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詠月傳媒的十樓會議室。淩晨兩點,公司也通火透明。對麵的那棟樓也是,這個點依然很多人都還沒下班。梁展已經玩了一個小時的俄羅斯方塊,他心裡煩得很,每次都分數不高,他退出頁麵,抬頭看了看房間其他的人。何燦陽正在心不在焉的刷微博,和自己沒有差。阿麟趴桌上在睡覺,季玉……正在看書?這兩個人倒一點不著急,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淡定怎麼回事!?仿佛不像是去撕逼。梁展歎了口氣,其實當初的小薔薇和阿麟,就有些喪。但是又喪的不同,小薔薇是‘老子不信還能更壞’的喪,阿麟是‘什麼都沒意思’的喪。寫歌的人,很多都內心敏感,陷落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孤獨的詩人。或許才華是需要用其他東西換的。沈淮麟沒有微博,也沒有ins,何燦陽幫他申請的微信號也很少登錄。他們從前還懷疑過阿麟抑鬱,但他寫的歌詞,卻並不是單純的抑鬱,很多時候還有種詭異的力量。又喪又理智,非常矛盾,仿佛他這個人。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季玉抬眸望了一眼,合上了手裡的書。來的還挺快的。肖行建的臉色非常難看,不光是是他,跟在後麵進來的五個人也一樣。最後進來的趙培還狠狠摔了下門,宣誓自己的不爽。摔門的“砰”聲,沈淮麟被震醒,坐起來後眼神有些懵,微微皺眉。‘臨時約會’樂隊首輪被低分淘汰,幾個人在節目錄製現場受了不少氣,肖行建為了安慰他們,一群人正在唱k。經紀人在幫淘汰的隊伍慶祝。大家真玩得嗨,沒想到半路被打攪了。還不得不來,公司的王總親自打電話給了肖行建,讓他們務必儘快去一趟,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肖行建眼神冰冷的看著季玉,這個女人看著好說話,不聲不響的都告狀到老總那裡去了。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感覺自己被狗咬了,肖行建語氣生硬:“到底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我們現在過來,是天塌了嗎?”“你他媽不會說話了是吧?”何燦陽努力忍住揍人的衝動。季玉:“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都坐下來,慢慢說。”她的表情平靜,聲音溫和,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幾個男人心有怨氣,卻不情不願的都坐在了對麵。紛紛在心裡鬆了口氣,依照對方表情看來,應該不是很嚴重。季玉抿了下唇,下一秒開門見山:“把你們叫來,是想問一下,阿麟昨天喝得水裡有問題,你們誰做的?”她還在笑,話裡鋒芒畢露。才坐下來的人皆是錯愕,沒想到對方會直接發難。趙培回過神,冷笑了聲:“不懂你在說什麼。”季玉點頭:“大廳有監控,我可以一個個排查,看看你們進出手裡拿的東西。”“那又怎麼樣,沈淮麟對花生過敏所有人都知道,這不能怪在我們頭上。”陸伊憋不住說。季玉手指輕輕扣了下桌子。“我們對外都隻說阿麟喉嚨不舒服,你們還清楚是花生過敏,不錯。”樂隊的五個人有些慌亂,沒想到會說漏嘴。趙培咳嗽聲,提醒大家要淡定。幾個人轉念一想,拍到也不算確鑿的證據,花生又不是罕見的食品,就不能是自己要吃嗎?這都過了一天,節目錄製完了還想怎麼樣?”季玉聲音淡淡的:“好了,現在可以檢舉,那到底是哪位做的。”“你是不是有病?”趙培被對方的態度激怒了。你認定了就有用嗎?你算什麼東西?!“都不檢舉,那我就理解成要一起扛起責任?行吧。”季玉轉過頭,又問旁邊的經紀人,“你的意見呢?”