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掌握的這些線索來看,我們目前初步判斷,薛良墜樓不是意外,也不是自殺,而是他殺!”趙子平緩緩說道。儘管這個判斷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話一出口,所有人還是神情一肅。這個時候,薛良被人殺了!實在非常蹊蹺。“那麼,殺人的動機是什麼?”洪峰平靜地問道。趙子平說道:“一般來說,殺人案的動機不外乎是仇殺,情殺,劫財,鬥毆殺人,或者是誤殺,另外,還有一種就是殺人滅口!”“殺人滅口”這四個字,趙子平咬得比較重。顯然,在他心目中,這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大。時間上真的太巧了。“都說說吧。”洪峰還是堅持讓他按標準程序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任何一種可能性都存在,甚至意外和自殺的可能性也存在,隻是幾率極低而已。刑事偵查是一門很嚴謹的科學,優秀的刑警固然要有天馬行空的思維,要有大開的腦洞,要能想到彆人都很難想到的問題,能看到彆人都很難看到的角度,但最重要的,還是基本功要紮實。“好。第一種可能是仇殺。”“仇殺的話,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薛良身為黑惡勢力團夥的頭子,得罪的人不少。想殺他的人自然也是不少……”趙子平說道。九十年代,全國各地的黑惡勢力團夥不少,手段相對來說,也很粗糙,就是打打殺殺。動不動就是持刀追砍,動不動就挑人腳筋手筋,動不動就團夥火拚,總之血跡斑斑。雪片般飛到各級領導案頭的舉報信,就有不少是薛良黑惡勢力團夥的受害人發過來的。這個世界上,想要殺他的人,真的很多。不過,想要殺他和真的敢殺他,那是兩回事。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安分守己的人占了絕大部分,隻要日子還過得下去,敢於鋌而走險的人,總是極少極少的。“在這一點上,薛良自己好像很自信,獨自住在山茶小區,平時也沒有什麼隨身保鏢之類的,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王為一笑,說道:“他是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覺得沒人敢惹他。這個人,本來就是以心狠手辣出名的,總覺得誰都不敢動他。”案情分析會的規矩沒有正式會議那麼嚴格,王為隨口插一句,也沒人覺得他有什麼不禮貌。趙子平點點頭,說道:“應該是這樣的,不少團夥頭子都有這種自信。”也就唐威比較有危機感,身邊常年都有人跟隨,小高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沒斷過保鏢。事實證明,這樣的布置,在真正的高手麵前,一點作用都沒有。青龍一出手,就將唐威連帶身邊的保鏢一網打儘,除了米蘭之外,無一幸免。倘若不是要以米蘭為誘餌引王為上鉤,隻怕米蘭也早就香消玉殞了。從這個方麵來說,這些團夥頭子是不是隨時帶著保鏢,區彆真的不太大。“我估計,普通人仇殺薛良的可能性不大,但其他團夥殺他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從這個方麵來看,其他幾個團夥的嫌疑都不小。尤其是展武團夥。”趙子平繼續說道。“從作案現場的情況來分析,凶手至少是兩個人,而且從小區後山進出,似乎對薛良的行蹤還比較了解,薛良一上到九樓,立即就被殺了。然後小區保安是在十點半左右發現他的屍體——他們山茶小區的安保其實搞得還不錯,天黑以後,有保安定期巡邏,所以薛良剛從樓上摔下來不久,巡邏保安就發現了他——這中間,隻有區區十分鐘左右,讓兩名凶手安然從七號樓後山逃走。如果不是久經訓練或者經驗特彆豐富的人,是比較難做到這一點的。因為一旦薛良的屍體被發現,整個小區都會被驚動,人多眼雜,再想從七號樓後山逃走的話嗎,風險很大。”也就是說,凶手比較專業。普通人尋仇不會這麼專業,團夥成員還比較有可能。“不會是其他的小團夥。”這次插口的是白嬌嬌,雙眉微蹙,說道。“其他幾個小團夥,實力都比薛良要弱,而且平時也沒有什麼特彆厲害的衝突。單單殺掉薛良一個,就想搶占薛良團夥的地盤,那太天真了,又不是香港電影。”白大隊冷靜地分析道。眾人聞言都微微點頭,白嬌嬌這個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團夥火拚搶地盤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新盛縣的“社團勢力”這幾年就一直都在打打殺殺的,但直接用“定點清除”的方式乾掉對方的老大,然後把他的地盤全吞下去,那就太戲劇化了,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冒這麼大的風險。