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遠近聞名的風景秀麗之地,京中不少達官顯貴也會在此修建彆院,添置良田。這時候天剛剛擦亮,雅致的彆莊露出輪廓。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從後門駛入,車上的人麻利的翻身下來,將馬車交給迎上來的人。迎接的人順勢問了一句:“都辦妥了吧?”馬車上下來的人臉色僵硬,嘴唇慘白,眼神似要亂瞟,卻生生忍住了。迎接的人見狀皺眉:“怎麼了?”那人剛要開口,一旁的老二率先一步,也是臉色陰沉道:“算是妥了,隻是中間出了點紕漏。”“兄長正愁如何跟主子交代。”迎接的人聞言了然,主子一貫刻薄暴戾,若是事沒有圓滿辦好,重罰一頓怕是輕的。於是也不敢沾染黴頭,便催促二人道:“主子已等待多時,你們快進去吧。”二人隻得硬著頭皮往主院去。待要跨入內院之時,‘老二’的聲音響起:“再露破綻,你就該去下麵陪另一個人了。”男人聞言,臉上的冷汗都掉下來了。渾身血液彙集雙腿欲逃跑,可先前的畫麵已經將他嚇破了膽,事實上此時他都不敢確定自己身旁的是人是鬼。隻祈禱對方得償所願之後,饒自己一條性命。男人深吸口氣,隨著裡麵的傳喚帶頭走了進去。裴涼默不作聲的跟上,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得知這座山莊的主人是誰了。策劃滅裴家滿門,擄走並毀去裴家小姐容貌,將之賣入青樓,還特地確定對方接下來的命運暗無天日。這個人就在裡麵。主屋不算小,但到底有限,片刻之後,裴涼便在光線略顯昏暗的室內見到了對方。那人外表隻是個不及弱冠的年輕男子,長相尚且算英俊,眉眼卻尖刻狠辣,在凡俗中的身份,乃是位高權重的親王之子。但這個人從未在原著中出現過,在原主的記憶中也沒有絲毫的直接交集。很明顯隻是一把刀。男子見二人進來,眼皮一抬:“可是確認那丫頭被人買走?”被裴涼挾持的男人額上冷汗越密:“是,回稟主子,屬下親眼看見裴家小姐被一位修士買走。”“那修士並不避諱自己身份,因裴家小姐體質一露,競價者頗多,他似有利用身份震懾周圍人之意,與老鴇交付也是用靈晶,差不了。”靈晶是修真界的流通貨幣,最劣等的靈晶價值都賽過黃金,但由於修真之人不乏常在凡俗行走之輩,自然也難翻牆入市麵。親王世子點了點頭:“這便好,想那丫頭再是天資卓絕,以後也休想翻起風浪。”“那裴家小姐再是生的國色天香,也不過區區朝臣之女,殿下為何這般特地囑咐?”男子聞言眉頭一皺,陰鷙的眼神看向下麵的人。若是以往,他的人是絕對不敢多此一問,打聽主子的事。今日卻非但打聽了,在他麵露不悅之時,竟沒有惶恐的匍匐求饒。親王世子心中大怒,正要說話,卻發現不對。下麵為首的人臉色煞白,渾身微顫,仿佛是恐懼異常。親王世子本以為對方是害怕自己發怒才此作態。但卻見對方下意識的往自己這個方向細微的挪了一步。仿佛恐懼不是來自於自己的方向,而是後麵。親王世子猛地看過去,就看到另一個下屬站在那裡,眼神詭異的看著他。親王世子突然意識到,剛剛多嘴的不是前麵那人,正是後麵明顯不對的家夥。他頓時意識到危險,連忙要呼救,卻見對方做一個彈指動作,接著自己便發不出一絲聲音了。然後,他看到那人體格逐漸縮水,由成年男人變成了一個少女的輪廓,同時在臉上輕輕一揭。一張遍布猙獰的疤臉出現在眼前,狀若惡鬼,猙獰恐怖。親王世子再是蠢也能猜出這人是誰了,便是一路被挾持回來的男人此時也露出驚恐之色。這不就是裴家小姐?“你不是——”男人忍不住開口,但說了半句又閉上了嘴巴。他們親眼看見裴家小姐被修士帶走,一個閨閣少女,是斷無可能在修士手裡脫身的。難道是對方在路途顛簸中已經因傷死去了?這會兒是鬼魂回來找他們複仇?兩人見鬼一樣,卻見對方漫不經心的走到主位,一腳踹親王世子膝蓋上。哢嚓一聲膝蓋骨碎裂的聲音傳來,親王世子疼的五官扭曲,冷汗直冒,可還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想要弄出點動靜求救,卻才剛伸手就被折斷了骨頭。裴涼拉住對方的一隻手,權貴之子一雙手保養得精貴瑩潤,裴涼輕輕一捏,食指尖端的骨頭便跟蠶豆一樣被捏碎。她一張鬼臉,做此等殘忍的折磨之事,讓這昏暗的房間越發陰風陣陣,如同陰曹地府的刑房。裴涼把這前一晚才手腕通天滅人滿門的家夥踩成一條隻會痛苦蠕動的蛆之後,才慢悠悠的開口——“說吧,誰指使的你。”親王世子哪裡說得出話來?即便沒被點啞穴,此時也疼得生不如死。但裴涼卻仿佛並不覺得他的口供是必須的,甚至自己就答了出來:“其實你不說也容易猜。”“你近期的交集範圍——這個隨便抓個親隨就能問出來,親王之子怕世界沒幾個人指使得動,朝堂之人不會特地為了針對一介女流滅殺命官滿門,此事行事手腕陰毒小氣卻頗為迂回,可見有所忌憚。”然而這個時候劇情還未開始之時的‘女主’是沒什麼好忌憚的,除非下手的人對她的某些特質有著清晰的認知。那麼這個人就絕不可能僅僅是凡俗之中與女主有交集恩怨之人。