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碧藍天空上漂浮著棉花糖般的白雲,陽光傾瀉而下,在潮濕的地麵鍍著金色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味。

在高層建築上很難嗅到這股氣息。

席延睜開眼,低調奢華的裝潢,周圍陌生的格局,封閉空間裡的空氣淨化係統在運轉,聽聲音開到了最大。

所以……

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

跟宿醉的感覺不同,在他坐直身體的瞬間,記憶頃刻湧上,落地窗外的夜景,高樓大廈,霓虹閃爍,充斥著酒醉金迷的氛圍。

他的浴袍鬆鬆垮垮,敞開過半,身前的沈季鈺更是衣著淩亂,咬著襯衣,並攏著一雙白皙長腿,任由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

席延愕然失色,曲起指關節抵在太陽穴,試圖從這段記憶中抽出思緒,偏偏更多細節浮現,叫囂著他自己的床品有多惡劣。

滴——

門外響起了密碼鎖的聲響。

席延抬眸望去,跟推開門進來的沈季鈺對上目光,青年換了身深灰西裝,搭配一條淺色領帶,質地平整的西褲,勾勒出修長直腿的輪廓。

當意識到自己目光逗留在大腿過久。

席延的眼神上移,喉結滾了滾,眼前的omega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眸光迸出危險的光芒,似是要來找他的罪。

“這算什麼反應?”

沈季鈺立在原地,右手理著袖口的衣料,語氣加重了些,“昨晚可不是我對你做了壞事。”

席延反應不小地起身,可剛一動,渾身僵硬像被點了穴,很是尷尬,因他下半身竟然什麼都沒穿。

沈季鈺掀起鳳眸,眼神也流連在被褥下,轉過身,往衣櫃裡翻找出了條睡褲,悶著氣似的扔過去:“穿吧。”

席延內疚又心疼,問他:“腿上疼嗎?”

沈季鈺裝不下去,臉頰浮現出一絲不同尋常的薄紅,腿上豈止是火辣辣的疼,還很酸,都怪席延不肯到床上來。

他無聲無息地坐到床尾,等人來哄,沒過多久,隻穿著睡褲的alpha停在身前,踩在地毯上,不再像昨晚那般凶呼呼的。

緊接著。

席延稍微蹲下膝蓋,懊悔地輕聲道:“對不起。”

“我又失控了。”

“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

沈季鈺本來偏開了臉,故意不看他,可聽他這般說,又很是心軟,雙手捧住他的臉:“隻有腿。”

席延抬著深邃的眸子,伸出手,隔著係好扣子的西裝外套撫摸肚子,動作輕慢:“這裡呢?”

“……”

沈季鈺徹底原諒了他,搖了搖頭,說,“沒有不舒服。”

席延感到萬幸,說要給他上藥,沈季鈺聽了去,起初還難為情,可想著確實是該讓席延看看他搞出來的罪狀。

嘩——

妥帖的西裝褲被褪下,滑落

一截,疊在小腿和膝蓋處,露出觸目驚心的大腿,磨破了皮,紅腫著肌膚,被折磨得可憐至極。

席延麵露愧色,沾上涼涼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塗上藥:“我知道錯了。”

沈季鈺倒吸冷氣,咬著下唇,心中很是複雜,爽也爽過了,當下哪能把席延的優點全盤推翻,隻揪著弄得疼的這點來說。

他倒是看得開,上完藥,精疲力儘地躺在床上:“過幾天就好了。”

席延擰著藥膏的蓋子,應聲說好,俯身過去想問他是否真的沒有彆的地方不舒服。

沈季鈺被那張突然放大的帥臉,勾得魂都飛了,雙臂勾住他的後頸,把人往懷裡帶,強勢中透著一絲赧然。

“你好像很容易受到我的信息素影響。”

“我的情緒波動越大,你的狀態也越不對勁,這點不怪你……”

沈季鈺還挺會安慰人,更關心席延的身體狀況,“找袁彬問問什麼情況?”

席延想到袁醫生正受著情傷,好些天沒見著身影了,說不好打擾,準備去男A醫院看看,聽得後者心虛沒怎麼安慰發小。

沈季鈺在床上坐起來,又調戲了席延一番,而後放他去學校了:“我過兩天會聯係他,最近幾天都會很忙。”

席延被喚到衣櫃前,翻找衣服,餘光裡,沈季鈺投來的視線相當火辣,黏在腹肌上,還非得隔空給他挑選衣服。

他本就理虧,聽話穿上那身皮衣外套、做舊牛仔褲,襯得冷臉更有攻擊性,接著原來的對話:“是要開始忙醫療芯片的項目嗎?”

沈季鈺哪裡聽得進去,瞪得鳳眸都圓了,誇他怎麼能帥成這樣。

“……”

席延聽得耳根發燙,走過來,認真嚴肅地問,“身體很重要,不要逞強,按時吃飯,能不能做到?”

沈季鈺忍俊不禁:“我怎麼感覺你把我當小孩了。”

席延眉眼溫柔,藏著心虛,確實有種叮囑鈺鈺崽的感覺,隻彎了彎唇角,準備去學校上課。

從高層電梯下了樓,走出大廈,手機在掌心裡嗡嗡不停。

[線條]:新項目很緊迫,我待在公司比較方便,這幾天都來公司陪我?

