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被折騰到失去形狀,還是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更讓他覺得現在的世界有些不對。

喬昭懿剛剛說的?

鄧儀:“你剛才說——”

什麼二字還未問出口,喬昭懿就又顛了顛他。

鄧儀,“…………”

可能,長這麼大,也沒人敢對他做此等動作。

不過雖然經曆此等橫生的小波折,他還是沒忘剛剛在喬昭懿口中聽到的話。

扶持、扶持什麼?

鄧儀感覺他還是聽錯了,他伸出兩根手指,認真問喬昭懿:“這是幾?”

他真的很懷疑,喬昭懿是不是一時接受不了最近發生的事,出現了精神崩潰。

宮中給陛下治療頭疾的太醫,還挺精通此道,他可以將人帶出來。

喬昭懿,“……”

剛才白擔心你了。

喬昭懿伸出兩根手指:“這是耶!”

說著,再伸出另隻手的,“這是耶耶!”

最後把兩手都湊到鄧儀的手旁邊:“這是耶耶耶!”

她最近特彆放得開自己。

反正都朝不保夕了,怎麼快樂怎麼來。

嘿嘿。

開個玩笑嘛。

鄧儀:他還是找個太醫來看看吧。

鄧儀起身,不忘看岑聿一眼。

岑聿:?

“你乾什麼去?”岑聿問。

“請趙太醫來。”

“你就這麼確定他能來??”岑聿問,禦前的人,出宮最是難。

鄧儀挺堅定的:“他不跟我來,我就讓他當場醫我。”

他現在有種麵前的世界,突然間變樣的模樣。

岑聿無奈一笑。

其實也可能是你體會少了,多經曆幾次就好了,自從喬昭懿昨晚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後,他從未覺得人生如此豁達過。

……

“你剛才說的是?”

被人留下,鄧儀再問喬昭懿。

扶持娘娘登基——

他心頭一空,某段話,隔著數重時空,帶著夏夜的風,重新帶他回那晚。

周綺搖問他,她除了做被人厭憎的掌權太後,還能做什麼?

此話猶如驚雷,投進心底,攪動不停,時時相擾。

除了太後,周綺搖還能走出其它的路嗎?

縱觀曆史,再如何奪權,後宮眾人,能走到的最高位置,也不過是太後。

就算如呂後,也不過是太後。

隻是太後。

後來的幾個日夜,他在春暉殿外當值,透過重重簾帳,看見伏在案間夙夜不歇的身影,心中偶有搖擺的裂痕。

他隻覺念頭荒謬。

……顛覆一個規則的前提,是強於它。

流傳千年的儒家框架,軍事、倫理、製度等一切皆為男子服務的時代,她真的能贏嗎?

那晚,或問詢,或告知,種種一切,都掩映在重重宮牆中,再不會有人窺見。()

身為太監,可以跳脫於男女之身在無人之時,看著天際明月,小心再小心地去放開神思,尋找他和娘娘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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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麵是養他的深恩。

一麵是京中為數不多,甚至唯二的……朋友。

他泥足其中。

——除了做被人厭憎的掌權太後,還能做什麼?

疑問如驚雷,翻滾不停。

喬昭懿捧著碗,裡麵是放在火爐上燉了一夜的雞湯,嘗了口,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剛剛在說,扶持娘娘登基啊。”

不知道在回應誰。

是他。

還是那夜的周綺搖。

一切定格在周綺搖看他的那眼:“鄧儀,彆讓本宮失望。”

鄧儀回神,做足準備,還是沒忍住:“……你瘋了?”

岑聿就算現在說要扶持高敘登基,他都不會這般情態。

“娘娘是皇後。”他輕聲道。

語調帶著幾分自己都在遲疑地顫。

這條路一旦踏上去,就算成功,也注定要遭人怨恨,被萬人口誅筆伐。

若是不成功,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喬昭懿悄悄咪咪地說:“以後說不準就是陛下了呢。”

鄧儀:“…………”

他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吧。

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鄧儀接著吃飯。

喬昭懿體貼地給他夾點青菜……今天這個菜,她不愛吃,小鄧公公和她夫君來!

喬昭懿知道鄧儀在想什麼。

可能連周綺搖,也未想過自己會有坐上巔峰龍椅的可能。

喬昭懿:“哎呀!我不是異想天開,我隻是覺得,這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說不定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她給兩個人分析,“如果那個藏在幕後的人是陛下——”

“不可能。”

一位帝王,和天下間任何事物過不去,也不可能和自己的江山過不去。

何況,當朝陛下很是勤勉,老了也不算昏庸,除了最近有些偏執,其它的時候,一切舉動,足夠稱作是個明君。

“這不是在分析嘛。”喬昭懿安撫下即將要鬨事的小鄧公公。

鄧儀:……行。

“陛下的身子越來越差了,怕是大限將至,能在陛下麵前保住我們的,隻有娘娘。”

鄧儀無聲。

此話不假。

“若那人是娘娘呢?”良久,鄧儀啞聲問。

喬昭懿:“你也知道,娘娘不是個普通的後宮妃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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