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407.你知道他是誰吧?清晨潮水上漲,沒過南宮珩的腳,他幽幽醒轉,看著蒙蒙亮的天空,深吸一口氣,慢慢舒氣,坐了起來。試著運功,發現內力依舊被毒藥所壓製,但他知道怎麼解。嶽父已瘋,無法溝通。為避免再被暴揍,南宮珩決定,先想辦法解毒,再去找葉晟“聊聊”。過了一夜,南宮珩覺得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人應該就是他那位傳說中的嶽父大人,曾經的南楚神將葉晟。這世上找不到另外一個跟葉旌五官八分相似,又正好有一顆跟葉翎完全相同的淚痣,且年齡身高都跟葉晟契合的男人。況且,南宮珩深深懷疑,把他抓來那人,很清楚他跟葉晟的關係,故意為之。因此,大抵是當年葉晟寧蓁出事的幕後黑手又現身了。葉纓三姐弟這些年一直都認為他們的父母有可能還活著。葉翎與南宮珩偶爾談論此事,說對葉晟寧蓁下手的人,必然知道他們三姐弟的存在和所在,不知為何沒有動他們,但如果那些人再冒出來,防不勝防。就像,了解南宮珩身世的上官箬一樣,躲在暗處,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是個不小的隱患。昨夜吃了不少魚,體力恢複了些。南宮珩收回思緒,起身去找藥材。這座島嶼不大,南宮珩花了大半日的時間,除了葉晟居住的茅草屋那一片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放過,最後鬱悶地發現,他想要的藥材,一種都沒有!雖然實屬正常,因為那些藥材並不常見,如果正好這個小島上全都有才是怪事。但南宮珩本以為,至少能找到一兩樣,然後他可以想辦法到彆處再找。可惜,完全沒有。入夜時分,南宮珩吃烤魚吃到快吐,終於沒有饑餓感,再次靠近茅草屋。葉晟生了篝火,坐在外麵,也在烤魚。動作嫻熟,顯然早已習慣不能視物這一點。“前輩……”南宮珩弱弱地叫了一聲,“我發誓,我沒有惡意,也是被人抓來的。”葉晟聞聲轉頭朝向這邊,南宮珩做好隨時開溜的準備,以免再被暴揍。見葉晟回頭繼續烤魚,並未起身過來,南宮珩覺得,是個可以友好談談的信號。他白日確認過,島上不僅沒有船,連可以造船的樹和竹子也都沒有,隻有雜草,也是醉了。而且南宮珩在各處海岸遠眺,目之所及都看不到任何陸地,想要生生遊到另外一個落腳的地方,太不現實。這下南宮珩大概明白為何那人把他扔下,沒有派人看守,因為除非他插上翅膀,否則根本沒有離開此地的可能。而在南宮珩之前,已不知生活在此處多少年的葉晟,不僅僅是環境受限,且雙目失明,記憶喪失,離開此處的可能性更是完全不存在。這就是個絕望的孤島,天然的囚牢。因此,南宮珩必須跟葉晟合作,他隻能寄希望於茅草屋裡說不定有能造船的木板什麼的。直接衝著葉晟叫嶽父的傻事,南宮珩不會再做了。因為葉晟顯然把女兒都忘了,哪裡會認南宮珩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婿?南宮珩一邊慢慢朝著葉晟走去,一邊盯著葉晟的麵色,見勢不好立刻得跑。終於,距離葉晟僅剩下一米多,南宮珩停下腳步,在篝火對麵席地而坐。“前輩,我的名字叫南宮珩,你叫什麼名字?”南宮珩問。正在此時,葉晟的烤魚好了,散發出一股讓南宮珩毫無食欲的香味,因為他吃厭了。葉晟把串著烤魚的石片從火上取下,朝著南宮珩遞過來。南宮珩愣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前輩吃吧,我不餓。”結果南宮珩剛剛放鬆警惕,葉晟毫無預兆地再次使出家傳腳法,把他踹飛了出去……原來,剛剛給他烤魚,是個迷惑他的幌子,太狠了!南宮珩爬起來,無語望天。這人不挺聰明的嗎?怎麼就不能跟他好好聊聊呢?又踹?第三回了!一夜無話,再次醒來時,南宮珩有了新策略。雖然島上沒什麼有用的藥材,不過找藥材的過程中倒讓南宮珩收集了一些葉翎慣用的調味香料,發現有小動物的腳印。他的策略就是,用美食和音樂征服嶽父大人!曾聽宋清羽提過,他的師父葉晟是個生活很有情調,喜歡享受美食,愛好音律的人。用葉翎的話來講,很浪漫。葉翎和葉旌還小的時候,曾有一回,葉晟帶愛徒雲堯和長女葉纓一起去打獵,在山崖上吃著烤肉看著日落,興之所至,砍了根竹子,現做一支竹簫,吹奏一曲。看葉晟也是以魚為食,南宮珩手中抓著幾個紅豔豔的野生小辣椒,覺得烤魚沒有誘惑力,必須要上“致勝法寶”,可愛的兔兔!