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衣服的時長風好像隨時可以與黑夜融為一體,每個動作都隱藏著可怕的力量。
王小帥一下就不打嗝了:“我在洗手間遇到封永新,他看起來像個死人一樣,還說三院院長是簡博翰,明明我入職簽合同的時候,法人簽名是姓黃的!”
“我白天在門診樓導診處也見過院長的名字,並不是簡博翰。”時長風也道。
“去確認一下。”簡淮道。
簡淮還是穿著白襯衫和黑色休閒褲,他又一次將病號服丟在一旁。
“你為什麼不穿病號服?”王小帥問出深藏已久的疑問。
“不喜歡,”簡淮道,“穿上就好像真的變成精神病人了。”
所以這家夥把每件病號服藏起來或者扔掉,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抗議著。王小帥暗暗想道。
“你是說,你並不覺得自己是病患?”時長風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我沒瘋。”簡淮篤定地說道,多年來他一直在瘋與不瘋中掙紮,穿上病號服,就好像自己也投降了一般。
時長風:“小帥,把‘三不許’再給我看一眼。”
王小帥忙拿出手機,將封永新發給他的內容打開,遞給時長風。
“第三,無論遇到多危險的事情,都不許相信任何一個患者。”時長風複述了最後一條,“王小帥說自己違反了所有的規定,卻不知道‘深淵’是什麼,而且還活到現在。會不會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違反第三條?”
王小帥:“我昨晚相信了簡淮。”
時長風:“簡淮是患者嗎?從你和其他醫護人員的角度來看,他是患者,可簡淮自己並不認可。這個時候,‘患者’就要重新定義了。他人的印象、自己的認知、客觀事實,哪一個能為‘患者’下定義?”
沒有人接時長風的話,室內一陣壓抑的沉默。
王小帥忽然又想到封永新,他打破沉默:“剛才封永新說了一個怪談,醫院裡的病患沒有活人,這件事是簡院長中午在食堂吃飯時隨口提起的!
“如果是真的,那這些患者,算‘患者’嗎?”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三人懷著疑慮來到門診樓,一路上遇到不少醫護人員,竟沒人阻攔這三個沒有穿醫護製服也有穿病號服的人。
所有人好像沒有看到他們般,漠然地從事著屬於自己的工作。
他們順利地來到導診處,醫院的名醫介紹中,院長的姓名赫然變成了簡博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王小帥無助地問道。
簡淮若有所思地望著上方的名字,照片裡簡博翰穿著白衣,和藹地微笑著,充滿了知性感。
“中午吃飯時,剛好是我將簡博翰趕出病房之後。”時長風絲毫沒有被詭異的現象影響,冷靜從容地說,“先假定他知道‘三不許’的內容,是故意在人多的時候散布怪談的,隨後又公開自己院長的身份,這一係列舉動有什麼目的?”
“那麼多人聽到這個怪談,肯定會有人半夜睡不著胡思亂想啊!而且封永新剛才故意告訴我這件事,他們不會逢人閒聊就說罷?”王小帥說。
幾人沒有頭緒,等九點門診樓與住院部的通道就會關閉。他們趕在關門之前回到住院部1號樓,王小帥跑到儲物間,拆下大拖把的金屬手柄,握在手中防身。
他弄了好幾個武器遞給另外兩人,簡淮理都沒理王小帥,時長風則告訴他保護好自己就行。
三人站在四樓走廊中,靜靜等待午夜十二點到來。
今夜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十二點一到,護士站的呼叫器沒有響,反倒是備勤室的門打開了。
夜班的封永新推著醫用車走出來,見到三人大聲喊道:“都幾點了,怎麼還有人到處亂晃?”
隨著他的喊聲,四樓所有病房門同時打開,一個個病人走出來。
第6章
封永新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原本位於眼眶內被保護的眼底翻了上來,眼球壁上布滿神經和血管。
“夜晚是不允許在走廊中徘徊的,把不聽話的人抓回去。”封永新說道。
隨著他的命令,四樓所有病人齊刷刷地用呆滯的眼神看向三人。
王小帥咽下口水,哆哆嗦嗦地抓緊拖把手柄。整個四樓足有30間病房,除了簡淮的病房外全部是四人間,也就是說,他們的對手是116名患者和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封永新。
這樣的人數差距,對麵一人踩一腳,他們就死定了。
“死就死吧!”王小帥將水桶扣在腦袋上,舉起拖把衝過去。
比他更快的是簡淮。
簡淮左腳用力蹬住地麵,雙腿發力,便仿佛一支離弦之箭衝進人群中,他這一跳竟有十幾米,直接落在封永新的醫用推車上。他借助醫用推車作為立足點再次起跳,醫院樓層的高度比普通住房要高,簡淮從上方躍至封永新身後,用方才起跳時從王小帥手中搶走的拖把手柄刺向封永新的後頸。
拖把手柄穿喉而過,封永新的眼睛“咕嚕”一下歸位,重重地麵朝下倒地。
“我拖布呢?拖布呢?”水桶蒙住腦袋的王小帥手中拖把忽然消失,嚇得他原地打轉。
時長風取下他頭上的水桶,恢複視覺的王小帥一眼便看到簡淮單腳踩在封永新肩上,麵無表情地抽出拖把手柄,隨手丟向離他最近的一名病人,那名病人被拖把穿胸釘在牆壁上,掙紮幾下後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