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顯然,莊小姐這次是有點失算了。她剛剛從小巷子的下水道鑽出來,忽然眼前一黑,原本還刺眼的陽光就被遮住了。莊小姐情知不妙,正準備往裡縮,就覺得太陽穴一涼,似乎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隨即頭頂一痛,滿頭青絲被人一把揪住。揪住他頭發的那個家夥,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揪得莊小姐好痛的。但莊小姐一動都不敢動,因為以眼睛的餘光他就能看到,頂在他太陽穴上的,是一柄烏亮的小手槍。雙眼再往上瞟,莊小姐看到了一張冰冷的臉。儘管莊小姐對自己的“容貌”相當自信,就沒幾個女人比他長得更漂亮,然而看到這張臉,莊小姐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他嘴裡不說,心裡卻不得不承認,他麵前的這個女人,是真正的美女。凡是見過白嬌嬌的人,都得承認這個事實。但白大隊對犯罪分子可從來不手軟。這一點,莊小姐算是領教到了。從白嬌嬌冰冷的眼神和麵容裡,莊小姐可以感覺到自骨子裡透出的殺機。莊小姐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他最怵的就是這種人。手下從不容情。他隻要敢炸翅,白嬌嬌就敢收拾他。對此,莊小姐深信不疑。他自己,其實骨子裡頭也是這種人。不過,莊小姐鬱悶的是,這女警到底是誰,怎麼就能這麼準確無誤地堵在這裡,堵住他外逃的唯一出口。這個出口,夠隱秘的了,在此之前,莊小姐自己都沒怎麼使用過。就算是這條小巷子的住戶,應該也沒什麼人知道,這看似普通的下水道蓋子下邊,其實隱藏著玄機。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答案馬上浮出水麵。一個人慢慢踱了過來,臉上掛著痞裡痞氣的壞笑,戲謔地看著他。正是王為。莊小姐心裡頭那個不爽啊!他現在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雙肘撐在下水道兩邊,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邊,身上粉紅色的絲綢睡袍皺巴巴的,還扯破了幾道口子,露出蒼白中帶著血痕的皮肉。原本引以為傲的一頭烏亮長發,被白嬌嬌牢牢揪住,變得和雞窩一樣亂糟糟的,腦袋還被拉得往後仰著,兩個大大的鼻孔朝天,裡麵烏黑烏黑的。最關鍵的是,莊小姐剛剛精心描好的眉毛,又被搞亂了。平時莊小姐可是最注重容顏的。尤其在男人麵前。這下全完了。王為不徐不疾地走過來,在莊小姐麵前蹲下身子,臉上戲謔的笑容益發明顯了。“你怎麼知道的?”不等王為開口,莊小姐先問了。實在這個疑問憋在他心裡,要不馬上知道答案,能把他憋瘋了。王為倒也沒有刻意拿捏他,笑著說道:“你師父是誰,我知道。但我師父是誰,你恐怕就不知道了。你那點小手段,在彆人麵前也許管用,在我麵前嘛,嗬嗬……”這得瑟啊!但不得不說,王所確實有得瑟的本錢。連白嬌嬌都覺得這家夥真的有兩下子,這麼茫無頭緒的案子,幾天時間他就找到線索了。儘管白大隊暫時還不清楚眼前這個胸口平坦,脖子上有喉結,不男不女的家夥到底和這個泄密案有多深的牽扯,王為既然專程請了她和重案大隊的幾位同事過來,總是有道理的。王為沒有讓所裡的人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既然是“泄密案”,偵破人員的資格也是需要審查的,並不是誰都可以參與這種案子的偵破。王為自己都屬於洪局“特批”,就更不能自作主張把所裡的年輕乾警拉進專案組了。“你師父又是誰?”莊小姐隻覺得滿眼都是小星星。王為不回答還好,這個回答非但沒有給他釋疑,反倒將他的胃口高高的吊了起來。要知道,莊小姐的師父,在邊城地下世界是一個真正的傳奇。這也是連徐錦龍這種“地下大哥”都忌憚他的主要原因。而現在,這個特麼的小警察卻告訴他,他也有個師父。聽上去,這個師父好像比莊小姐的師父更牛逼!簡直令人不敢置信。警察怎麼能像他這種道上朋友一樣,有什麼師父?這還怎麼玩?王為就笑了,邊笑邊搖頭,說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求求你,告訴我吧,要不我連覺都睡不好……”莊小姐不自禁地開始“撒嬌”。“老實點!”白嬌嬌一聲斷喝,手上一緊,將莊小姐往上提溜。