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一趟。”誰也意想不到,王為接下來說的是這句話。這當兒,案情複原才剛剛開始,才剛剛模擬了嫌犯襲擊吳燕的第一個環節,王為就說他要回去。把大家都搞愣怔了。“回去?回哪去?”劉浪有點莫名其妙。這個“案情還原模擬”可不就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好歹也要模擬完全過程吧?剛一開始你就要走,幾個意思?而且,你打算回哪去?酒店?“邊城。”王為直截了當地答道。“我得回邊城一趟,有個事,我不能確定,得去找人幫我確定一下。”“什麼事啊?”王為想了想,說道:“有關嫌犯使用這個招數的流派問題,我自己確定不了,得去找一下老頭……啊,去找一位武術界的老前輩,他應該可以幫得上忙。”這一下,連白嬌嬌眼裡都閃過一抹意外的驚詫了。王為固然不是一個特彆驕傲的人,但也從不胡亂謙虛。尤其是武術這一塊。到目前為止,白嬌嬌就沒見王為服氣過誰。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到目前為止,但凡是徒手格鬥,白嬌嬌沒聽說王為輸過。這一點,白嬌嬌是親自驗證過的。也是從不服輸的白嬌嬌很清楚,徒手格鬥,自己確實打不過王為。連穀帥都打不過。現在,王為也終於承認自己有搞不明白的地方了。白大隊一下變得特彆好奇:老頭,啊不,那位武術界的老前輩,到底是誰啊?一聲不吭,白嬌嬌就站到了王為身邊。這架勢明擺著,王為去哪她去哪。雖然他們並沒有對外宣揚,但專案組這幫老油條們何等眼光,自然早就看出來,他倆好像是一對兒。隻不過好像跟普通的年輕情侶有點不一樣。他們不膩歪。可能跟白嬌嬌的性格有關。這種冰山美人,可能就算是結婚後,你也甭想看到她給你太多的柔情蜜意。至於當眾膩歪,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絕無可能。“需要馬上趕回去嗎?”劉浪很疑惑地問道。他懷疑一切“大師”的老毛病又犯了,儘管王為表現出驚人的戰鬥力,仍然不足以改變他內心深處對“大師”的鄙視和不以為然。憑著剛才模擬的那一把,就能推斷出嫌犯的“武術流派”?實話說,劉支隊是不那麼相信的。好吧,就算你推斷出了嫌犯的武術流派,那又怎樣?“武術流派”這個東西,或許在多年以前,冷兵器時代,是比較靠譜的,每個流派有每個流派的傳承,有些什麼樣出類拔萃的傳人,可能也找得出來。然而現在都快進入二十一世紀了,導彈核彈滿天飛,還有誰在乎這個所謂的“武術流派”?你難道還能憑著這個流派,找到嫌犯?這麼折騰來折騰去,要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不過看王為的神情,是認為很有必要。“宜早不宜遲吧,咱們也沒那麼多時間可以耽擱。”李作勇都說了,爭取不到幾天。劉浪還好點,他本來就是岩門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重案大隊大隊長,就算案子真的上報市裡,上報省廳結案了,他也還可以繼續偵查。隻要他覺得有這個必要。王為不行。他和白嬌嬌得回邊城,穀帥得回雲都。隻要岩門市公安局確定上報,他們留在岩門的理由就不存在了。當然,你要以個人名義留在岩門,那是可以的,沒誰阻攔你。但你不能以個人名義辦案啊。那可是違法的。而穀帥也不知什麼時候,默默跟王為站到了一起。說起來,穀局對上次跟王為較量“失利”還是有點不服氣的。都隻打過一架,怎麼就能判斷出誰高誰低?也許隻是你運氣好點呢?直覺告訴他,王為要去見的這位“武術前輩”,肯定跟王為關係不一般。王為年紀輕輕那麼厲害,也許多半跟這位前輩有著密切關聯。搞不好就是他師父。穀帥可不相信,僅僅是警校的三年練習,就能把形意拳幾乎練到“神變”的境界。沒有十幾年的幼功,絕不可能。王為可是從進入天南警校的第一年起,就在全校擒拿格鬥大賽中拿到了冠軍。毫無疑問,他的武功底子,是在入校之前就打好了的。事實上,穀帥的懷疑是很有道理的。在另一個時空,二十三歲的王為,確實離形意拳“神變”的境界遠得很,根本就沒經曆過那麼多的磨礪,也不可能有那麼深的功底。本時空的王為,在某些方麵,確實是個BUG。“那行,那你們先去吧,早去早回。”劉浪也知道,王為既然下定了決心,誰都攔不住。他自己不也是這種性格麼?本質上,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當下三人就開了一台警車,徑直回到市局大院,再換上王為的索納塔,直奔邊城而去。