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深深的吸氣聲。顯然,麥旭平正在儘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平穩自己的情緒。實在王為說的這個話,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許王為告訴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麥局可能更容易相信,至少會推開窗戶去望一眼九六。但是,王為說他們抓到了包振海。這是什麼鬼?“你們……沒回去?沒回邊城?”終於,麥旭平恢複了思維,開口問道,滿是遲疑之意。在麥旭平想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那就是王為等人沒有回邊城,而是偷偷留在了北庭,結果,剛好碰到了包振海,一把就給他逮住了。當然這中間有很多讓人莫名其妙的因素,邏輯上也很難說得通。可是,這不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麼,縱算睿智如麥局,也被搞懵圈了。王為笑了笑,說道:“麥局,我們在火車上。”“在火車上?什麼意思?”麥旭平再次懵圈,但隨即又很震驚地追問了一句。“你們在火車上碰到了包振海?”好吧,到底不愧是老刑警出身,這腦袋瓜子,轉得就是比一般人快得多。“是的,麥局,我們在火車上碰到了包振海。”“怎麼可能!”麥旭平還是很難置信。“火車站我們那麼多人,圍得鐵桶似的,他怎麼上的火車?”全城大排查大搜捕,汽車站火車站飛機場等等一切出境的樞紐,都是最重點的檢查目標。絕對的二十四小時監視。這個問題,王為暫時也沒辦法回答他,得審訊過包振海才能知道。可是現在,包振海還暈著呢,得等他醒過來才好審訊。王為那一拳,沒有半點手下容情。對付這樣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手裡至少握著兩條人命的悍匪,王大隊怎可能對他有哪怕一絲絲的憐憫同情之意?若不是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詢問清楚,還需要走程序,依著王大隊的性子,怕是當場就乾掉這家夥了。對王為來說,這沒有任何難度。“具體他怎麼上的火車暫時還不清楚,不過這家夥是躲在火車的頂棚上,晝伏夜出,晚上跑出來偷飯吃,偷東西吃,還特麼偷旅客的香煙抽,小日子過得還蠻滋潤的。”說到這裡,王為忍不住有些好笑。這混蛋顯然是把火車頂棚當成他的私人包廂了。電話那邊,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麥旭平還在努力消化這些令人震驚的消息。“確定是包振海嗎?”可能是因為消息來得太突然,直到這時候,麥旭平才想起問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你們可不能隨便在火車上抓一個偷東西的家夥,就告訴我說,他是包振海。儘管他除了偷東西,還躲在火車頂棚上,形跡確實相當可疑,可是,也許他隻是逃票呢?“麥局,我現在沒辦法給你一個百分之百肯定的答複,我隻能說,這家夥的長相,和我見到的包振海的照片幾乎一模一樣。雖然他蓄了胡子,但臉上的特征是不會改變的。”王為很肯定地說道。儘管他已經在內心深處百分之百認定,這個被他一拳打暈的家夥就是包振海,但話還得這麼說。這個是需要經過嚴格驗證才行的。“具體什麼情況,你詳細說一下!”直到這時候,麥旭平震驚無比的心緒才終於基本平靜下來,語氣也恢複了正常。“情況是這樣的,這個事情其實發生得很偶然……”王為便用最簡潔的語言,向麥旭平彙報了火車上發生的一切。電話那頭,又是久久的沉默。麥旭平無話可說。這特麼,運氣簡直逆天了!要知道,就是這會兒,北庭市依舊有數以千計的警察,武警戰士,聯防隊員在全城搜捕包振海,二十四小時連續作戰,沒有半點懈怠。結果,王為他們卻在回家的車上,抓到了包振海。除了運氣逆天,麥旭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無論如何,這對麥局來說,都是大好事,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事。如果這個人確定是包振海,那轟動一時的“交易會搶劫殺人案”就算是完全偵破了,殺人的槍支和被搶的贓款俱皆被查獲,兩個嫌疑犯,一個死於內訌,另一個落網,案子破得相當徹底。不但麥旭平可以鬆一口氣,整個弦都繃得緊緊的北庭市公安局,中區分局所有乾警,工作人員,聯防隊員,都能鬆一口氣。“這樣,王為啊,你們到了哪裡……不管你們到了哪裡,馬上在最近的前方車站下車,和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係,明天一早,以最快的速度,把人給送回北庭這邊來……可以嗎?”