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邢副大隊長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有關朱海潮的情況介紹,已經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就不是由他來決定了。“老師,李總隊,滕局……”穀帥恪守規矩,向三位領導以眼神請示。衛博教授笑了笑,說道:“案子還是要你們自己來辦,我們就是觀摩,嗬嗬……”李作勇和滕文盛也是微笑頷首,表示認同衛博教授的意見。穀帥點了點頭,隨即轉向老邢,說道:“老邢,你們幾個的意見呢?”邢副大隊長想了想,說道:“根據這個情況來看,朱海潮也許可能真有點問題,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覺得難以想象,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法師,還能訓練某種野生動物半夜害人?就算這樣,那野生動物,就是所謂的小鬼,它是怎麼找到韓小山家裡的?又怎麼能在半夜裡準確地認出韓小山?就不怕誤傷?”邢副大隊長這個話立即引起了共鳴。實際上,這是藏在大家夥心中的疑慮。“這又不是沒有先例。”白嬌嬌冷淡地開口回應。“咱們的警犬不就訓練得很好?還有一些家養的寵物狗寵物貓,都訓練得很通人性。”邢副大隊長搖頭,說道:“那是兩回事。而且警犬也好,寵物狗寵物貓也好,訓練得再好,也隻是我們看著很有靈性,其實動物的智力遠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高,歸根結底還是離不開人的指揮。兩者的難度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之上。”這一點,倒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法師放小鬼害人”,如果是在“鬼神體係”之內,很好理解,小鬼本身也是有智慧的,能獨立思考,獨立完成任務。但回到現實世界,訓練某種野生動物半夜爬到居民小區四樓,推門入室,在黑燈瞎火的情形之下,準確地從躺在床上的兩個人中找到韓小山,抓傷或者咬傷他的足踝,然後掉頭就跑,不被人察覺,甚至都不留下多少痕跡,這種智商,那就太可怕了。完全超出了大家夥的認知之外。王為笑著說道:“靈長類動物的智商是很高的,往往超出我們的意料之外。國外還有人訓練小猴子偷遊客東西的,類似的報道還不止一次。”“要在半夜準確找到韓小山的臥室,也不難辦到。隻要白天去乾部小區踩個點,在韓家門口留下一點有特殊氣味的東西就可以了。有些猴子的嗅覺非常敏銳,一點不比警犬差。它們完全可以循著特殊氣味找到韓小山家裡。至於準確找到韓小山本人,難度是要稍微大一點,卻也不是不可以解決的。關鍵還在氣味上做文章,隻要讓小鬼熟悉了韓小山的氣味,哪怕就是在漆黑如墨的環境裡,憑氣味小鬼也能找到韓小山。這是動物的本能。”至於小鬼怎麼才能熟悉韓小山的氣味,這個一點不困難。韓小山是公眾人物,經常公開活動,又沒有半點防備之心,要找到沾染過他氣息的物品,甚至找到他用過的東西,難度都不大。“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那小鬼在行動的時候,法師應該就躲在不遠的地方操控它。反正是大半夜,乾部小區完全沒有任何門禁措施,要在那麼大的小區裡麵躲一個人,太容易了,壓根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王為的語氣十分篤定。大家麵麵相覷,誰都沒有提出質疑。倒不是說王為已經說服了大家,在這個案子沒有最終偵破之前,南門分局這些警察對王為的懷疑乃至藐視都是必不可少的。隻是王為說的這一切,似乎也能自圓其說,彆人對這種情形所知不多,就算要質疑,也不知道從何開始,隻能藏拙了。穀帥沉吟著,眼光又在其他幾名刑警臉上掃過,說道:“其他同誌什麼看法?”這幾位刑警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這還真是稀奇啊,穀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民主了?以前辦什麼案子,不都是由他作主嗎?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今天這是怎麼了?遲疑了一下,才有刑警以不那麼確定的語氣說道:“如果真的有什麼法師的話,這個人應該還在……現在咱們把朱海潮叫來,搞不好就打草驚蛇了。畢竟現在我們隻是猜測,完全沒有任何證據。