其實王為也可以直接把這台警車開回邊城去,為岩門市辦案子,沒理由總是要王大隊自己掏油錢。不過王為還是覺得開自己的車習慣點。關鍵他不能開著個警車去找老頭啊,要是讓隔壁鄰居看到,還不得懷疑老頭為老不尊,犯什麼事了。桑塔納一路狂奔,上午十一點多,邊城就已經遙遙在望。王為沒有急著進城,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老爺子,煮飯了吧?”電話一接通,王為立即就神采飛揚起來,當然,你可以說他是嬉皮笑臉,總之整張臉都放出光彩來。白嬌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從來都沒見過王為這麼活潑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貌似去南湖一號大院見王虎的時候,王為臉上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神情。“怎麼,又想來蹭飯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同樣神采飛揚的聲音,雖然從聲音上能聽得出來,這是一位老人,但那精氣神,還真不輸給年輕人。“那可不?咱不是這一個月都出差嗎?在外地辦案子,沒時間來看望你老人家。”“得得得,少跟我油嘴滑舌,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了?”標準的北方口音。“哎哎,有沒飯吃,您老人家就給句實在話吧。”“有啊。飯我可以多煮點,酒菜你小子自己帶啊,我懶得出門去買了。”“得咧,酒菜的事,你老人家就甭操心了,都歸我。不過飯要多煮點,我帶兩個朋友過去。”電話那頭,略略遲滯了一下,才笑哈哈地說道:“好啊,都過來吧。”“得,先去買酒,還得帶幾個菜過去……”王為掛斷電話,笑嘻嘻地說道,臉上更是光彩照人,說不出的開心快樂。“是你師父嗎?”白嬌嬌忽然開口問道。穀帥眼裡也露出了好奇之色。王為也不否認,笑著點頭:“是啊。我這一身拳腳,全都是他教的。”“可是不對啊……”這回開口的是穀帥。王為頭也不回撂下一句:“怎麼不對了?”“打小開始練武很苦的。你分析那個嫌犯的時候也說過,他很可能就是因為小時候練武吃過太多苦頭所以才心理變態……”“哎哎,你啥意思啊?我可沒變態啊……小時候練武苦是苦點,紮馬步紮得想吐血。可老頭人好啊,而且還很有趣,不練功的時候,從來不板著個臉,我挺喜歡他的。”王為說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老頭”,簡直就是有點依戀了。如果說,每個人心目中都會有一個精神支柱,那麼王為的精神支柱,很有可能就是他這位拳腳師父了。穀帥也笑了,笑著搖了搖頭。師徒之間,能培養出這樣情同父子的感情,實在是很幸運很溫馨的一件事。想想他也是打小練武,貌似就沒有王為這麼開心。看來碰到一個好師父真的很重要。王為徑直把車子開到了老工業區廣場,笑著對白嬌嬌和穀帥說道:“等我一會啊,我買菜去。”穀帥和白嬌嬌自然不可能這麼悶坐在車裡,齊刷刷地跟了下來。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老工業廣場看上去都有點亂,人聲鼎沸,嘈嘈雜雜的,穀帥微微蹙起了眉頭,顯然他有點不大習慣這樣的環境。作為刑警,為了破案需要,什麼樣的地方穀帥都去過,也能適應。但這並不表示,他對生活沒有追求。平時不辦案的時候,穀帥過的絕對是“上等人”生活。年少多金,英俊帥氣,家庭背景好,個人條件更好,穀帥把生活過得精致一點,完全應該。而王為顯然是屬於這裡的,他屬於這個階層!不管他今後走上何等的高位,賺到多少金錢,在他的內心,他永遠都最親近最懷念老工業廣場這種嘈雜紛亂的下裡巴人所在。王為輕車熟路地進了一家熟食店,切了半隻燒鵝,一隻白斬雞,兩隻鹵豬耳朵,兩條鹵豬尾巴,都用辣椒油和香菜拌好,還點了一大碗梅菜扣肉。“全葷的?他不吃一點素?”看到這一堆肉,白嬌嬌也有點犯暈了。“蔬菜他自己準備,而且他確實不大喜歡吃素,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是老頭最大的愛好。”王為笑哈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