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需要陸喬北哭出來,而且還要哭的很傷心。
哭戲對於有些演員來說會很困難,尤其是對於陸喬北這種新人演員。
前兩次陸喬北都隻是勉強紅了眼睛,第三次導演就有點急了。
“從小對你好的師父就要死了,你這個悲慟感是忍都忍不住的,而且現在林星然是少年……”
導演在給坐在地上的陸喬北講戲,晏子修就站在一旁等著。
景紹辭聽見導演說的內容,便一瞬不瞬的觀察著晏子修,好在對方並沒有露出傷心的表情,隻是補完妝後一直垂著雙眸。
陸喬北第一次跟晏子修搭戲本來就緊張,現在好幾遍沒過,壓力就更大了。
導演講了好半天,然後拍了一下手道:“來,我們再來一遍。”
晏子修重新走到山洞門口,倒數喊開始後,他邁步緩緩地走了進來。
結果這一次,陸喬北還是沒哭出來。
導演喊‘卡’後,坐在椅子上無奈又著急的歎出一口氣。
“晏哥,對不起啊,我今天,今天狀態不太好。”陸喬北站起身後立刻道歉。
晏子修神情平靜的看著他,開口道:“沒事,慢慢來。”
明明是很正常的語氣,陸喬北卻忽然鼻子發酸,眼睛一下就紅了。
導演抓緊機會,趕緊道:“工作人員快撤,再來一遍!!”
果不其然,這一次陸喬北剛坐下靠著山壁就低頭哭了出來。
洛君時走進來站在林星然麵前,林星然哭了好一會才發現。
他緩緩抬起頭,從靴尖看到了洛君時那張萬年霜雪的臉。
“師兄……”
洛君時垂眸看著他,負手而立道:“無妄峰,還有我。”
話音剛落,林星然頓時哭的更凶了。
他跪坐而起,一把抱住了洛君時的腰,抽噎的說不出話來。
洛君時明顯渾身一僵,以往波瀾不驚的雙眸也怔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抬起修長的手指放在了林星然的頭上。
“不哭。”
林星然聽到這句安慰的話後,連哭都忘了,愣愣的抬起頭來,“君師兄……”
以往林星然都是跟其他人一樣喊他洛師兄的,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心頭忍不住顫了一下。
洛君時立刻偏過頭收回目光,可眼角眉梢卻泄露出了幾分暗藏的喜悅。
“卡——”
導演笑著站了起來,助理們立刻上前,該遞水的遞水,該披衣服的披衣服。
“這條不錯,化妝組給演員補一下,咱們再保一條。”
景紹辭聽到這句話,沉著一張臉出去了。
從頭到尾,晏子修都沒發現他來了。
過了一會,黎風致找到了景紹辭。
“景先生,我跟劇務主任已經說好了。”
景紹辭開口道:“辛苦了。”
上午最後一場戲結束後,劇務主任拿起手持喇叭揚聲道:“中午晏老師請大家吃壽司,所有食材都是空運來的——”
晏子修疑惑的看向身旁的黎風致,黎風致還來不及解釋,周圍就響起了成片道謝的聲音。
等幾人回到房車上後,晏子修立刻明白了原因。
“你為何在此?”
景紹辭麵無表情的道:“你能不能換句詞?”
每次見麵晏子修都是這一句,就像他不應該來一樣。
晏子修抿了下唇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景先生,那我就先帶他們去另一輛車上吃飯了。”黎風致笑著道。
晏子修立刻看向他,但黎風致像是沒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帶著助理和造型師下車去了。
等房車上隻剩下他們兩個和廚師們時,尷尬的氣氛開始蔓延。
晏子修隻脫了戲服,但是頭套和妝容都沒卸。
景紹辭隱晦的用餘光看了兩眼,然後就收回了目光。
等廚師把菜端上桌後,晏子修眉心蹙了一瞬,不解道:“不是壽司嗎?”