況且就算殺了薛良,薛良還有弟弟,還有其他骨乾成員,不是你一個小團夥說吞並就能吃得下去的。“有沒有可能是展武乾的?”有人開口問道。白嬌嬌搖搖頭,說道:“正常情況下,這種可能性也不大。單以團夥規模而論,薛良死後,展武團夥確實是最有實力吞並他的,但在眼下,我覺得展武不大可能這麼做。”“為什麼?”“時機不對!”白嬌嬌言簡意賅地說道。“目前這個情況,這些團夥最優先要解決的,就是怎麼撐過眼麵前的難關。”新盛縣所有“社團勢力”都麵臨著專政鐵拳的打擊,這個時候,自保尚且難以做到,誰還會腦殘到和其他團夥大打出手去“搶地盤”?還把薛良殺了!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麼?“也許,展武不知道這個情況?薛良不就是這樣嗎?”畢竟西城分局異地偵辦的同誌抵達新盛縣不過一個星期左右,民間消息傳播不夠迅捷及時也是很有可能的。“展武和薛良不一樣。薛良為人魯莽,衝動,做事情不計後果。展武和他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人,資料上顯示,展武性格陰沉,行事風格比較縝密。薛良很可能被人忽悠,有人給了他錯誤的信息,他也信以為真。但展武不會。我們專案組來到新盛,展武很可能是所有團夥頭目之中,最先得知消息的一個。”也隻有在討論案情的時候,白嬌嬌才會“長篇大論”。這一次沒有人反駁她,顯然覺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第二種可能是情殺。目前我們沒有找到和感情糾葛有關的任何線索,因此這一條暫時可以排除。”在討論完仇殺的可能性之後,趙子平繼續進行闡述。大家都點頭認可。薛良這種粗坯,隻怕連感情是什麼都不懂吧?“劫財也可以排除。薛良身上帶的現金,手表,金戒指,金項鏈這些東西都在,一樣沒少。如果是劫財的話,這些東西不可能遺留下來。”這一點沒什麼疑義。鬥毆殺人,趙子平直接跳過這一條沒分析。明顯不存在這種可能性。“誤殺的可能性也很小。凶手顯然是有預謀的,對薛良的行蹤了如指掌,在這樣的情況下,基本上不存在誤殺的可能性!”趙子平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會議室的氣氛變得益發的凝重起來。在分析完前邊幾種可能性之後,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性了——殺人滅口!但是這種可能性一旦被坐實,那麼整個案子的性質都會起變化,會變得更加複雜,有些鬥爭,甚至都已經超出案情本身之外了。這個時間點,需要殺薛良滅口的,會是什麼人?沉默稍頃,趙子平終於開口說道:“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殺人滅口。薛良這些年在新盛橫行霸道,壞事做儘,背後是有保護傘的!”此言一出,大家目光俱皆一凝。新盛縣的“社團勢力”,背後都有保護傘,這是常識,也是大家都認同的。但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公然在案情分析會上提出來,並且直指背後保護傘殺人滅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殺人滅口”這個推斷成立的話,新盛縣這場正義與邪惡的鬥爭,必將更加激烈。但是很顯然,這個問題現在已經回避不了了。“如果真是他背後的保護傘殺人滅口的話,這個薛良到底牽扯有多深?”又是一陣沉默過後,肖世高蹙眉問道。案情分析會,肖世高這個“門外漢”原本是可以不開口的,但眼看著現場沉默,肖世高就必須要站出來表明一下態度了。“從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薛良牽扯還是蠻深的,他是不少大人物的利益代言人。”這次回答肖書記的,是王為。目前在調查薛良團夥案中,抓人最多,得到情報和線索最多的,就是王為的三大隊,自然是由他來回答肖世高的提問最合適。魏明輝說道:“那我們眼下是不是應該立即對薛良的住所,他的公司進行搜查,以免有人毀滅證據?”他是專案組行動指揮部的直接負責人,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建議,正合適。所有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聚集到了洪峰臉上,這個決心,最終還是要由他來下。“可以搜查!”洪峰沒怎麼猶豫,直接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