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紹辭聽到這句話後,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又苦又澀的感覺。
此時的他忽然慶幸帳篷裡沒有光線,沒有讓晏子修看到他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他才嗓音低沉的開口道:“你小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
晏國安在二十年前救了謝莞歆,即便兩家來往的並不密切,但他和晏子修也是打小就認識的。
晏子修笑了笑,然後用一種故作輕鬆的語氣道:“我父母自是不會虧待我,大概因為我上輩子是個小乞丐,所以才會天天想著雞腿吧。”
景紹辭看著帳篷的篷頂,低聲道:“晏子修,我不要你的雞腿了。”
晏子修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可還沒等他高興幾秒,便聽景紹辭又道:“以後我的雞腿都給你。”
晏子修怔了一下,然後疑惑道:“為何?我夠吃的。”
曖昧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景紹辭語氣生硬的道:“我不愛吃雞腿行不行。”
說完這句話,他就背過身去了。
“哦。”晏子修覺得他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原因,也就閉上眼睡了。
——
此時的黎風致正在家裡收拾行李,雖然他現在手骨折了,但晏子修去那麼遠的地方錄綜藝,他實在不放心。
剛把衣服放好,門鈴就響了起來。
他拿起床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心中劃過一抹疑惑。
這麼晚了,有誰會來?
不過還沒走到門口他心裡就有了數,門外的很可能是顧時亦。
黎風致走到玄關打開門,直接開口道:“你不是說今天……”
在看到門外的那張臉時,他沒說完的話立刻戛然而止。
開門的一瞬間,蘇淼就用手擋住了門框,生怕門就這樣關上了。
黎風致聞到了一股明顯的酒氣,再看對方半靠在那裡的樣子,語氣平淡的開口道:“蘇淼,喝酒了就早點回家去吧。”
蘇淼低著頭,過了幾秒,忽然從喉嚨發出一聲難以抑製的哽咽,“以前……你不會這樣對我的。”
以前的黎風致,會在他喝酒以後背他回家,會煮麵會熱牛奶,甚至連洗澡都不用他睜眼。
雖然這些事,他現在隨便勾勾手指頭也有人願意為他做,但他就是想黎風致。
他想吃他煮的麵。
黎風致眸色平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才道:“你都說是以前了。”
一連串的淚珠,從蘇淼的眼中無聲的低落下來。
“我真的知道錯了。”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像小孩子一般放聲痛哭起來,“我錯了……以後、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好疼啊……”
其實那天在黎風致拿出銀行卡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他後悔不該招惹黎風致,更不該為了分手用那麼低劣的手段。
可他就是怕了,所以才會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黎風致每次說到一輩子這個詞,他都會不耐煩。
但這些日子他才明白,那不是厭煩,而是他潛意識裡的逃避。
蘇淼的哭聲太大,黎風致怕大晚上的影響鄰居,隻好將人拉了進來。
關上門後,他去洗手間用溫水浸了一條毛巾,然後拿出來遞到蘇淼麵前,“擦一擦吧。”
沒想到蘇淼沒接毛巾,卻直接抱住了他的腰:“黎哥,對不起……對不起……”
黎風致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他就抬手抵住對方的肩膀想將人推開,可蘇淼繞在他腰後的手扣的死緊,就是不願意放開。
黎風致放下手,緩緩地道:“蘇淼,以前我在乎的時候,你想儘辦法都想讓我滾,現在你在乎了,說幾句話就要讓我回來。”
“我也是個人。”他將喉間的苦澀生生的咽了下去,“但在你心裡,可曾有一刻平等的對待過我。”
蘇淼直起身來,泛紅的雙眸裡帶著明顯的脆弱,“我知道我以前做過很多讓你傷心的事,但我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沒有看清自己的真心。”
他抽噎的說著,以往精致妖冶的麵容,此刻卻帶著笨拙的神情,“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不對,但以後……”