景紹辭沒看他,隻是冷聲道:“你不愛吃生食。”
晏子修抬眸看了他一眼,心裡忽然生出幾分無措。
他在飲食上從未表現出任何挑剔,未曾想景紹辭竟能察覺出來。
等廚師把所有菜端上來後,又用噴槍烤了兩個用螃蟹殼盛著的東西。
“這是何物?”晏子修好奇的問道。
“奶油芝士焗蟹寶,甜的。”景紹辭開始答疑解惑。
“那這個呢?”他又指向了另一個小甕裡的食物。
“雪蟹茶碗蒸。”
等東西烤好後,廚師讓翻譯請示道:“景先生,菜品已經都上齊了,那主廚先生就先下車了。”
“嗯。”
等車門關上後,景紹辭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起了一個小銀勺,舀了一勺蟹寶吹了幾口,然後喂到了晏子修嘴邊。
晏子修上身向後微靠,開口道:“我自己來便可。”
景紹辭並沒有收回手,就這麼一直保持姿勢看著他。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小會,景紹辭麵無表情的開口道:“要是涼了,我讓廚師上車給你重新做。”
晏子修一聽這話,立刻張口將小勺含進嘴裡。
蟹寶剛一入口,蟹黃混合著奶油芝士就立刻融化在了嘴裡。
景紹辭看到晏子修眼睛亮了一下,唇角也微不可見的抬了抬。
“味道甚好。”
雖然芝士和奶油疊加很容易膩,但因為有蟹肉和魚籽,反而轉化成了一種鮮甜的口感,滿口都是濃鬱的香醇。
沒過三分鐘,兩個蟹寶就被全部解決了。
“你要喜歡,我讓廚師再給你做。”
“不必了。”晏子修婉拒道:“下午有打戲,吃得太多不好。”
景紹辭聽完解釋就沒再堅持,而是抬手打開茶碗蒸的蓋子道:“趁熱吃。”
一頓午飯,景紹辭沒吃幾口,一直在照顧他。
這件事還是晏子修吃完後才發現的,頓時耳根開始發熱。
“你這次前來,是有何事?”
他問這話的時候,一直半低著頭拿濕紙巾擦手,就差把心虛兩個字打在腦門上了。
景紹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緊不慢的道:“你說呢。”
他莫名心頭一凜,腦子裡就因為這三個字開始思緒亂飛。
想起自己那天衝動之下做的事情,晏子修就十分悔不當初。
他後悔的不是偷親景紹辭,而是當時沒將顧時亦的瞬憶一並消去。
“在想什麼。”
景紹辭剛一開口,就看到晏子修明顯顫了一下,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他暗自忍笑,表麵卻還是神情未變。
“顧時亦……”晏子修這三個字拖了個長音,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景紹辭意味深長的挑了下眉,然後道:“嗯,他怎麼了。”
晏子修蜷緊手指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拿出全部的演技道:“他的話,有時並不可信。”
其實他不說還好,一說景紹辭對偷吻那件事的真實性就有了十成把握。
哪怕此刻他的內心狂喜到全身發麻,景紹辭也隻能拚命按捺,繼續配合自家小道士演戲。
“怎麼說。”
晏子修不會撒謊,尤其還是在背後詆毀彆人這種事,他就更不會了。
“我隻是覺得,他有時做事言物,可能,可能不算穩妥。”
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就連自己聽了都覺得毫無底氣。
景紹辭已經愉悅到了極致,哪怕晏子修正在當著他的麵說謊,他也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或事比的上晏子修這份可愛。
“我不是說顧時亦品行不端,我隻是……”
正在這時,房車的車門忽然被敲響了。
晏子修頓時如獲大赦,馬上起身去開門,車外站的正是黎風致。
“子修,時間馬上到了,你該準備換衣服了。”
晏子修立刻答應,“好。”
等工作人員上車後,景紹辭起身去了另一輛房車。
化妝師在給晏子修補妝的時候,在他脖子周圍打量了好幾圈,仔細的不得了。
晏子修不明白對方在看什麼,但現在他全部心緒都放在之前的那件事上,所以也就沒有問。
下車朝拍攝現場走去時,黎風致走在他旁邊幫他打著傘。
“黎經紀,顧時亦最近……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黎風致看了他一眼,然後道:“你是指哪方麵?”