[線條]:你來了就不會讓外祖母擔心了。

[線條]:我也……想要你陪著。

席延回答說好,那邊發來了個小狗表情包,很是可愛,想象著沈季鈺的模樣,嘴角不自禁往上揚。

不一會兒。

周羨順路來接他,坐上副駕,兩邊車窗都敞開著,出發往學校方向駛去,開車的人為了換歌單,磨蹭了兩分鐘。

正是在這短短的兩分鐘。

一輛大G路過,駛往相同方向,駕駛位上的沈思寧無心一瞥,臉色頓變,瞄了後視鏡好幾回,過於分心要開到花圃裡。

身邊的alpha新歡,拋去眼神:“沈二少。”

“你到底在看什麼啊?”

沈思寧:“……”

他繃緊

了嘴唇,不小心開過了路口,踩下油門,到了左轉車道往來時方向轉彎,一路往回走,卻再也沒見到那輛奔馳。

身邊的alpha相當納悶,剛想發話,身邊傳來“嘭”的動靜,嚇了他一跳,再瞥見沈思寧臉色不對,更是不敢招惹。

終於——

沈思寧蹙著眉,油門踩到見底,在城市道路上飆車,悶悶道:“我好像看到我前任了。”

當晚。

黑色大G停在夜總會,喝得微醺的沈思寧,等來了好幾個熟人,都是海外留學的豪門富少,像他這般國內有頂奢公寓,在海外也有莊園豪宅。

唯獨不同的是,沈思寧在國內念的大學,父親派人照顧他也監視他,全因他高中時期在海外惹過事情。

“沈伯伯那是疼你,二少,誰不知道你那個哥才是沒爹疼的?”

不知哪個沒眼力見的瞎說話,空氣驟然凝固,被沈思寧惡狠狠的目光掃去,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眾人哪敢再惹他,尷尬喝酒,問他最近勾搭的小明星alpha怎麼不來玩,又被沈思寧冷言冷語地問:“不是要跟我入股搞事業?總關心我感情生活乾什麼?!”

眾人沉默。

還不是因為感覺你賺不了幾個錢,氣頭上開獨立公司,挖不到老員工,雇新人搞遊戲,在CBD中心大樓租了一層,擱這砸錢跟供菩薩似的。

大家確實有錢閒得慌,陪他玩玩,以免傷感情,但長久下去哪能這麼陪他霍霍,家裡人也會有意見的。

更何況,他們今天過來,有人甚至取消了出國航班,全因聽沈思寧說——他在同父異母的哥哥公司樓下見到了前任。

“我今天沒心思聊私生活。”

沈思寧正煩著,擺明了說要聊正事兒,這群人卻都在套他的話,“你們到底要不要繼續跟我接著乾了?”

幾位富少麵麵相覷,事到如今,總算有人當了出頭鳥:“沈二少。”

“我們也不好傷你的心。”

“但說實話吧,你當初決定要開公司,哥幾個也是鼎力相助,現在半點進展也沒見著。”

“你是怎麼好意思又伸手問我們要錢的?”

那話的意味太過明顯,哥幾個跟你做朋友,是覺著你這人好玩,但不願上趕著給人當ATM機,三番五次做冤大頭。

封閉的包廂裡。

沈思寧沉默了幾秒,兀自笑出了聲,突然,他猛地抬手掃過桌上的酒瓶、果盤,對著一群人嗬斥:“滾。”

“錢會馬上還你們。”

“真當我窮到這地步了對吧?!”

“——都給我滾!”

其他人都被他嚇得不行,罵他有病,訕訕地離開。

沈思寧也沒有喝得太醉,隻是胸悶氣短,心有不甘,從外套口袋裡翻出手機,不停上滑,找到席延的頭像。

他戳進去,朋友圈分明還對他開放,沒屏蔽更沒拉黑,到底是怎麼裝出的這麼冷血無情?

還是

說新歡比他長得還好,條件更不錯,隻把他當備胎了?!

而且——

席延好幾回出現在E.V集團的辦公場所,如果談的當真是他哥公司裡的小高層omega,又到了適婚年紀,應當跟他哥差不多大?!

“……”

沈思寧越想越委屈,劈裡啪啦發了一堆消息,抱著手機,縮在沙發角落裡,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噴嚏。

沒過多久。

在沈思寧陷入睡眠時,包廂的門被人打開,從外邊走進了個戴著黑帽衫的alpha,臉龐映在交織的燈光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嗡嗡——

手機在口袋裡傳出振動,睡著的沈思寧還以為是自己的,在夢裡暗罵了聲,不知沉重的腳步聲靠他越來越近。

這時,摘下帽衫的alpha,露出了那張陰沉的臉,正是在食堂撞倒了人,又好心為人刷卡買飯的孟蕭。

但此時此刻,孟蕭的眼底泛著刺骨的冷意,如深淵一般,渾身上下都透著捉摸不透的戾氣。

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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