莊小姐隻覺得頭皮劇痛,不由得“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臉上肌肉不住抽搐,原本“姣好”的麵容頓時就變得扭曲猙獰。“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你這回攤上大事了,往後睡不著覺的時候多著呢!”白大隊冷冰冰地喝道。莊小姐一顆心直接沉到了穀底。他知道,自己這回可能真的攤上大事了。在王為白嬌嬌抓捕莊小姐的同時,洪局長也沒閒著。有人“殺上門”來了。人還不少。級彆更加不低。一位大校,一位上校,兩位少校。這是部隊方麵的。上校還是上次開過會見過麵的那位劉主任,大校軍官四十幾歲,滿臉嚴肅,雙眼張合之間,鋒銳如刀,一看就是狠角色,絕不是坐辦公室的機關工作人員。國安局廖局長已經算是個硬角色了,和這位大校軍官比較而言,似乎還算是比較柔和的。邊城市國安局長廖勝利!大家都公認的厲害人物,端方厚重,威嚴迫人。和市公安局局長胡衛國不同,廖勝利不是由地方縣委書記轉任到國安係統的。和他的副手老毛的經曆也不一樣。老毛是從公安這邊調過去的,以前乾的是刑警,在邊城公安係統,頗有名氣。廖勝利直接就是從首都空降下來的,據說一直乾的都是國安工作。在國安係統,資曆老,水平高,聲望也高。凡是和國安合作過的公安乾警,都比較敬畏廖局長。知道這人厲害,鐵麵無私,不留情麵。倘若你犯了低級錯誤,不管你是不是他的直接部下,絕對批得你沒脾氣。不過平時和公安這邊聯係的,主要是毛局。其一,因為毛局是從公安這邊調過去的,有點老關係在,人頭也熟,和公安這邊溝通比較方便。其二,當然是因為毛局的性格相對溫和,比較善於協調各種矛盾。再有一點,就是廖勝利自重身份,不會輕易往公安這邊跑。國安局長總是親自跑到公安這邊來請求協助,麵子上也不那麼掛得住。但這回,廖局親自來了。而且,似乎他還是個“陪客”,一行人明顯是以那位大校軍官為主的。當然,這也是禮節所必須,不管怎麼樣,廖局是主,大校軍官是客,主人是該當殷勤接待客人的。大校軍官一行直接找到了洪峰。見了這個架勢,市局辦公室的人也知道“情況不對”,不等洪局吩咐,馬上就偷偷給胡衛國打了電話,請胡局馬上過來。大家都知道洪峰的脾氣不好,公事上尤其硬邦邦的,萬一跟部隊的同誌還有廖勝利這幫人頂起牛來,連個做和事佬的人都沒有。處理各種矛盾,胡局就比洪局在行多了。人家以前在縣裡做書記的。事實證明,辦公室同誌還是非常機智的,看問題看得相當準。這邊剛一坐下,說不上幾句話,言辭中就帶上了一點火藥味。當然,最開始還是要客氣寒暄幾句的,毛局給洪峰引介了那位酷得沒朋友的大校軍官,姓石,叫石英。正式職務乃是某部副部長。他那個部門,一聽就知道是專門負責特彆事務的。石部長倒是沒有向洪峰開火,而是代表部隊,對邊城市公安局的同誌們表示了感謝。感謝市局的同誌配合部隊的同誌和國安的同誌辦案。給市局的同誌添麻煩了。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之後就由廖勝利和洪峰交涉。洪峰是邊城市公安局出了名的臭脾氣,但廖勝利的脾氣比洪峰還臭。說話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基本不會拐彎抹角。“洪局,我怎麼聽說,公安這邊的同誌,偵破工作停下來了?”廖勝利端端正正坐著,雙眼直視洪峰,硬邦邦地問道。看得出來,廖局其實還是很想讓自己的麵容和聲音變得柔和一點。不管怎麼說,洪峰也是老同誌,在邊城公安係統聲望極高,也確實有真本事。對這樣的人,廖勝利一直都是比較敬重的。隻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話一出口,就變得硬邦邦的,充滿了公事公辦的味道。“沒有!”洪峰的回答更加直截了當,簡明扼要。“我們的偵破工作,一直都在繼續。”廖勝利雙眉微微一蹙,說道:“可是我聽下邊的同誌們反映,公安這邊的同誌,最近都很忙,在忙其他的案子……”這話,在廖勝利而言,就說得足夠委婉了,畢竟沒有直接說你們撂了挑子。實際上,公安這邊的同誌,確實是沒有再配合調查。自從上次開會之後,所有原本參與本案偵破的刑警,都好像把這個案子放下了,拿起了手頭其他的案子。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哪個刑警是清閒的?誰不是手裡一堆案子?隻有累死的刑警,沒有辦得完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