晏子修喉結上下動了動,沉默了幾秒後,開口道:“關於景紹辭的。”
黎風致不知道兩人在車上是不是說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隱瞞,隻好模棱兩可的道:“零零碎碎的說了一些。”
晏子修的心馬上提了起來,但馬上就要到片場了,現在追問也不合適。
開始拍攝之前,他先跟武術指導對了幾遍動作,等走位排好後,正式開拍。
景紹辭下午直接回了酒店,畢竟片場人多眼雜,他頻繁出現在那裡,隻會造成晏子修的困擾。
下午除了兩場過場戲以外,其餘的全是打戲。
最後一場結束後,晏子修向工作人員們道完辛苦,然後就離開了現場。
坐上車後,他暗自歎了一口氣。
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希望回去之後景紹辭不要再追問之前的事。
到了酒店後,晏子修先去黎風致的房間卸妝換衣服,然後造型師再給他卸頭套。
等全部東西卸完,黎風致偷偷遞給了他另外一張房卡,刻意壓低聲音道:“景先生在頂層套房。”
晏子修默然的看了幾秒,然後抬手接過。
坐電梯上樓後,他先在門口站了一小會,然後咬牙打開了門。
結果進門後才發現,一切心理準備白做,景紹辭並不在房間。
客廳的桌上放著晚餐,下麵擺著保溫器,食物一點都沒涼。
晏子修掏出了手機,可按了兩下後又鎖上了屏幕。
他坐下拿起筷子,吃到半飽後,起身去浴室洗澡。
景紹辭是特意出去的,他怕自己在的話,晏子修可能連晚餐都吃不踏實。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踩著點回來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景紹辭走到臥室時,晏子修手上正拿著一罐噴劑,白體恤的下擺被他咬在嘴裡,他半擰著身體,正在朝後腰噴藥。
這一瞬間,景紹辭竟然半分旖旎心思都沒有,立刻大步走過去道:“你受傷了?”
晏子修鬆開嘴裡的衣服,否認道:“沒有,就是在片場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本來這點小傷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黎風致反複叮囑了好幾遍,他隻好答應對方會上藥。
景紹辭臉色沉的可怕,直接撩開他後腰上的衣服朝傷口看去。
結果淤青的地方被擋住了一半,他想都沒想,上手就把晏子修褲子往下扯了扯。
“彆。”晏子修馬上抓住褲腰,渾身都繃緊了。
景紹辭一把拉開他的手腕,雖然態度強硬,但動作卻很輕柔。
被撞的地方雖然麵積不小,但好在不算嚴重。
景紹辭看了一會,然後將他拉到了床邊。
“藥給我。”
景紹辭坐下後,直接向他伸出了手。
晏子修站在他麵前,蹙了下眉道:“我自己來就行。”
若是其他地方便罷了,這個位置實在是令他尷尬。
“晏晏,聽話。”
晏子修一聽這個稱呼就莫名沒了堅持,把手裡拿著的噴劑遞給了他。
景紹辭拿過之後晃了晃,然後道:“轉過去。”
晏子修依言照做,而且還將自己的上衣拉起了一些。
他本來是想早結束早好,但落在某人眼裡,這配合的味道就不一樣了。
景紹辭原本是沒有任何想法的,但是心上人以這副姿態站在他麵前,他就是出家了也能瞬間還俗。
噴完藥後,景紹辭用大手幫他將撞到的地方搓熱,等淤青的顏色淡了一些後,才停下了手。
“好,好了嗎?”晏子修微微轉頭問道。
景紹辭沒有回答,而是忽然抬手攏住他的腰,直接讓晏子修坐到了自己腿上。
“你知不知道我這次為什麼來探班?”
晏子修正在掰他胳膊的手指一頓,然後立刻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你休要多言,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