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介死死地抓著諸伏景光的衣角,牙齒嗑在下唇,咬出深深的齒痕。他睜圓眼睛,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哭,肩膀卻已經卸力,鬆弛垂下。
他的額頭抵住諸伏景光的肩膀,眼淚啪嗒啪嗒安靜落在他的衣服上。
諸伏景光歎氣,無聲舉起手臂,拍了拍清之介的後背,像是可靠的大家長那樣安撫道:“已經沒事了。”
好在清之介人沒出事,除了瘦了一點,壓抑了一點,精神狀態看起來也還可以。
“……嗯。”清之介帶著很厚的鼻音低聲回應。他看起來平靜多了,死水沉沉的眼中也帶了亮起的光點。
他讀過那個故事。被關在瓶子裡的魔鬼許諾,頭一個一百年將他放出來的人,他會得到金銀財寶,第二個一百年將放出來的人會官運亨通,然而都沒有人出現。最後,他決定將把他放出來的漁夫吃掉。
清之介也做了同樣的事。他沒有那麼貪心,隻是祈禱著,要是有人願意重新交托自己的信任,他就晚一點去赴約。
諸伏景光七點的時候沒有來。
清之介將時間推遲一小時,去洗了把臉。
八點的時候,房間裡依舊沒有人。
清之介做好逃跑的準備。要是諸伏景光想要殺掉他,他馬上跳窗逃跑。若是這個世界不再願意接納他也無妨,他已經帶走了足夠美好的回憶。
九點的時候,諸伏景光給了他一個擁抱,說歡迎回來。
這是清之介所幻想的最好的結局。
在瓶中的魔鬼真心想要感謝自己的恩人,也是發自內心憎惡在漫長等待後拔出瓶塞的漁夫。不是因為忘恩負義的本能,而是因為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痛苦了。
清之介完全升不起任何想要報複的心理,哪怕一開始他覺得蘇格蘭和波本是故意隱瞞他的身份,想要看他出醜。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原本以為隻要有紙和筆,不管去哪個城市流浪,他都能留下自己的故事。現在這雙傷痕累累的手,已經無法再拿起筆。一握上筆,手心的熾熱的傷口仿佛觸碰了粘稠的糖塊,又仿佛沾染了怎麼也抹不掉的血跡,令人痛不欲生。
諸伏景光這副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反而讓他感覺安心。
甚至連信任都不需要。清之介隻需要一個能夠避雨的屋頂和一杯熱騰騰的茶。
諸伏景光將少年強行按在沙發上坐下。
不鬨騰的清之介是世界上最有禮貌的人。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清之介發燒那次,他把人撿回來,清之介的第一反應是將乾淨的被子挪開,免得身上的灰塵弄臟了毛毯。包括吃飯洗碗的分配,越想越覺得清之介簡直懂事得驚人,佯裝大咧咧的外在之下,有一顆非常謹慎和古板的心。
諸伏景光拿出乾淨的衣物,調好浴室的溫度,開門讓清之介進去。
“先洗個澡吧。”他比了比廚房,“我先去做飯。”
清之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
這是第二次借用諸伏景光的衣服。明明兩人身材差不多,他穿著卻空蕩蕩的。比起上一次來說,他好不容易養出的肉又給減了下去。
廚房裡隻有一些速食。諸伏景光將一碗加足了火腿和午餐肉的方便麵推到清之介麵前。
“請用!家裡連雞蛋都沒有了,暫時忍耐一下。”諸伏景光端詳清之介的臉色:“今天先好好睡一覺,明天讓透過來照顧你。”
清之介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