“蘇淼。”黎風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淡笑著道:“連我這樣的人都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連我這樣從一開始就將你當做未來的人都願意放棄,你又有什麼理由不放手。
“我不要你放下!!”蘇淼撕心裂肺的喊出了聲。
黎風致越是平靜他的心就越疼,就像是一千根針紮進他的五臟六腑,起初他以為忍著就可以過去,但這些痛如今卻擴散到他的全身,毫不猶豫的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黎哥,我們,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蘇淼努力克製著情緒,眼中甚至帶上了哀求的意味,“這次我來愛你。”
黎風致靜靜的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蘇淼死死的拉住他的手,不肯放棄的道:“不然你說,你說你不愛我,心裡沒有我,我們分手以後你也從來沒有想過我。”
眼淚順著他的臉龐不斷滑落,“隻要你說了,我馬上就走。”
黎風致心裡驀然泛起悲涼,但他還是看著蘇淼,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愛你,心裡也沒有你,自從分手以後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一刻都沒有。”
“你騙人……”蘇淼哭的幾乎看不清黎風致的臉,嘴裡不斷的重複著,“你騙我,你說謊……”
說著說著,他就向後踉蹌了幾步,帶著哭腔道:“你就是我的,我不想把你讓給彆人。”
黎風致身上猛地一顫,然後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著蘇淼道:“所以你來找我根本不是因為愧疚,而是把我看成一件歸屬品,即便是你不要了也不想給彆人。”
“不是的。”蘇淼用力搖頭,眼淚已經打濕了他胸前的衣服,“黎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真的忘不了你。”
雖然他一個勁的解釋,但他的聲音在黎風致的耳中越變得越來越模糊。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襲上心頭,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此時,樓下的顧時亦提著兩大包東西正在等電梯,就在電梯下到二層的時候,小紅突然出現在了他麵前。
顧時亦嚇得一抖,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氣咬著牙道:“大姐,您能不能有點素質,彆動不動就突然現身行不行。”
“你叫誰大姐,老娘死的時候還沒你大呢!”小紅插著腰道。
“行行行,小姐行了吧。”顧時亦不耐煩道。
小紅頓時更氣,咆哮道:“你才小姐!!”
顧時亦懶得跟她鬥嘴,正好電梯到了,他就抬腳走了進去。
“不行。”小紅忽然張開手臂擋在了他麵前,“你現在不能回去。”
顧時亦一臉無奈的道:“我又不是去你家,你憑什麼攔著我啊?”
小紅朝上看了一眼,然後理不直氣也不壯的道:“反,反正你現在不能去。”
顧時亦痞裡痞氣的笑了一聲,“你彆跟我說,你也看上那個悶罐子了,怎麼著,這是想翻拍人鬼情未了啊。”
“你放……”小紅硬是把粗話咽了回去,默念了兩聲‘我是淑女,我不能罵人。’
顧時亦如今早就不怕小紅了,偶爾還會覺得這女鬼挺有趣的。
趁著這個空檔,他就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
小紅心裡著急的不得了,但又不能把自己感覺到的告訴顧時亦,隻能在電梯裡不停的做恐怖的鬼臉,企圖將對方嚇退。
結果顧時亦不但不害怕,還對著她調侃道:“你要是在地下失業了,我可以介紹你去馬戲團,彆說,你這條件還真挺合適的。”
“行,我讓你貧嘴。”小紅抬起鮮紅的指尖,憤懣的點了點他,“待會有你哭的時候。”
“嗚~”顧時亦假裝發出一道哭腔,逗她道:“我現在就想哭。”
電梯此時正好到了六樓,他笑著提起東西走了出去。
黎風致的門鎖密碼他早就爛熟於心,輸入六位數之後直接將門拉了開來。
“黎風致同誌,小爺我連夜……”
‘砰,砰’兩聲,他手上的袋子砸在了地上。
眼前的兩人正抱在一起,而蘇淼就親在黎風致的唇邊。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直接衝到他的頭頂,顧時亦想都沒想,大步上前就是一拳。
蘇淼故意沒躲,直接被揍翻在地。
可顧時亦就像瘋了一樣,俯身抓住前襟又將他提了起來。
“顧時亦!!”黎風致死死的從後麵抱住他的腰,大聲喊了一句。
顧時亦用力地喘著粗氣,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拳頭。
血跡很快順著蘇淼的嘴角留了下來,他皮膚白,所以傷口腫起來後就顯得格外嚴重。
顧時亦放下手後就轉身推開了黎風致,想起剛才那個畫麵,他冷笑著嘲諷道:“黎風致,你是不是賤啊你?”