抓來兩隻肥兔子,南宮珩到海邊宰殺,用乾淨的海水浸泡過,會有些自然的鹹味。做好準備工作,南宮珩帶著兔子,按照今日風向,專門找了一個位置。到時候,烤兔兔的香味,將會被風吹著飄到葉晟的茅草屋,而這個距離也足夠南宮珩隨時開溜。生火,開烤。撒上處理好的香料,氣味一下子飄散開來,南宮珩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咕叫,一時想把這兩隻兔子全都自己享用,明日再考慮“誘惑”嶽父大人的事,不過轉念又覺得,不行不行,作為女婿,不能如此不孝,好吃的當然要孝敬嶽父大人。嗯,他的烤兔兔手藝越來越好了呢!南宮珩豎耳聽著茅草屋那邊似乎有動靜,從身旁摘下一片草葉,卷起來,放到唇邊。作為一個音律奇才,沒有琴簫不重要,遍地都是可以奏樂的東西。草葉的音色頗為獨特,南宮珩很快找到靈感,吹奏一曲舒緩清心的樂曲。因為他感覺葉晟有點狂躁。等南宮珩吹完一曲,兩隻香辣烤兔兔火候正好,可以吃了。聽到腳步聲,南宮珩很期待,嶽父大人一定會被他的兔兔和曲子征服!“前輩,一起吃點吧?”南宮珩看著走到不遠處的葉晟,主動邀請。葉晟到跟前,南宮珩連忙拿起最肥的兔子雙手奉上。葉晟接過去,嗅了嗅,微微偏頭,朝向火上的另外一隻。南宮珩保持微笑,正想說,他可以把兩隻都給葉晟,下一刻,葉晟抬腳,南宮珩第四次飛了起來……片刻後,南宮珩躺在一塊兒大石上,揉了揉正在唱空城計的肚子,一臉的生無可戀。“小葉子,我如果把你爹揍了,你不會生氣吧……”南宮珩幽幽自語,“唉,你又不知道,可是等嶽父大人醒了,他自己會記得我揍過他,到時候,我就不是乖女婿了。太難了。話說回來,我現在也打不過嶽父……”南宮珩悄悄靠近,發現葉晟已經走了,不僅帶走他精心烤製的兩隻兔子,連他吹的草葉都被拿走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個方向沒錯,葉晟失憶了,依舊喜歡美食,喜歡音律。南宮珩決定,用真心打動葉晟。於是,接下來島上的小動物和附近的海鳥,迎來了滅頂之災,陸陸續續都成了南宮珩孝敬嶽父的食物。南宮珩每天在老地方烤肉吹曲子,比頭一回乖覺很多,烤好之後,衝著葉晟的茅草屋喊一聲:“前輩,開飯啦!”然後自覺離開。保持距離,避免挨揍。如此過了十日,這天南宮珩等葉晟拿著烤肉走了,他過去收拾,發現一塊乾淨的石頭上放著一隻兔腿……南宮珩眨了眨眼,兔腿還在,不是幻覺。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南宮珩拿起那隻兔腿,咬了一口,深深感慨,“小葉子,皇天不負苦心人,嶽父大人總算是有點反應了。比追你還難啊!”翌日,南宮珩烤好肉,離開沒走遠,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默默地看著。葉晟走過來,坐下,拿起今日烤的海鳥,扯下一塊翅膀,朝著南宮珩所在的方向遞過來。南宮珩神色一喜,快步走過去,伸手接住,一點一點靠近,見葉晟已經開吃,並沒有再踹他的意思,鬆了一口氣,坐在旁邊,啃著根本沒什麼肉的翅膀,覺得好美味。“前輩,你明日想吃什麼?”南宮珩問。葉晟沒說話,揪了一根草,遞給南宮珩。南宮珩會意,讓他奏樂。雖然葉晟隨手揪的草想要當做樂器有點難度,不過南宮珩依舊很努力地試了試。等南宮珩吹完一首有點怪異的曲子,葉晟已吃完今日的烤肉,起身就走,並沒有回答南宮珩的問題。事實上,從開始到現在,南宮珩都沒聽葉晟說過話。南宮珩扔掉手中的草,歎了一口氣,低頭,愣了一下。葉晟剛剛坐過的地方,地上不知何時被他用石頭寫了四個字,“糖醋排骨”……南宮珩無語望天,嶽父想吃糖醋排骨?糖和醋是沒有的,排骨是可以有的,那就是,把他宰了……不過,南宮珩可沒有忘記,這道菜,是葉纓最喜歡吃的。葉晟失憶了,卻仍記得糖醋排骨,讓南宮珩一時有些唏噓。雖然葉晟失蹤後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麼,南宮珩並不了解,但可以確定的事實是,他跟妻子兒女相隔天涯,眼睛瞎了,失去記憶,日複一日困在這個孤島上,換誰都得瘋啊!南宮珩見過葉晟批注的一本書,在葉旌手中。地上的字跡,仍有幾分當年的影子,端正堅毅。當下南宮珩有個問題,葉晟不開口,是被毒啞了?抑或是太多年沒人跟他說話,語言功能暫時被他給忘了?不過,兩人的關係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南宮珩打算繼續努力,早日取得葉晟的信任。