肖行建再不喜歡行星樂隊,也不可能指使人去給沈淮麟的食物中加入過敏原。他其實也很震驚。但是行星樂隊這麼多年,一直半溫不火,雖然說在樂隊裡,人氣很高,但是樂隊本來就小眾,沒什麼大前途,沈淮麟又不肯乖乖聽話。另外五個人,年輕又外形條件優越,趙培和陸伊今年會拍電視劇,萬一爆成流量,他這個經紀人也跟著前途光明。肖行建很快就下了判斷,笑著說:“既然都沒事情,我看也算了,而且你也不能說就是他們做的,沈淮麟自己不小心沾到,那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這些話可以很不要臉了。沈淮麟曬笑了一聲,何燦陽和梁展又想衝上去揍人了。考慮季玉說讓她解決,拚命按耐住了。再等等看算了。“你都這樣說了,那就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了。”季玉身體往後靠。肖行建怔了怔,他沒想到對方這麼淡定,準備好的反駁話都沒機會說。慶幸之餘突然生出了不安……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大半夜把我們叫來耍威風?肖哥我們走吧,彆再浪費時間。”趙培有些得意。再有不滿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沒辦法。幾個人站起來往外走,肖行建還是覺得這事情有蹊蹺。沒理由把他們叫來,就是為了說幾句話。還沒有走到門口,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他的舅舅。肖行建能在公司這麼如魚得水,因為他有個副總舅舅,平時有小錯也有人兜底。肖行建心漏了一拍,按了接聽鍵,湊近了耳朵。“你明天不要去公司了,還有你的那個狗屁樂隊。”肖行建懷疑自己聽錯了,去直覺這和今天的事情有關,低聲問:“舅舅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托你的福,我自己都要滾蛋了,我他媽的恨不得弄死你。”肖行建還想說話,那邊卻掛了電話。聽筒裡的忙音和失衡的心跳,混合在一起撞擊著耳膜。季玉還是一臉平靜:“恭喜你可以放假了,畢竟工作辛苦,你需要好好休息。”“你到底做了什麼?”肖行建問。“公司的辭退信明天會發到你郵箱,還有和‘臨時約會’的解約信,也會早上八點放出來。”這件事早就下了定論,她隻是想問一問,確保沒有問題。好了,一個都脫不了關係。趙培瞪大了眼睛,這個人是瘋了嗎?他下意識覺得對方在胡說八道,想開口辯駁,卻被肖行建打斷了,“你這個蠢貨彆說話。”肖行建心裡沒底,他舅舅剛才那麼生氣,怕是有大問題。平時哪怕他有什麼沒做好,也有他舅舅幫忙兜底。可現在……他舅舅都要從公司滾蛋?雖然很荒謬,但舅舅不可能大半夜打電話來開這樣玩笑。何況話語裡是掩蓋不住的怒意。那個女人全程沒有情緒起伏,他現在覺得對方深不可測。到底是什麼背景?肖行建整理了表情:“季小姐,我們肯定是有誤會的,您實在是沒必要做到這樣的程度……有事情都可以商量。”何燦陽和梁展雙雙翻白眼,想不到這貨還有兩幅麵孔,剛才不是還挺牛逼啊。肖行建的態度這麼謙卑,五個人都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了,這女人不是光說說而已。開什麼玩笑?她要讓公司和樂隊解約。而且……居然是真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不是嗎?”季玉一如往常的聲音,劃破了平靜。陸伊慌了,他焦急的說:“放花生水的事情,是趙培做得,你憑什麼……和我們都解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和自己無關。事關前途,自然不再講什麼兄弟義氣了。畢竟年紀輕,急得臉都已經紅了。“你們剛才不是表明了態度,要共同承擔責任。”季玉聲音淡淡。