黎風致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裡,連頭都沒有抬。
蘇淼站直身體後,就忍痛開口道:“顧時亦,你說話彆那麼難聽。”
“哈。”顧時亦笑了一聲,轉身看著他道:“你他媽也有資格教訓我,當初你跟彆的男人睡覺的時候,不是在床上叫的挺歡的嗎?”
蘇淼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顧時亦的話雖然刺耳,但那的確是他做過的事,他無從辯駁。
小紅此時坐在電視櫃上,看著眼前的修羅場,無奈的攤了下手。
就叫你彆上來了吧,真是豁唇騾子賣了個驢價,吃虧就吃在這張嘴上。
蘇淼看了一眼黎風致,然後垂眸道:“你彆罵黎哥,我走就行。”
小紅聽了這話,嘴裡嘖嘖的搖了搖頭。
看看,看看人家段位多高,小顧啊,你可長點心吧。
顧時亦聽到蘇淼這話,不但沒消一點氣,反而更加暴躁。
“你走?黎風致可是日日夜夜都念著你呢,你倆好好舊情複燃,我一個外人就彆在這礙眼了。”
說完這句話,顧時亦就轉身朝外走去。
黎風致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可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在大門發出一聲驚天巨響後,黎風致看著蘇淼,聲音有些微啞的道:“你去醫院看看吧。”
蘇淼的眼中浮現出一抹希冀,“黎哥,剛才我……”
話還沒有說完,黎風致便直接道:“蘇淼,以後你不要來找我了,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蘇淼喉間猛然一酸,努力壓抑著痛楚道:“是因為顧時亦嗎?”
黎風致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是因為他。”
蘇淼垂在身側的手無力的攥了攥,然後偏過頭去不著痕跡的擦掉了眼淚,“黎哥,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顧時亦出了黎風致的家門,氣的連電梯都沒坐,直接走樓梯下來的。
坐到車上後,他用關城門的力氣關上了車門。
本來想發動車子的他,卻發現啟動鍵怎麼也按不下去,“操!”
顧時亦用力的砸了一下方向盤,然後兩條大長腿狂踹油門。
“黎風致有他媽什麼好,老子想要長的好的千八百個都有。”
“年紀大了,隔三差五就要生病。”
“喝醉了就知道哭哭哭!”
“不就會做個飯嗎,明兒個小爺我就花錢雇一萬個廚子。”
顧時亦賭氣似的亂罵了一通,說的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說完他就拿出手機,暴躁的翻出一個號碼。
“喂,池晟,你那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的雛……”話還沒有說完,黎風致那張臉忽然就浮現在他的腦中。
“操!我操你大爺!”顧時亦一把打開車門,然後把手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電話那頭的池晟一頭霧水,顧時亦是什麼精神病,大半夜打電話罵他乾嘛?
顧時亦喊得聲音太大,樓上有人探出頭來喊道:“大半夜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顧時亦猛地仰頭,怒吼道:“老子跟媳婦吵架關你屁事,有能耐你下來逼逼!”
在樓上的黎風致也聽見了他的吼聲,害怕他再跟人起爭執,穿著拖鞋就跑下了樓。
顧時亦一見他跑出來就要上車,但磨磨唧唧好幾秒就是沒打開車門。
“顧時亦。”
黎風致隻是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顧時亦的心裡就忽然泛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見你,從D市連夜開車回來……”他沒出息的吸了下鼻子,“還帶了你喜歡吃的棗泥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