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筆記——瀾7(1 / 1)

老喇嘛的目光先落在瀾身上,很快又移開,看向張起靈。

老喇嘛問他:“貴客來這裡做什麼?”

“找一個叫白瑪的人。”

“那你為什麼要找她?”

“我不知道。”張起靈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一絲波動。

老喇嘛輕輕歎了口氣,“你現在還不能見她,白瑪想見的是一個人。”

老喇嘛繼續說道:“你如一塊石頭一樣,見和不見,都沒有區彆。”

因為老喇嘛的這句話,他們留在了這裡。

寺廟裡的空房間很多,除了喇嘛們住的房間,還有一個被遮的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亮的房間外,他們都可以隨便進出。

住進去的第二天,老喇嘛指了指院子裡的那塊石頭,告訴張起靈每天去淬煉那塊石頭,什麼時候石頭有了形狀,什麼時候他就可以去見白瑪了。

張起靈很聽話,當即就坐在那塊石頭前,開始敲敲打打。

老喇嘛見狀,又是歎了一口氣。

瀾就站在廊下看著他,那個老和尚說他是一塊石頭,果真貼切。

就比如現在,他雖然在鑿石頭,可他的眼裡根本沒有這塊石頭,瀾甚至懷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貴客怎會與他一道來這雪山深處?”老喇嘛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救了我,我要保護他。”

“那客人可知道,他身上少了一樣東西。”老喇嘛指了指院子裡鑿石頭的張起靈。

“什麼?”

老喇嘛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少的是一顆心,沒有心便生不出感情,他就隻是一個不會想不會念的石頭。”

“沒有感情難道不好嗎?”從前在魏都,殺手的第一課便是學會摒棄一切感情,做到無心。

“先有了然後沒有了,是佛,可生來就沒有的,是石頭。”

老喇嘛看著張起靈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又看向瀾,“施主可是來自遠方的客人?”

瀾看著老喇嘛的眼睛,清透的沒有一絲雜質,似乎世間一切都瞞不過他。

半晌,瀾應道:“是。”

“施主說要保護他,那不知期限是多久?”

“到他死。”

老喇嘛又看向那個少年,歎息道:“他的魂太重,命太輕,不過凡塵數載,便要他經曆世間所有的苦厄。”

“我會保護好他的。”說出口的承諾,他一定不會食言。

“談何容易啊。”

老喇嘛走了,瀾依舊靜靜地在廊下看著他無規律的敲敲打打。

半月後,又下雪了。

老喇嘛來院子裡看他,見著那不規則的石頭,告訴他:“你不能是一塊石頭,讓你的母親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你要學會去想,去想念,你媽媽送給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禮物,會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可張起靈依舊對這番話無動於衷,他還是沒有生出“想”來。

張起靈每日鑿著石頭,瀾也每日坐在廊下陪他。

就這樣過了一年,那塊大石頭越來越小,可還是沒有規則的樣子。

某天中午,小喇嘛下了早課,來院子裡問他:“你既然來這裡,找這個叫做白瑪的女人,那麼你內心應該是有想的,為何你到現在什麼都雕不出來呢,”

張起靈坐在他鑿下的一塊大石頭上,沒有說話。

小喇嘛已經習慣他這樣的反應了,自顧自說道 :“你是從什麼地方,產生要到這裡來的念頭。你就是在什麼地方,開始想的啊。怎麼能說你是塊石頭呢?上師們的想法,真的想不明白。”

“他雕出來了。”瀾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示意那小喇嘛看。

正午的陽光下,張起靈雕刻的那塊不規則的石頭,是一個人的形狀,就如剛才他坐在石頭上的坐姿。

他一定是每天午休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影子,然後按照影子開始的第一鑿。

當天下午,來了一個藍袍藏人。

他是來修房子的,那間終日緊閉門窗不透光亮的房間。

那天晚上,張起靈被帶進了那個封閉了十年的房間,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白瑪並沒有完全的蘇醒過來,當藏海花的藥性褪去,她離真正的死亡,隻有三天的時間。然而她等這三天,已經等了太長的時間。

張起靈並沒有從白瑪的口中得到任何的信息。

他甚至沒有聽到自己母親呼喚自己的哪怕一聲聲音。

一切,都顯得太過倉促。

如她約定的那樣,她從長眠中醒來,已經失去了睜開眼睛的任何機會。

不過她知道,當那些喇嘛按照約定讓她醒來的時候,她的兒子一定在她的身邊。

那一定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孩子,感知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她能夠感覺到兒子的溫暖。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真的來了。

就是這三天,寂靜的隻有心跳聲和呼吸聲的三天,就是白瑪能做的全部了。

張起靈握住了母親的手,握住了曾經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係。

三天後,張起靈出來了。

他走到院子裡他鑿石頭的地方,習慣性的拿起鑿子開始鑿起來。

他鑿了幾下,像是突然發現了自己手裡的鑿子,才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

大雪中,他坐了下來,蜷縮成了一團。

瀾依舊在廊下看著他,看著他蜷縮著身子,他知道他缺少的東西回來了,他有了心,生出了感情。

與此同時,他嘗到了失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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