肖新建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晦澀的說:“趙培做事衝動莽撞……我可以讓他和你道歉,沒必要做到解約這個地步,再說你們今天表演也很成功,他們都還這麼年輕,你能重新給一次機會嗎?這樣會徹底毀了他們的前途。”如果願意放趙培一馬,那他那些事,也就不算什麼了。說不定這個女人心軟……其他幾個男人,也都軟了態度來求。“我們知道錯了,真的和我無關。”“這是趙培要做的,我沒有攔住而已,其實我也後悔,我們又有什麼大錯。”“姐姐我真的很喜歡音樂,求你了原諒我們吧。”季玉不為所動:“不行的。”滿臉期待的幾個人,仿佛一瞬間跌入了冰窖。明明是笑得那麼溫和的一個人。“就是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你們必須知道做錯事就要負責任,這次給阿麟的水裡加花生汁,如果沒有承擔責任,下次給海鮮過敏的人飲食加海鮮,或者是以後拍戲去割斷彆人的安全繩,再發生過意外……那我會對下個受害者感覺很抱歉。”過敏這個事,本來就可以導致人死亡,不管是無知還是惡毒,既然這麼做了那就要負責。包庇同罪。肖行建被堵了一句,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我就是無聊,決定早就有了,不管你們說什麼。”話音一頓,季玉又說:“你們剛才一口咬定不是你們做的,那我也可以一意孤行認為就是你們,不是嗎?”季玉站了起來,招呼其他三個人走。何燦陽和梁展對視了一眼,雖然不知道季玉怎麼做到的。但是看著那些人吃癟的表情,這也太爽了吧!比打他們一頓爽多了!那幾個傻逼都快哭了呢。等到上了車,何燦陽忍不住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季玉答非所問:“我以為你們剛才會衝上去揍人。”“我們等著你的,你也不是沒有打人。”季玉:“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打人,這也太不文明了。”三個人:“……”所以我們就可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老總認識?”梁展問出了心裡的疑惑。“一句兩句說不出清楚,剛好我現在不困,可以和你們詳細說一下。”季玉把平板電腦拿出來。娛樂圈的每個決議背後,其實都是資本的博弈。在逐利無情的資本眼裡,所有的決策都沒有對錯,隻有利弊。雖然不近人情,但這就是事實。從一開始,季玉就不想爭論對錯。畢竟他們換公司,也不過是換了背後的資本。她打開文件給人看。“你們的公司“詠月傳媒”是十五年前,三個人合夥成立的公司,兩年前收購了一家新公司借殼上市。”“我看過你公司的董事變更公告,三個合夥人通過直接和間接持股一共占了60%的股份,第二大股東占了18%股份。”季玉繼續往下翻文件。“研究你們公司的年報和半年報,層層穿透總能找到背後資方。第二大股東是“博藝投資”,在“博藝投資”的股東構成中,一家名為“欣興旺投資”的公司占了70%的比率。”“再說這個“欣興旺公司”的股東構成,隱藏在背後的最大的持股方是一家叫“安特美投資”的資方。”“也就是說,這個“安特美”相當於持有你們公司12%股份。”說到這裡,季玉話音停頓了下,繼續翻了兩頁。“安特美”不久前發了股東變更通知,現在由段小夏持有公司98%的股份,她是公司最大股東。”何燦陽搞不懂金融的,但是季玉講的非常明白和淺顯。他覺得自己茅塞頓開,拍了下手說:“我知道了,你和這個段小夏是朋友?對吧?”原來如此!破案了!自己可真是太聰明了!季玉:“股權有代持的情況,明麵持有的股數不是真正持有的數量,甚至持有人也不是真的持有人,你可以膽子再大一點的去猜。”三個人:“……”季玉:“我隻是持有12%股份,其實也不算什麼。”季玉直接找到了三個人,她以前還有顧忌,現在都快死了,作為一個反派,當然想怎樣都可以。