不然他們誰都走不了。這個地方被葉翎找到的可能性,跟葉晟想起葉翎的可能性差不多,因此不能指望彆人,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至於不知被帶去何處的宋清羽,南宮珩沒有忘記,但暫時管不到,認為他保命問題不大。對此南宮珩遠遠地看著葉晟的時候,認真分析過。他深深懷疑,寧蓁也活著。把葉晟殘害至此,困在這個孤島上卻始終沒殺掉的人會是誰?南宮珩大膽猜測,或許是個愛慕寧蓁的男人,因為嫉妒怨恨寧蓁跟葉晟在一起,所以才如此折磨他。抓走宋清羽,南宮珩倒不認為那人跟上官箬一樣,把宋清羽當做蠱王體,因為後來的事跟轉生蠱似乎也沒什麼關係。如此,南宮珩推測,宋清羽被帶走的緣由,或許跟他是葉晟和寧蓁的徒弟有關係?可南宮珩明明跟葉晟和寧蓁關係更近,為什麼不抓他呢?總之,事情從頭到尾都透著怪異,而南宮珩接下來需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是,跟葉晟一起,想辦法從這孤島脫身。不過當下困擾他的不是“脫身”,而是葉晟。他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把島上最後一隻兔兔吃掉之前,必須讓嶽父大人喜歡上他!卻說宋清羽。自從那日南宮珩被扔下船之後,他就昏迷過去,再次蘇醒,不知過去多久,而他已不在船上。宋清羽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撐著手臂坐起來。他在一張床上,古色古香,完全陌生的房間,裝飾簡潔雅致。宋清羽下床,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換過,站起來,頭腦有些暈眩。門開了,一個蒙著麵紗,素白衣裙的侍女走進來,恭聲說:“公子,轎子已備好。”宋清羽一時懷疑自己腦子錯亂了。他是誰?他在哪?備轎做什麼?“你是何人?”宋清羽蹙眉問。“公子,請。”侍女垂眸,並不回答宋清羽的問題。宋清羽搖搖頭,抬腳緩緩地走出去。門外放著一頂淺青色的轎子,轎旁站著四個素衣蒙麵女子。侍女掀開轎簾,恭聲請宋清羽進去。宋清羽低頭進去,坐好之後,感覺被抬了起來。閉上眼睛再睜開,宋清羽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但比做夢還詭異。不過,他想,等轎子停下來,應該會見到什麼人吧……約莫過去兩刻鐘時間,轎子停下,宋清羽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從轎子裡出來,一開始的那個侍女引著宋清羽往某處走。周圍繁花似錦,風景極美。宋清羽看到了許多珍稀的藥材,栽種在各處。假山流水,亭台樓閣,如瑤池仙境一般。侍女走得快,不時停下等宋清羽上前,如此一刻鐘之後,到了一處宮殿外麵。宮殿用玉石打造,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潤的柔光,卻也透著三分寒涼。侍女垂首站在宮殿門口,並未進去,似乎在等什麼。此時,宮殿之中,一個白衣纖瘦的女子正在神情專注地刺繡,半成品已能看出是給小姑娘穿的衣裳。蒙著麵紗,露在外麵的眉眼如畫,卻清泠泠的沒有一絲溫度。“阿蓁,我請了一個故人來陪你。”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女子手中的針一下子紮到了手指上,殷紅的血珠冒出來,她似毫無所覺,終於抬頭,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男子。男子墨袍加身,麵色蒼白,唇角含笑。“放心,我對你發過誓,隻要你好好地留在我身邊,便不會動你和那個人的兒女,自不會違背誓言。”男子看著女子說。女子蹙起的眉頭並未舒展,男子輕笑一聲,站了起來,“不過,我請來這人,你見到一定會高興的,以後就讓他在你身邊伺候。”男子話落,輕輕拍了拍手。女子看向門口。侍女並未進門,隻一長身玉立的清瘦身影,逆著光,緩緩地走了進來,麵容漸漸清晰,清絕無雙。男子壓低聲音說:“阿蓁,你知道他是誰吧?我曾跟你說過的。”女子身體僵硬,眸光漸漸染上了一層水霧。宋清羽看清不遠處女子眉眼,心中一驚,脫口而出:“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