一旦那個法師跑掉,朱海潮隻要抵死不認,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對,我也是這個意見,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先想辦法搞到證據再說。這種案子,要麼不辦,要麼就要辦成鐵案。不然的話,我們會很被動。”馬上就有人附和。其他幾名刑警也紛紛點頭。朱海潮在南門區的勢力還是很大的,有錢到了他那樣的程度,不要說南門區,就算是市裡乃至省裡的大人物,他都認識不少,和其中一兩個應該還很有交情。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冒冒失失把朱海潮叫來訊問,絕非上策。他以前在派出所乾過聯防隊員,反偵察能力很強,相當不容易被嚇住。他堅決不肯開口,也不能隨便給他上手段。綜合了大家的意見之後,穀帥做出決定,其一是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控朱海潮,摸清他的一舉一動,爭取順藤摸瓜,找到那位可能壓根就不存在的“法師”。但切記不能打草驚蛇。一旦朱海潮有所察覺,跟蹤監控的同誌必須馬上撤退。其二則是立即派人遠赴承山地區,朱海潮的祖籍所在地,調查他在老家的人際關係網,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端倪。真要是有所謂“法師”在,那麼多半應該是從承山地區的深山老林裡找到的。布置完畢之後,穀帥又望向衛博教授,等他示下。衛博教授微微一笑,望向王為,說道:“王為,你有什麼補充的嗎?”“關鍵在醫院!”王為也不謙虛,馬上說道。“讓他們放出消息來,說韓小山的病情得到了控製,正在恢複之中。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請南門區哪位分管領導去醫院看看韓小山,順便把那塊地皮的風聲也放出去。”衛博教授雙眉輕輕揚起:“你的意思,是讓朱海潮產生誤判?”“對。”“既然他們兩人的矛盾,因為那塊地皮而起,朱海潮真正關心的,肯定是那塊地皮。至於韓小山的死活,反倒是次要的了。隻要那塊地皮最終有可能落在韓小山手裡,朱海潮就會前功儘棄,對他來說,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說到這裡,王為輕輕一揮手,語氣十分的篤定。大家都明白了王為的意思。“他真會再次冒險?就一點都不怕暴露?”邢副大隊長還是滿腹疑竇。從其他人臉上的神色來看,此刻的想法和邢副大隊長是一樣的。王為笑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已經懷疑他了。他覺得前邊兩個都沒有問題,這個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定式,也有思維盲區。這是避免不了的。”“朱海潮這個人,腦瓜子很活的,就怕他不肯上當。”有刑警說道。王為笑笑,說道:“他肯不肯上當,現在咱們誰都沒百分之百把握,但總得試試才知道。”“你打算怎麼試?”“如果那個法師再出手,你有什麼辦法把小鬼留下來?”衛博教授目光炯炯地盯住了王為,從他的神情能夠看得出來,他對王為的提議非常感興趣。穀帥的安排,中規中矩,沒有什麼漏洞,但也沒有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新穎,衛博教授決定在天南多待一段時間,為的就是想要見識些與眾不同的東西。而且從衛博教授這個話來看,教授實際上已經完全認可了王為的推理,認可在雲都市的某處,藏著這麼一個裝神弄鬼的法師,能放小鬼害人。王為連忙欠了欠身子,說道:“老師,動物到底是動物,智商再高也是有極限的,我們好好布置一下,應該有很大的把握抓住那東西。當然,在醫院不行。醫院人太多,那東西又身懷劇毒,萬一沒抓住,搞得它驚慌失措,那就太危險了,很容易造成誤傷。所以,還得是在韓小山家裡想辦法。”不知不覺間,王為對衛博的稱呼就由“教授”變成了“老師”,顯得親切許多。這當兒,除了穀帥眼中精光一閃,也沒其他人在意他在稱呼上的變化。“當然,我們最主要的還不是抓小動物,最主要的是要把那個法師揪出來,所以,還不能傷到那小東西,一定得活捉。”衛博教授微微一笑,讚許地說道:“看來你是成竹在胸了?”王為忙即謙虛地說道:“成竹在胸不敢說,以前我也沒操作過,也隻是從書上了解這些東西,能不能抓到那小鬼,確實不敢打包票。不過,還是那句話,總得要試試看。”“好,那你就試吧,需要什麼支持,你儘管開口,我想辦法幫你解決。”“是,謝謝老師。”兩人對答之間,誰都沒注意,穀帥的臉已經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