最後這三個字,充分表現了麥旭平對王為的尊重之意。無形之中,王為在麥旭平心目中的地位又有了很大的提高。這是實打實的成績換來的,誰羨慕嫉妒恨都不好使。“是,麥局!”王為立正答道,儘管沒有麵對麥旭平,王為這立正的動作也依舊完成得一絲不苟。尊重是相互的。彆看王為平時吊兒郎當,似乎對一切都不那麼看重,關鍵時刻,一點不含糊。“哎哎,這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這邊正打著電話,那邊忽然就有人嗬斥起來。好吧,終於有列車上的工作人員過來了,發現這裡情形不對。“麥局,列車員過來了,我們先處理一下現場的情況,待會等審問過後,再給你彙報。”“好,辛苦你們了。”麥旭平很客氣地說道,臨了又加上一句。“王為,謝謝啊!”“麥局客氣了,都是份內工作。”“你好,車長,我們是警察,抓了個通緝犯!”曹承主動向過來的列車員出示了警官證。實際上過來的這位隻是一個列車上的工作人員,不是車長,不過曹承還是照著“規矩”給他官升一級。他在派出所工作的時候,還不是誰都叫他曹所長?他們上車之時,因為隨身攜帶了配槍,所以事先知會過列車長和乘警,這也是按規則辦事,但普通的列車工作人員,自然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們隨身攜帶了槍支彈藥。“邊城市公安局西城分局禁毒大隊……你們是邊城的警察,怎麼在火車上抓人?”列車工作人員翻看著曹承的警官證,有點好奇地問道。倒不是懷疑他們的身份,隻是覺得眼前這一切發生得太突兀了,讓人一時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小夥子,請你馬上通知車長和乘警長,就說這裡發生了緊急情況,我們需要馬上和他們進行溝通!”王為掛斷電話,老氣橫秋地對那個工作人員說道。那個工作人員約莫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聞言看了一眼明顯比自己年齡小一兩歲的王為,滿臉鬱悶之色——哥們,你那聲“小夥子”叫得,也太理所當然了吧?曹承馬上在一旁說道:“這是我們領導,禁毒大隊大隊長!”原本想要好好跟王為“說道說道”的列車工作人員馬上就閉上了嘴巴。儘管他還是對王為的“倚嫩賣老”大為不滿,卻終究沒有“糾纏”。很顯然,禁毒大隊大隊長這個頭銜,對他這種年輕小夥子,還是很有壓力的。而且看到包振海滿臉汙血暈倒在地的樣子,也有點駭人。這幾位警察身上透出的那股“煞氣”,更是令人心中栗栗。小夥子效率相當之高,很快,列車過道內就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當值列車長,乘警長等人,急匆匆地趕過來了。王為一見就笑了。這兩位,都是熟人,上車伊始就見過麵打過招呼的,對方知道他們的身份。“呃,王大,這是……”乘警長好記性,一眼就認出王為來,並且還記得他的職務。其實乘警長的年齡也不大,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看著麵前這情形,頓時和列車長對視一眼,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王為點點頭,說道:“乘警長,車長,情況是這樣的,這個家夥,是個通緝犯……北庭交易會搶劫殺人案,你們兩位應該都聽說過吧?”乘警長大吃一驚,死死盯著躺在哪裡繼續昏迷不醒的包振海,說話都有點犯結巴了:“不會吧,王大,你是說,他,他,這家夥他是包振海?”部裡的通緝令早已頒發,鐵路公安肯定也收到了通知,尤其是進出北庭的客運列車,所有乘警更是全都知道這個情況,看過包振海的通緝令。不過乘警長做夢都沒想到,這個窮凶極惡的持槍殺人罪犯,居然隱藏在自己車上。幸好是被王為他們逮住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何種意外。雖然說,犯罪分子現在是費儘心機在逃命,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亂來,暴露身份。但這種暴力罪犯,心態本來就很不健全,心理狀況很成問題,完全不能以常理來推斷。萬一他在列車上發瘋呢?搞不好又是另一個血案!“對,他就是包振海。”“車長,乘警長,我們需要一個地方,充當臨時的詢問室。我們的先審一審這個家夥,然後在前方最近的城市下車,請你們幫我們聯係一下前方的車站派出所,把情況向他們通報一下。”王為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要求。乘警長和列車長又再對視一眼,一個個點頭不迭。“好的好的,我們這就安排,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