曆屆大考時,像他這樣的狂生落榜後,即便是下了山,結果也不怎麼美好。”人群的中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並未令得楚歌動搖半分,他遙遙地看著魏濤,眼神堅定。反倒是韓依依急了,她慌忙說道:“楚大哥,千萬彆胡來,如果考卷沒有問題,這考官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曆屆大考,在放榜之日隻公布考生成績,就有不少胸有成竹最後卻落榜的考生會對此產生質疑,書山為保證公平公正,才允許考生查卷。但查卷就意味著,對考官的質疑,對整個書山的質疑。因而,這些自信的考生在發現考卷沒有問題後,往往就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這裡是書山,並不是象牙塔。場間之人的目光彙聚到了考官身上,隻要他一答應,那麼這件事情勢必會變得極為有趣。魏濤臉色微變,神情顯得極不自然,在乾咳了兩聲之後,才義正言辭地喝斥道:“簡直胡鬨,吾等閱卷儘是在聖人監察之下,豈是你區區一無名之輩說查就能查的?”此言一出,眾人皆笑。心道這位考官還真是無情,連查卷也不讓。這些笑聲有些刺耳。他們望向站在金榜之下的黑衣青年,不由覺得此幕好生諷刺。無論朱賢或是沈文澤。他們自然很樂意見著此幕,這個人曾經羞辱過他們,如今,是該讓他付出代價了。宗派勢力,家族代表們倒鮮有人去譏諷這個狼狽的黑衣青年,因為他們的目光始終都關注著金榜上的那十個名字,金榜題名才是一切。當然這些人沒有注意到魏濤臉色表情的變化,更未注意到那暗沉的天空何時破開了一個窟窿,而當一道金光自窟窿中衝出後。他們才齊齊變了臉色。書山的上空籠罩著一片厚厚的積雲,整整一夜的時間,這些積雲便被破開了五次,整個天書大陸為之震驚,五個甲子的出世意味著一個百花爭豔的時代即將到來,隨著第六道金光的出現,人們更加確信了這個觀點。在書山之中有百處考點,考生十萬,各個宗派勢力的遣使不計其數。他們看見了這道金光,卻不敢直視,因為此道光芒實在太刺眼,甚至將前麵五道聚合在一起也無法與之相比。“第……第六個甲子?”不知誰先反應了過來。驚聲叫道。於是整片山脈之中都響起了類似的驚叫之聲,數千考官教習瞪大了雙眼,神情激動。身體隱隱顫抖著。他們見過數十次甲子聖光,卻沒有哪一次能與此道光芒相比。“是誰?第六個甲子是誰?”終於有人問出了關鍵所在。卻是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無數人的目光從遠方而來。彙聚到聖光降臨的方向。當然,位於這棵大榕樹下的考生們卻不必如此費神,因為聖光自破開雲層之後就是落到了榕樹之上,隨後將榕樹下那個黑衣青年徹底籠罩。無數人被這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些先前冷言相譏的人張大了嘴巴,麵色神情滑稽如同如鯁在喉,沈文澤、朱賢等人更是如此,其模樣就像是見了鬼一般。聖光降下,厚積在天空的烏雲儘數散了去,這片天地仿佛都成為金色,而掛在榕樹上的所謂金榜早已被淹沒,成為了滄海之一粟,而榜單上先前那些意氣風發的名字在此時就顯得尤為可笑。韓依依紅唇緊咬,身體緊繃著,一對美目之中光芒流轉,看向那個被聖光包裹的青年,眼中隻剩下震驚。白鶯將長鞭收了起來,她眼中的光芒卻是比前者更為靈動,沒有多少震驚,隻剩崇拜,甚至覺得似乎這才是先生該有的成績。“這……這不可能。”郭懷離楚歌最近,這個看似老成的少年終於在此時麵色大變,他感覺得到,這道聖光要遠遠強於自己那道,也就是說,這個在考場中答題速度超過他的青年人,他的成績最低也在甲中。“甲……甲中?”各個宗派代表的反應也極為誇張,他們的眼睛都紅了,這個黑衣青年來曆不明,無家族宗派,不像郭懷那般難以容人染指。幾乎就在聖光降臨的同時,大榕樹下已經擠滿了人,而這些人的表情都如饑渴已久的凶獸,看見了一頭肥碩的綿羊般。“怎麼,怎麼可能?榜單已經放出,他怎麼可能斬獲甲子?”沈文澤的麵容已經扭曲,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見報仇雪恥的機會已經到來,可最後反倒是成全了楚歌,而自己先前所說的話便化作了一陣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同樣,被扇耳光的還有在場上千學子,甚至是台階之上的那位考官。但更令人震驚的是,聖光並未像昨夜的那五道般轉瞬即逝,不但持續了極長的時間甚至還隱隱有增強變亮的跡象。天空中響起了道悶雷,一道金色的雷龍瘋竄而下,最後擊中了榕樹下的青年人,化作了一塊金牌。在書山頂峰,那些深入簡出的大能們都在此時赫然起身,眼瞳望著遠方,縮成了針尖。“天要變色了……”天確實變色了,變為了金色。在無數人的關注下,一道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蒼老之音籠罩了書山,回蕩在了整個天書大陸。“天降星辰,問鼎百院。”“聖音!是聖音,瘋了,此屆大考竟然出了甲上考生,我的天!”“值了,能見證甲上考生出現,也不虛此行萬裡了。”數百處考試點的考生在聽到這道聲音之後,皆是雙拳緊握,眼睛通紅,一個個神情都極為激動。便是那些落榜之人,此時胸中已然無憾可言,一想到自己與甲上考生同屆,他們便可為此驕傲。金光漸散,聖音亦逝,大榕樹下的考場空地上一片死寂,楚歌還是先前那個默默無言的青年人,隻是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塊金色字牌。他看了看手中的金牌,又掃視了眾人一眼,並未對先前出言相譏的人予以還擊,走過了沈文澤與朱賢身旁,來到了那個居高臨下的黑發少年身前。“現在,我可是有讓你道歉的資格了?”有風拂過山腰,吹得樹葉嘩嘩作響,那張黯淡的金榜上,位於第一的那個甲下之名在此時就變得有些可笑,當然,可笑的還有那個少年,還有在場上千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