她直接和對方攤牌,明天“博藝投資”的董事會就發表公告,以公開掛牌方式轉讓‘詠月傳媒’18%股份,而且掛牌價隻有1億。我就退出不玩了,你不答應我的訴求。要是掛牌價來推算,‘詠月傳媒’就隻值6億多……突然有人以公開掛牌的方式逃離,大家都會懷疑紙上的20億市值,甚至連著6億都要打個問號。公司後麵的很多計劃都會出問題。最直接的結果,三個大股東身家縮一大半。所以一個副總、一個經紀人、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很輕易就被資本舍棄了。何燦陽聽完後,捂著胸口問:“18%的股份就賣一個億,會不會太虧了。”季玉重新劃到剛才的股權結構圖。“虧不了多少,再看“詠月傳媒”的第四大資方,也有我的股份。”她反正會一直持股,隻是多少而已。重新選一個資方,不如自己來把控,她覺得這個公司還行,不算太差。商州這些年的並購計劃,季玉作為鬥爭的前鋒,也是這樣溫柔的笑著,數次殺人不見血。這個新三板公司,她花了這麼多心思。如果以前老板知道了,估計是會猛翻白眼,覺得她在浪費生命,不如和他結婚。反正這和被掛在電風扇上旋轉,被晾在牆頭暴曬有什麼區彆,都是腦子壞掉了。其他人不認識季玉,但是董事的最大資方在知道她的來路後,都沉默了。商州前助理,光是這個頭銜就不容小覷。不管怎麼樣,這麼多年兩個人都在彼此身上,打上了深刻的標簽。梁展和何燦陽對視了一眼,拚命忍住不把那句‘爸爸’叫出來。但是……薔薇爸爸太厲害了!季玉解釋的詳細,梁展也聽懂了,於是他深呼吸問:“所以……你到底是有多少錢!”怎麼十年不見,小薔薇變成了大魔王。季玉:“也沒有多少,這次收購花了大半,說不定有利可圖,過兩年我的持股還能賺不少。”雖然她以前也不看好這個圈子,覺得太浮了。何燦陽假裝自己很淡定,不就是幾個億而已,他克製聲音不顫抖,這才說:“那我就問一個問題,你是怎麼掙到這麼多錢的?”“我投資了生鮮水產電商,不過最主要賺錢的……是一家男性保健品公司。”保健品上萬億的市場,這還隻是國內,不包括東南亞市場。猶太人說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其實有些太片麵,而且那個市場已經飽和了,後麵擠不進去。但是還有一塊大市場還蘊含潛力,男性保健品。男人的錢也能掏出來,連著老人也需要性生活,國內亞健康的男人不知幾何。敏感行業,有政策打壓不適合太高調,那家公司季玉當初隻是牽線,所以隻有15%股份,卻也悶聲發了大財。季玉笑了下,又說:“哦,就是你們推掉的保健品廣告,我們是正規公司。”何燦陽瞪大眼睛:“是你推薦我們代言男性保健品?你覺這樣對嗎?”難怪那天會一再追問怎麼不接,原來你自己是背後老板!季玉一臉淡定:“我覺得很好啊。”何燦陽咬了下後槽牙:“那好,既然這樣,現在我們四個人一起去拍廣告。”季玉一口否決掉:“我才不要,太遜了。”三個人:“……”所以讓我們拍就可以?季玉想了下,補充又說:“以前你們拍可以,現在就你們三個人,那也不行。”三個人:“……”懂了,因為怕我們影響到你,也不讓拍了。季玉雙手抱著胳膊:“雖然你們有不滿,但是我不會道歉的,畢竟這麼多年,你們連著演唱會的門票都沒有送我一張,最多大家算扯平了。”三個人:“……”不管再怎麼變,理直氣壯這點真的沒變。季玉見幾個人沉默下來,又說:“大不了這樣,我們公司的男性保健品,你們要需要可以把地址發給我,我都免費送的。”三個人:“……”梁展咳嗽了聲,怎麼突然就開車了……不過這種東西還是算了。“我肯定是不需要的,你要麼送給小陽和阿麟。”何燦陽:“我不是,我不要,你送給梁展和阿麟。”沈淮麟一臉冷漠:“我不要。”季玉:“彆不好意思,真的我們公司的產品它……,”“閉嘴。”沈懷麟打斷了對方的話。季玉聳了聳肩,那好吧,車裡又重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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