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安室透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不僅僅是因為落合政彥是阿蘭斯介紹的,還因為他不求回報地幫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原來他不是真的不求回報,而是所求的圖謀更大。

想起諸伏景光已死,連屍體都被菊葉帶去邀功,偏偏他還什麼都做不了——他本可以用“情報販子”的身份,將景光的屍體帶走,以此獲取更多對組織有用的“情報”,可黑麥一句話就把他釘在了原地。

隻要他一動,那麼他就是臥底。

帶走臥底的屍體,尋找更多情報這樣的理由本身就是站不住腳的,更何況發現臥底的不是他,尋找情報,不就是在搶功?

黑麥平時話少,卻是句句都戳在安室透的要害,讓他動彈不得。

他渾身如墜冰窟,隻能僵硬地聽著耳機那頭傳來的聲音。

工藤優作說:“奧野淩助那邊我也去了,那個杯子是我親自從他手裡拿的,沒有第二個人碰過……”

直到進入警視廳為止,那個杯子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存在用魔術或者其他手法替換掉杯子的可能,因為當時連同杯中的水一起都倒進了證物袋裡。

如果是提前準備好了不封口的杯子,裡麵裝了大半杯水,根本不可能做到在工藤優作麵前把杯子替換掉。

正是因為這樣,工藤優作才覺得不可思議。

他已經認定了當時在自己麵前的人就是醫生,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人嘗試過威脅工藤優作,然而無論那些人是真心還是虛張聲勢,工藤優作都能一眼看穿。

而那天,是工藤優作覺得最心驚最詭譎的時候。

哪怕麵對凶惡的連環殺人犯,他都沒有那麼如履薄冰,當時隻要遲疑一小會,沒能看出那人的真實意圖,沒能及時阻止那人,風見和他帶來的兩人都有可能會犯下大錯。

正是因為這樣,工藤優作才覺得,那人不可能不是醫生。

怎麼會是奧野淩助本人?

在那封郵件裡,風見裕也還注明了,奧野淩助在高中修學旅行期間因為□□進過一次警局,當時他在指紋卡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紋。

與他一同留下指紋的還有其他幾位少年,風見裕也拿到了那張指紋卡,經過比對之後發現,和他們拿回來的玻璃杯指紋一致。

那個杯子上除了他隻有一個陌生的指紋,手指很粗糙,指紋偶爾有些斷裂的地方,隱約能看見一些褶皺的痕跡,那是橡膠手套,指紋來自經常給這位小少爺打掃彆墅一個保潔人員。

那位保潔早在一年多以前就負責這棟彆墅,也不存在被醫生收買和替換的可能。

按照安室透的推測,醫生明明是在半年前替換掉奧野淩助的,就算偶爾回去,也不可能一點痕跡也不留下。

可是半年前這個信息,也是落合政彥給的。

他讓安室透覺得奧野淩助疑點重重,讓他以為奧野淩助才是真正的醫生……然後,在所有人都毫無防備

的時候,殺死了諸伏景光。

工藤優作的聲音還在繼續,在整個日本,想要偽造出警車,又不留下任何線索,根本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北島科技恰好又是其中之一。

那天在高架橋,北島科技的救援船來得最快,出事的也是他們。

一樁樁一件件線索都連接在了一起……偏偏在這之前,他們都以為那人隻是受害者。

隻是醫生想要傷害的對象。

那時候,阿蘭斯沒有選擇上北島科技的船,真的隻是為了不連累落合政彥嗎?

真的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想要借此機會避開他嗎?

安室透也有關注美國那邊的消息,本應該回去養傷的阿蘭斯最近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沒有在新聞上現身,甚至沒有出現在任何的報道中,就好像失蹤了一樣!

想到這裡,安室透本就涼透的心還是本能地一揪,一股鈍痛遲遲地從心底傳來。

他忽然想到了工藤優作最開始的推測,醫生想要抹除痕跡,所以最危險的就是他和景光,他們這兩個死咬著醫生不放的人。

那時他們還覺得不可能,如果是正麵交手的話,醫生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如果想用陰謀詭計,醫生的手段他們也早有體會,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他們一直嚴防死守,不給醫生任何可乘之機——可誰又能想得到,問題會出在黑衣組織這邊?

想到諸伏景光死前的樣子,安室透手指不可抑製的痙攣了一下。

難怪落合政彥一直追問那個狙擊手的情況……那是最有可能證明諸伏景光是臥底的線索。

他根本不是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在那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讓諸伏景光去死了!

一連說了許多話都沒能得到回應,安室透關掉了麥克風,隻有按住耳機上的按鈕才能傳出聲音,工藤優作看著座機上的顯示,如果不是通話的時長還在增加,他都要以為通話早就結束了。

電話那頭死寂一般的沉默讓他因成功找出幕後主使而激動的心情迅速冷卻下來,他心頭一沉,不禁問道:“出事了?”

既然不是正在通話這位,那就是那天和他一起用變聲器連線的同伴——

“你的同伴……”

“他死了。”電話另一頭終於傳出了安室透的聲音。

隻是短短幾秒的時間,黑麥威士忌也不見了,天台上溫熱的血才剛冷下來,空氣中還漂浮著血腥味,安室透不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氣味難聞,但是他第一次感到暈眩,想要就此倒下長睡不起。

醫生這一次也沒有親自動手殺人。

安室透忽然意識到,這一次他不僅沒有出現在現場,他甚至連麵都沒有露。

隻是兩個與他有關係的人動了手……

用的還是“正當”的理由……

清除臥底……嗬。

“——我要去看看。”安室透聲音沙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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