裴涼看著親王世子:“年紀小,所知甚深,還能勞動一個世子大駕——”“最近周圍是有什麼人幸得仙緣嗎?”親王世子瞳孔一縮,可見裴涼的猜測是沒錯的。裴涼笑了笑:“那可以告訴我,對方現在何處嗎?”雖然打聽起來也不費力,但她這會兒可不是能長時間在外落單的處境。親王世子不知是疼還是極端的恐懼,呼吸聲嗬嗬的,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看著好不狼狽。裴涼踩在他脊背上,緩緩施力,親王世子臉色開始紫脹,七竅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出血來。脊骨發出不堪受壓的聲音,死亡恐懼籠罩,哪裡還顧得上維護秘密?親王拚命掙紮著想說話,這才被裴涼解開啞穴。才說了兩個字:“陶,陶夢——”突然轟隆一聲,房頂掀飛,兩個禦劍修士站在上空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裴涼反應極快,在危機襲來的前一秒便離開了原地,但親王世子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本就重傷之軀,此時身上更被壓了一堆瓦片,也不知生死。兩個修士臉上的神色是視凡夫俗子為螻蟻的傲慢。其中一個闊耳修士道:“我玄雲宗宗主親傳弟子之友,也容你區區歹人暗害?”玄雲宗?裴涼差點笑了出來,這可不是原主在原著中所拜入的門派?原主天姿國色招人喜愛,又是罕見的變異單靈根,拜入玄雲宗不久,便得宗主親眼,收為關門弟子。而如今這個關門弟子卻另有其人,可見屬於原主的機緣早已被搶占。根據親王世子的交代,那人除了原著中與原女主成對立關係的女配陶夢瑤不做他想。按照目前已知信息的邏輯是這樣的,隻不過——當她傻子嗎?不過此時倒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修士已經出手了。許是仗著自己頗有修為,即便在宗門內隻是跑腿打雜的角色,但在凡人之中,卻也是無可撼動的上仙。那個開口的闊耳修士當下就以指為劍,向下一掃。罡風破空襲來,對方這漫不經心的一擊,放在武俠世界,已然是絕頂高手之威。但裴涼自問區區這種程度還是能應付的,她苦修內力累積數百年,如果僅以原著中形容的築基期實力均值。那麼除非少數天才或者血統天賦抑或功法淵源之輩,通常情況下,築基中期及以下的對手,隻要對方不動用法器,裴涼自認應該是能憑借渾厚的內力和老辣的經驗戰勝對方的。隻不過她的敵人已經各自就位,所有人都先一步處於開局碾壓她的優勢,這樣一來情況就有些棘手了。由不得她不低調。因此裴涼狀似狼狽躲避數道劍氣之後,便準備使用買下‘自在’後所剩無幾的積分購買的一具‘金蟬殼’。金蟬殼顧名思義,假死道具,使用可化作一具屍體蒙混過關,她本人則用從景護法那裡學來的鑽地術脫殼。正待裝備好,突然之間,一襲采光掠過,如瞬間漫開的朝霞。隻是一瞬,整個山莊便陷入了死寂。仿佛是變成了一座墳塋。而上空的兩個修士也墜了下來,皮膚開始寸寸變灰,竟是開始石化一般。兩人神色大駭:“不好,是合歡宗的妖術。”二人連忙試圖運功抵抗邪術入侵,那闊耳修士毫不猶豫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粒看著就品相不凡的丹藥,正要喂進嘴裡,就聽到旁邊哢嚓一聲。似骨骼碎裂也似石片崩塌。他後背一涼,緩緩轉過頭,不見背後偷襲他們的人。卻是那醜如惡鬼的丫頭,手還放在他同門的腦袋上。而此時那腦袋已經轉了一圈,隨著她鬆開手,竟生生從脖子上掉了下來。對方猙獰的臉露出一笑:“彆吃了吧?將死之人,就莫要浪費好東西了。”闊耳修士本沒將此人放在眼裡,隻受命於宗門交代,甚至眼前這疤臉是男是女他們都不知。卻頃刻間一人喪命於對方手裡,闊耳修士連忙拚儘全力往後躲去。不料那人瞬息先一步來到自己身後,一把捏住自己命脈——“放心吧,不會殺你的。幫我帶一句話。”闊耳修士聽到對方的聲音,絲毫不見陰冷戾氣,仿佛隻是稀鬆平常的閒聊傳話。可內容卻不是這麼回事,她說:“回去說一聲,今日之禮,我裴涼笑納了。”“他日相見,定以百倍報之。”最後闊耳修士離開的時候,身上差不多是被打劫一空的。好久沒這麼窮過了,裴涼不得不乾那雁過拔毛的勾當。她身上攢了三個築基修士的儲物袋,饒是一時打不開,也算是一筆不菲身家了。不過前提得是她能活著離開這裡。收好儲物袋,裴涼衝著某個方向喊道:“謝高人搭救。”果然,暗處裡醉鬼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裴涼回憶起剛才那兩個修士的反應,一語道出那是合歡宗的功法。那這醉鬼的身份——醉鬼卻道:“我想到個好玩的點子,跟上來吧。”“從今往後你歸我了。”
第187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